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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岭大队今天几乎是全体出动, 连隔着一条凤戏河和两道山梁的石头沟也来了不少人, 柳长春家到柳长青家那百十米的小路两边全都是人。
三个炮手——一个放鞭炮, 两个放火铳——交替轮流前行,一直保持走在迎亲队伍前方大约十五米的地方,因为路不宽, 怕鞭炮和火铳误伤到人,柳森、牛墩儿几个人专门负责在前面开路,放炮的时候周围十米暂时清场。
人群随着炮手和迎亲的队伍缓慢地移动。
出嫁巡游是古老的宣告男婚女嫁明媒正娶的仪式之一, 在其他地方, 这个仪式在昭告天下人新郎新娘合法婚配的同时, 也要展示女家的嫁妆, 以显示女方家族对出嫁女儿的疼爱及重视。
柳家岭这样的地方,十里红妆什么的大部分人都没听说过,能有三两个箱笼或几条新被子,对这里的人来说就已经是非常丰厚的陪嫁了, 可不管再寒碜,娘家展示嫁妆的环节却不能少。
因为小蕤和洁洁两个人以后的生活重心肯定要落在荣泽, 而柳家岭这边路况艰难,柳家和林家长辈商量了一下, 林家爸妈安置的嫁妆大部分就直接放在荣泽的新房了,柳家岭这边,就把何家大哥帮忙打的比较好搬动的小家具,比如板箱、餐桌、床头柜、衣架、鞋架、脸盆架这类的,提前抬到柳长春家, 今天再抬回来,和林家父母买的几件软嫁妆配着,一起走走过场。
虽然大立柜、高低柜、写字台这类的大家具没出动,只有几件小玩意,可也有好几件,加上柳二狗历尽艰辛驮回来的羽绒被、蚕丝被、大毛毯和林洁洁的新衣服,居然也拉出了好几十米长的嫁妆队伍,再加上迎亲的几个人,接亲队伍的前头已经到柳长青家的坡口了,走在最后的柳成宾还在柳长春家的坡上。
柳葳拽了拽柳侠:“小叔,该撒糖了,咱要是不赶紧过去,就看不见了。”
柳侠心里还在因为林家父母的凄凉而难受,但看小蕤被洒一头谷子杆的愿望更强烈一些,柳侠站起来拍拍屁股,和柳葳一起跑出了柳长春的家。
两个人没有从路上挤,而是跳到河滩里绕了一下,从护院坡上爬上了自己家,然后叔侄俩仗着个儿大,在靠近坡口的矮石墙上硬是挤出了个最好的位置。
小蕤牵着林洁洁的手正好走到坡下,接亲的队伍停了下来,这里有个仪式。
秀梅穿过人群,走到小蕤和林洁洁跟前,从地上抓了一把土,然后迅速卷起呢子大衣的前襟儿,把土兜进去,快跑回家,进了小蕤和洁洁的新房。
她要把土包起来放在小蕤和洁洁的床上,然后对着床说:“送子娘娘,俺都准备好了,请您快点给俺送个孩儿来吧,一定要多送几个,还要儿女双全啊。”
柳侠曾经对这个环节表示不解,前头压床不都跟送子娘娘说过叫送一堆孩儿了吗,为啥结婚这天还要有这个仪式?最重要的是,为啥是土?
