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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太阳就灼热刺目,柳侠和猫儿上车后就把车窗全部推开,一路上风刮得头都疼了,俩人还是一身汗。
望宁大街看上去比以前更脏更乱了,路边摆摊卖菜和瓜子花生的把街道挤得险险能让两辆汽车错身而过,
不过公共汽车司机都是很牛的,不减速,大喇叭一直不停地摁着,对面来的各式小车们统统得让行。
车停在原供销社前面的路边,这也是望宁大街上唯二干净整洁的地方,另一个地方是对面个体照相馆门前。
照相馆在路北,向阳,门前的空地虽然不如这边宽敞,也没有柳魁和秀梅收拾得干净整齐,但新潮时尚的老板娘种的几棵月季花现在开得正艳,非常招人。
这边柳魁栽的两棵栎树还太小,秀丽身姿尚未长成,没法跟人家的花枝招展相抗衡。
柳侠和猫儿跳下车,一辆拉煤的大车正好经过,卷起的灰土向周围迅速扩散。
柳侠和猫儿慌忙冲进了布店。
秀梅正在给人量布,白洋布,看见他们俩进来,手里没停,高兴地冲着后面的门大喊:“小钰别走,看谁回来了,孩儿,您快进来,今儿不是星期六,您现在回来,是不是幺儿你放假了?”
柳钰从后门进来,惊喜地大叫:“幺儿,孩儿,您俩回来了?嘿嘿嘿,咱大哥俺俩夜儿个还说咧,说这天都这么热了,幺儿咋还不放假,俺娘跟您四嫂等着给您包饺子吃咧!”
柳侠和猫儿掀开那个又能当柜台、又能充当门的板子走进里边,猫儿过去看秀梅给人撕布,柳侠拽着柳钰的肩膀看:“四哥,这么热哩天,你咋这打扮咧?”
柳钰穿着他结婚时柳川给他买的那身西装,里面是一件雪白的衬衫,除了没打红领带,整个人跟新郎官一样,柳侠看着都替他热。
柳钰掀开西装衣襟呼扇着:“一会儿有人来,是德英叔原来最大哩客户,俺俩就见过一次面,没说两句话,他夜儿去少林寺耍了一天,不知道咋想哩,跟德英叔说,他想来我这儿看看,德英叔七点给我打来电话,叫我准备一下,我这不是想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显得咱对人家重视,以后好那个啥嘛!”
猫儿帮秀梅叠着给人家扯好的几大叠白布说:“信球死了,这么热哩天你穿个西装,自己光想热死,叫人家一看还是个老渣皮。
你看俺小叔,就穿个白不拉几哩旧裤子,这汗衫也两三年了,是不是比你看着洋气八号?”
柳钰自己热得其实已经受不了了,他脱了西装:“孩儿,我能跟您小叔比?他是大学生,工程师,我本来就是老渣皮么!”
柳侠开心地大笑:“活该,谁叫当初俺伯叫你好好上学你不上咧!”
柳钰自己也笑起来:“那时候小,不懂事,明明是个信球货,还觉得自己可聪明可铁咧,现在后悔也不中了,晚了。”
秀梅说:“虾有虾路,蟹有蟹路,你现在干哩也不错孩儿,自己都办厂了,还想咋咧?”
猫儿帮秀梅把布装进一个大塑料袋递给买布的妇女,拍拍手往后门走:“过来四叔,叫我给你拾掇拾掇。”
柳侠对秀梅指了指自己的包,和柳钰一起去了里面。
秀梅明白他的意思,对后边说:“打扮好了出来叫我看看哦!”