他问孙嫦娥,孙嫦娥也不知道,说反正老辈子都是这样做的,她也这样做。
柳侠又去问柳长青,当时柳凌也在场。
柳长青说,大概,你就是请送子娘娘送孩儿,自己也得多少准备点做孩儿的材料吧。
柳凌据此发散,认为这个仪式应该来源于上古,最早的人是女娲娘娘用泥捏的,也就是说,造人需要原材料——土,所以,现在请负责造人的送子娘娘送孩儿,得先给娘娘准备点土。
柳侠还因此对生理卫生课上的造人知识很是嫌弃了一段时间,觉得还是女娲娘娘的法子比较好:趁空就干了,不用怀胎十月那么麻烦。
接亲的队伍继续前行。
负责洒糖的永宾和柳老四的大孙子一人端着一个斗,分别站在坡口两边的矮石墙上,扎着架势准备。
荣泽一带的风俗,新人回来时,在大门口要被洒糖、花纸和碎谷子杆的混合物。
花纸和糖可以理解,热闹好看,给围观的人点甜头以便更热闹,为什么要洒谷子杆,原因已不可考。
柳侠个人认为,是因为买不起很多糖和花纸,就用谷子杆充数,这样能多洒一会儿,如果纯撒糖的话,柳家岭一带以前的绝大部分人家,连一把都没有。
小蕤这会儿看着放松了些,脸上居然都有笑容了,他和林洁洁缓步往前走,到距离坡口大约三米的地方,永宾突然出手,把一大把糖、花纸和谷子杆洒了过去,小蕤慌忙用手挡,还是被洒了一脸。
等着拾糖的孩子们“轰”地一声涌了过去,争相去拣散落在地上的糖。
柳家准备的东西很实在,各种漂亮的糖果占了至少一半,不像别人家,一把出去,都是谷子杆,能呛得一圈人打喷嚏。
柳老四的大孙子也开始洒,他的主要目标是林洁洁,林洁洁精心盘起的头发上全都是花纸和谷子杆,连睫毛上都沾了几片。
大把大把的糖随着飘舞的花纸和谷子杆散开,很多大人也加入了抢糖拣糖的行列。
小蕤和林洁洁走到正坡口。
柳侠跳起来对着永宾喊:“快点快点,给斗扣他俩哩骶脑上啊,一下扣上去。”
永宾跳下矮墙,几个年轻人过去摁着小蕤,要把还剩了很多糖果的斗往他头上扣。
柳侠哈哈大笑:“永宾你个笨蛋,那样会中?得居高临下一下扣下去。”
他正笑的欢,感觉到有人在后边推自己的腰,一扭头,看到腰里系着围裙的银环。
柳侠问:“咋了姐?”
银环悄悄地说:“幺儿,小蕤结婚,你今儿算是半个老公公啊,你搁这儿轰着别人往儿媳妇头上扣斗……”
银环不往下说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柳侠懵了三秒,然后滴流着眼珠子偷眼看周围的人,几个本家婶子、嫂子和一群他认识不认识的成年人,都在看着他,眼里的揶揄不要太明显。
柳侠看柳葳:凭啥都说我?为啥没人说你?
柳葳耸肩:“我跟小蕤是平辈,我不去干活,站这儿看热闹,最多算没成色,你……呵呵。”
柳侠拔开人群,绕过两个树疙瘩,一溜烟跑回了堂屋。
除了孩子们和去接亲的柳川和晓慧、柳钰,柳家其他人都在堂屋做准备,看见柳侠跑进来,脸色还颇为……可疑,大家都停了手上的事情,柳魁问:“咋了孩儿?”
柳侠坐在炕沿上,有点气哼哼,还有点忸怩地问:“那个,不是说,结婚时候三天不论辈吗?”
“啊,对啊,”大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一个村哩,七拐八拐都能扯上亲戚,要是论的太清楚,有些辈分高哩,结婚时候就没人敢去热闹了,咋了?”
柳侠马上理直气壮起来:“那我将跟小蕤开个玩笑他们为啥都笑我?”
柳茂代表全家,有点提心吊胆地问:“你跟小蕤……开……啥玩笑了孩儿?”
柳侠说:“我叫永宾给斗扣小蕤他俩哩骶脑上,以前别人结婚不都好……”
“哎呦,你个信球孩儿哦——”孙嫦娥的食指狠狠地戳在柳侠的脑门儿上,“你今儿是老公公知不知?别人不论辈,你当亲叔哩能不论?哎呀,我就知一句说不到,你就得给戳个窟窿眼。”
柳魁过来,掂着柳侠的胳膊,把他拉到炕的最里边,靠着曾广同坐下:“幺儿,现在开始,没我哩命令,你哪儿都不准去,一会儿咱一起出去,叫小蕤他俩拜礼敬茶。”
他又回头对孙嫦娥说:“妈,没事,咱村儿人都知幺儿早早就出去上学了,不咋懂村儿里哩风俗。”
孙嫦娥看着柳侠发愁又无奈:“这都上过大学了,咋连独个儿是啥辈分都不知咧?”
柳侠不服:“我咋不知?我是小蕤哩亲叔啊,比他高一辈,可法律又没规定小叔不能跟侄儿开玩笑。”
一直盘腿坐在炕上瞅外面的热闹的曾广同笑了起来:“就是,咱幺儿不过是跟着起了个哄,啥大不了的。”
柳侠把曾广同的手翻过来,拍了一下,算是击掌:“大伯你说哩太好了。”
他话音未落,小雷的头出现在窗外,对着里边大叫:“回来啦回来啦,姐你该去给二嫂端水啦。”
萌萌紧张地乱抖索:“哎呦,我咋有点吓慌咧?”
玉芝把早就准备好的红色塑料盆拿过去,兑了一瓢热水,一瓢凉水:“稍等一下再过去,还没搀到屋里头咧。”
一家人都挤到窗户和门口朝外看,小蕤和洁洁都是一头花纸和碎谷子杆,看样子都被斗给扣了。
大知客柳长兴对今天搀媳妇儿的喜娘玉芳和关淑萍一摆手:“搀屋里去,给身上收拾一下,一会儿得拜天地咧。”
玉芳和关淑萍一边一个,象征性地扶着林洁洁的胳膊,把她带到新房里。
柳长兴马上招呼负责供应的执事:“快过来,摆椅子,铺席。那谁,去看茶准备好了没?”
几个年轻小伙子马上搬了两张藤椅和一张条桌过来,这是待会儿拜高堂时要用的。
柳川和晓慧进来了,新娘子进家门,他们的接亲任务就完成了。
下面照顾新娘子的事情,就由儿女双全的玉芳和关淑萍接手。
萌萌端起了脸盆:“我该去了吧?”
“该了该了。”玉芝和晓慧说,过去帮她打着棉帘子,“记着,今儿以后就得喊二嫂了,不能再喊姐。”
林洁洁一直更喜欢家里几个小的叫她姐姐,小阎王几个男孩子不肯,故意叫二嫂,萌萌和柳若虹觉得女的就应该向着女的,经常就喊姐。
小莘、小阎王、小萱和柳若虹都跟着萌萌跑去看林洁洁洗脸,柳葳从窗户外伸手,拍了柳侠一下:“你不去看?”
柳侠一扭脸:“嘁,我可是长辈,小孩儿才好看那种无聊哩事咧。”
柳凌在这边拍拍柳侠:“一会儿该上去了,看看你哩红包,别丢了。”
柳侠摸了摸羽绒服的内兜:“没丢,搁这儿咧。”
柳葳跑了进来。
秀梅紧张地只转圈,“哎呀,我咋觉得腿直软咧?明知就是上去坐一下,叫孩儿磕个头就完了,咋还是吓慌咧?柳魁,我看你咋没一点事啊?”
柳魁呵呵笑:“你不都说了,就是上去坐一下,有啥好吓慌哩?”
秀梅对曾广同说:“大伯,荣泽现在规矩可不好,可多结婚哩乱公公婆子,你今儿主持,咱可不哦。”
曾广同说:“放心吧,结婚这么大哩事,哪儿能瞎胡闹?”
柳侠正想说点什么吓吓大嫂,萌萌和几个小的呼啦啦冲了进来,小萱蹦着喊:“姐姐姐,赶紧看看,多少钱?”
新嫂子要给端洗脸盆的小姑子封红包,荣泽现在的行情一般是二十,条件好的也有五十、一百的。
柳家岭这两年距离拉的比较大,家里有孩子在外面打工,就五块或十块;没有的,两毛或五毛,经常有两亲家因为封红包的事闹得跟仇人一样。
萌萌把红包拿出来,大家都伸头看,看样子挺厚的。
萌萌把钱抽出来:崭新的二十张,面值十元。
“喔,姐你今儿发了哦。”小萱、小雷、小雲同时发出感叹。
柳若虹蹦:“嗯~,我也想端洗脸盆儿,我也想端洗脸盆儿。”
萌萌把钱往她手里拍:“给乖妮儿,你存起,长大了买花衣裳。”柳若虹现在还是野小子一个,对花衣裳完全没兴趣,全家人都只能寄希望她长大以后能知道美。
柳若虹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不要,我就想端洗脸盆儿。”
小雲拍拍胸脯:“虹虹,等着,等哥哥结婚,叫你端个大金盆儿,叫她家给你封个一万美元哩大红包。”
晓慧正在喝水,闻言就想抽小雲的后脑勺,被玉芳给拉住,嘴里却不肯饶了小阎王:“能吧你,就你那鳖样,将来能娶上媳妇就不赖了,还一万美元。”
小雲看着晓慧不忿:“妈,人家报纸上说,孩儿都得经常表扬,越表扬孩儿就学习越好,长大就越有本事,你这样光想一天打小雷俺俩八顿哩,俺俩容易自卑,还容易叛逆。”
“还会破罐儿破摔。”小雷补充。
“咦,您俩还自卑、还叛逆、还破罐儿破摔咧,来来来,您俩现在就给我摔一个罐儿试试。”晓慧说着就要捋袖子揍人,她现在已经被俩小阎王磨得没有一点教育工作者的形象了,看见谁家孩子穷折腾就想上手抽。
“哈哈哈哈,”两个小阎王同时扑向晓慧,前边一个后边一个吊在她身上,“俺俩吓你咧,俺俩才不自卑不叛逆咧,要是一叛逆,一离家出走,叫拐到别人家当孩儿,那就去球了。”
柳侠对旁边的柳凌说:“这俩货要是会自卑,柳小猪就能修成猪八戒腾云驾雾了。”
柳凌说:“嗯,这俩货趁扔到野战部队。”
柳侠问:“为啥是,野战部队?”
柳凌说:“城市驻军现在快算不上部队了,这俩货敢想敢干还胆大心细,适合打仗。”
有人敲窗户玻璃,是柳长兴:“七哥七嫂,外头准备哩差不多了,去请亲家上来吧?”
柳魁和秀梅马上站了起来:“俺俩这就下去。”
林家妈妈非常希望亲眼看看着女儿成亲,不过在农村的传统婚嫁习俗中,这是不合规矩的,林家哥嫂只是在和柳家人商量婚事的时候感叹过一句,柳魁和秀梅就上了心,回来后跟柳长青和孙嫦娥商量。
柳长青说,借柳长春家当娘家就已经没按规矩走了,后头也不用讲究那么多,林家父母那么远的跑来,要是闺女搁眼前头成亲都不能看,那也太不合天理人情,他让柳魁成亲的时候只管叫林家人过来,安排个合适的地方,不跟外人搁一堆可以了。
现在,柳侠他们全都去外边,把堂屋腾出来,方便林家的人观看婚礼过程,待会儿的仪式就在堂屋前头举行。
柳侠跑回自己的窑洞,叫楚小河出来观看仪式,等他们俩一起出来,林家的人已经到了,看见林家爸妈红肿的眼睛,柳侠以前对他们所有的不满都没有了,只觉得他们可怜。
林家人在满院子惊诧的目光中进了柳家的堂屋,随即,曾广同面带微笑,拿着一个无线话筒走了出来。
小蕤和林洁洁也从新房中走了出来,站在门口。
两个人身上的花纸和谷子杆已经收拾干净了,林洁洁盘着非常适合她脸型的头发,配上漂亮的喜服,十分抢眼。
小蕤一看就是又紧张了,柳侠冲他比大拇指,他回柳侠的笑僵硬得近乎狰狞。
柳家除了柳长青、孙嫦娥和柳长春以外的所有人都集中在小蕤的新房前,和其他人一起,围成一个很大的半圆,新郎新娘入场。
柳侠站在柳茂和柳凌之间,看着一院子的人,十分兴奋。
曾大伯这样的大教授做主婚人,肯定不会像村里的年轻人那样,把新人叫到前头,按步骤一走就算完,他肯定会和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先来一番关于爱情、婚姻和家庭的演讲,然后才开始流程。
他见过曾大伯在自己的画上题的小诗,每一首都入情入境,跟唐诗宋词有一拼;他还见过几篇曾大伯关于绘画中技巧与情感问题的讨论文章,那种半文言半白话的行文非常美,他觉得每一篇都是青钱万选的锦绣佳作,水平特别高;那曾大伯今天的演讲,肯定能把今天所有在场的人都震懵,小蕤的婚礼规格无形中又会往上蹿一大截。
柳侠屏息等待,想着待会儿怎么带头鼓掌,引导气氛。
曾广同上去了,他举起话题:“呵呵呵,老少爷们儿们,今儿天也怪冷哩,咱等了半天,估计也都饥了,正好,孩儿们吉时也到了,现在,咱安静一下,准备开始吧?”
闹哄哄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柳侠有点懵。
这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啊,这么重要又盛大的场合,大伯他不该讲普通话么,怎么他的柳家岭话说的好像比自己还溜呢?
曾广同转身,冲小蕤和林洁洁说:“孩儿,上来啦。”
小蕤搀扶着林洁洁走到曾广同跟前。
曾广同:“这就是今天婚礼的俩主角,柳蕤和林洁洁,现在,他们要在咱们这么多人共同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小蕤,洁洁,来,先为乡亲们这么冷的天来参加你的婚礼表示一下感谢。”
小蕤和林洁洁深深鞠躬:“谢谢大家!”
曾广同看着鞠完躬,重新举起话筒:“孩儿,您俩马上就要举行关系到您俩一生幸福的一个仪式,在这个仪式之前,爷爷有几句话想跟你们说。”
小蕤和林洁洁转身,面对曾广同。
曾广同说:“孩儿,在咱们中国,有一种说法,说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阴和阳两个面,所有能长久和谐美好地存在的东西,都是阴阳调和、阴阳平衡的结果。
夫妻也是这样,男人属阳,女人属阴,夫妻想要长长久久和和美美,那就要彼此支持、彼此依靠、取长补短,叫你们这个家的阴阳调和平衡。”
小蕤和林洁洁点头:“是。”
曾广同继续说:“阴和阳,是一个事物的两个面,他们彼此依存,共生共长,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就好像这孕育了我们的天和地。
没有天,无所谓地,反过来也一样。
天,高高在上,给你以庇护,让你能自由地飞;地,实实在在,生养万物,供你活命,供你休憩。
所以,天和地,没有谁比谁更重要。
小蕤,洁洁,你们听懂爷爷的意思了吗?”
小蕤和林洁洁郑重的点头:“懂了。”
小蕤又增加了一句:“我不会欺负洁洁。”
林洁洁抱住了小蕤的一条胳膊。
曾广同点头微笑:“好,现在,您俩都明白了夫妻是咋回事,还愿意相亲相爱结为夫妻,那,咱们就可以举行婚礼了。小蕤,洁洁,我再问一遍,你们确定对方就是你要一生守护的人吗?”
小蕤和林洁洁:“是。”
曾广同举起右手:“炮手,准备了,柳蕤和林洁洁的婚礼仪式正式开始。”
三声火铳响,回声在山中回荡,附近树梢上的喜鹊和麻雀呼啦啦惊起一片。
“一拜天地:天地作证,柳蕤、林洁洁佳偶天成,今日结为夫妻,从此以后,风雨同舟,富贵不离、祸福不弃,生死相随。”
小蕤和林洁洁面向南方,匍匐下跪。
柳侠看着小蕤和林洁洁虔诚地跪拜,趴在柳凌肩上说:“不结婚是可美,可是,要是一辈子连天地都没拜一回,也有点遗憾唦。”
柳凌没防备,被他猛地一趴,僵了一下:“哦,是。”
柳葳跟个幽灵似的忽然出现在柳侠身后:“那你赶紧结婚呗,结婚就能拜天地了。”
柳侠回脚踹他,没踹着。
小莘说:“哎呀,您看看,看俺们叫吓成啥。”
柳魁和秀梅在曾广同宣布婚礼正式开始的时候,就被拉着坐在了正中间的椅子上,这会儿,秀梅坐的跟个木偶似的,连脖子都不敢转一下。
柳侠笑道:“哈哈,大嫂平常看着怪厉害,咋一当婆子,怂成这咧?”
柳茂说:“头一回嘛,等小葳结婚,她就熟练了。”
柳钰看了一眼柳葳说:“还博士生咧,连个女朋友都搞不定。”
柳葳说:“我又不是恋爱专业哩博士生,为啥必须搞定女朋友?”
柳侠说:“四哥,小葳只是不想谈,他要是想谈,明儿就能结婚,夜儿他不是还吃了八个人家招待新女婿哩炖鸡蛋咧嘛。”
旁边好几双眼睛“唰”地就射到了柳侠身上,不过,他们没来得及问,因为曾广同又举起了话筒。
“二拜高堂。父母养育之恩,天高地厚,今天你们长大成人,成家立业,自当拜谢父母,感怀恩情。”
小蕤和林洁洁跪拜,秀梅没等林洁洁的头着地,就急着去拉:“地上老凉,快起来孩儿。”
柳侠嘟囔:“咱大嫂心这么软,咋树立做婆子哩威严?”
柳凌说:“咱妈心不软吗?她搁咱嫂子眼里都没威严吗?”
柳侠嘴硬:“那不一样,咱嫂都懂事孝顺,现在哩孩儿们都自私。”
柳茂看着柳侠笑:“幺儿,你这一句话,听着可是长大了呀。”
柳侠很骄傲地说:“我早就长大了。”
“夫妻对拜。夫妻本为一体,互为依存,共生共荣,自当互相尊重,彼此守护。”
看着小蕤和林洁洁跟拜天地、高堂一样认真地相对而跪磕头,柳侠挠头:“娶个媳妇还得给她磕头?”
晓慧扭脸来了一句:“人家不也得给你磕。”
柳侠说:“可是,不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嘛。”
晓慧说:“女人膝下还有钻石翡翠咧。”
柳侠说:“那大家就都不磕,对着鞠个躬拉倒。”
萌萌说:“前头俩都是磕头,最后一个鞠躬,看着可老傻吧?”
柳侠说:“那,到你结婚,就叫那男哩给你磕,你给他鞠躬。”
几个人都轻轻笑了起来:“这标准……”
按照以前的老规矩,这时候仪式就完了,新娘子回新房,宾客开始吃饭。
但最近几年,荣泽时兴一种新风气,长辈们上台排排站,新娘子挨着拜见,长辈们掏红包。
现在,柳侠他们就该上去接受拜见了。
东西方向站一排,从西往东,从大到小的顺序站,柳侠最小,挨着柳凌站在最东头。
曾广同先自己拿出个红包:“爷爷年纪最大,小蕤洁洁,来,煮你们俩白头到老,幸福美满。”
小蕤和林洁洁接过红包,赶紧补敬了一杯茶。
然后是柳长青和孙嫦娥,他们两个和柳长春是坐着的。
孙嫦娥掏红包,柳长青说话:“有事商量着来,好好过日子。”
柳长春:“二爷不知该说啥,就,祝您白头到老吧孩儿,二爷觉得俩人白头到老就是最好哩。”
轮到柳茂了,他接过茶一饮而尽,红包给洁洁:“二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云芝今天还是一个人来的:“祝您俩相爱相知一辈子,和和美美到白头。”
王二峰喝茶,玉芝掏红包:“祝您俩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晓慧给红包,给完了柳川不说话,晓慧看他。
柳川说:“苏老师,你是老师啊,你比我会说。”
围观的人哄笑。
晓慧说:“柳三哥,你是领导啊,你说的话最权威。”
“好吧,领导说。”柳川在哄笑声中喝完了茶,说道,“祝您俩同心同德,携手前行,共同进步,共同发展,共创社会主义美好新明天。”
连晓慧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捶柳川:“你做报告咧?”
柳川说:“领导讲话嘛。”
柳钰有点紧张:“那个孩儿,他们都说完了,我也不知说啥呀,反正就是,您俩好呗。”
建宾和厂子里几个人起哄:“没词跩,咱说大实话呗,叫他俩跟玉芳您俩样,生一群孩儿,儿女双全。”
柳钰说:“那中,小蕤,洁洁,祝您俩跟您四婶儿俺俩样,恩恩爱爱,儿女双全,一辈子都幸福。”
玉芳捅他:“你好歹换个词儿。”
柳钰说:“我学习老差,脑子里就没词儿。”
又是一阵哄笑。
轮到柳凌了,他喝了茶,拿出两个红包:“您六叔六婶儿回不来,我代表他俩一起说,祝您俩白首齐眉,儿孙满堂。”
柳海和丹秋带着柳莱真去非洲了,并且还不是纯粹的旅行,而是半居住半旅行,两个人的计划是在非洲呆一年,以后就不再惦记那个地方了,家里人不想打断他们的计划,让他们不用回来参加婚礼。
柳侠叫:“您给啥好词儿都说完了,我说啥呀?”
浩宁、永宾和关强今儿都来了,关强早上九点才到家,三个人挤到柳侠面前给他加油:“柳工,咱是老板,不能比他们说哩差。”
柳侠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接过茶一口灌下去,掏红包:“小蕤洁洁,猫儿回不来,这是俺俩哩,我代表他,一起祝福您俩……”
小蕤哭笑不得:“小叔,猫儿俺俩是平辈……”
柳侠:“………………”
作者有话要说: 眼睛看不清楚了,霸王票明天一起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