五分钟后,柳钰出来了:深蓝色西裤,有点收腿,显瘦显高;
红蓝白交错的横道道翻领T恤,颜色对比很鲜明,给人的感觉稳重大方却不呆板;
原本上了发胶被吹得硬邦邦的奔式头发,现在被湿了水又给抓了回来,梳成了个自然的偏分,和柳钰英俊的脸更般配,刚才那个发型显老,现在这样才更符合柳钰的年龄。
秀梅来回歪着头看了又看:“嗯,这要是摆到街上去卖,比将得多值好几百。”
柳钰嘿嘿傻笑:“人家毛建勇给幺儿寄哩,幺儿给俺大哥俺俩一人拿回来一身儿,俺大哥哩是蓝道道儿。”
秀梅笑嘻嘻地往后边走:“叫我看看,哎呦,您大哥都恁大年纪了,穿恁烧包弄啥咧?”
柳魁今天没来望宁,柳茂调休三天,柳魁昨天晚上和他一起回家,今天俩人要锄地。
其实玉米地里的草还没多高,可以晚几天再锄,可是如果他们稍微一晚,柳长青和柳长春就去锄了,柳魁只得往前赶,不过这样也好,最近没下雨,有点旱,锄锄地可以保墒。
现在秀梅不是每天回家,男女体力上的差别是天然存在的,每天跑几十里山路,对她确实是非常吃力,现在柳淼一家和建宾、牛墩儿、柳森正常情况下都住在后院,即使柳魁不在这里也很安全,所以如果秀梅哪天觉得累,柳魁就让她住在这里,他自己和柳钰每天回家。
白天则相反,柳魁现在不是每天都来,他现在一个月里头最多来半个月,最忙的那些天来,其他日子,永芳现在没上班,她经常过来给秀梅搭把手,如果柳钰那边活儿紧的时候,秀梅会帮永芳看着小梦文,永芳去那边帮忙。
柳侠和猫儿没能第一时间见到柳魁,有点失落,过去和柳淼、建宾他们聊天,机器声音又太响,说话特别费劲,只说了一会儿柳淼就主动让他们出来了。
俩人想给秀梅说一声就回家,被柳钰给拽住了:“幺儿,第一次有外地哩大客户来我这儿,我心里没底,你搁这儿帮我长长脸呗,最近我这儿哩活儿不算忙,吃了晌午饭咱一起回家。”
猫儿有点不太乐意,晌午头儿上走太热了,他倒没事,可小叔怕热啊!不过,看四叔那样也有点可怜,六神无主的。
柳侠觉得如果那个人有和柳钰合作的打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因为他对柳钰的业务一无所知;不过,陪着坐坐还可以,要不柳钰一个人,万一哪句话说不得劲了,连个打圆场的人都没有。
猫儿忽然说:“四叔,你咋不去干活咧?”
柳钰说:“我搁这儿等着接人咧嘛!”
猫儿说:“四叔,我哩意思是:你应该去车间干活儿。你想想啊,您以前那个马厂长总是跟人家夸,他哩货比别人哩好,就是因为你哩活儿特别细发,没准儿人家这个谭老板就是冲着你来哩。
你说,人家要是来了,看见你现在已经不再亲自上机器做活儿了,你那些货跟别家哩货质量都差不多了,那……四叔你自己想想。”
柳钰挠挠头:“也是哈,我搁徳英叔那儿哩时候,遇到老客户订做那种大哩、比较复杂还比较容易出毛病哩活儿,徳英叔会专门跟他们说,让他们放心,那些活儿他会让我一手做下来,质量绝对有保证,这么说,我自己也算是个金字招牌唦!”
猫儿说:“对啊,你放着自己哩金字招牌不使,打扮恁好看有啥用?人家是经销商,卖东西哩,又不是大闺女来跟你相亲哩。”
柳侠觉得自家宝贝猫说得非常有道理,直挑大拇指。
十点半,马德英陪着谭老板来的时候,是被柳侠领着,在机器轰鸣的车间里见到的柳钰。
柳钰一身旧劳动布衣裤,裤腿挽着,这还是以前马德英给他发的工作服,正专心致志地在修一个很大的弯管,马德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迷瞪过来:“哦,我我我,哎呀对不起,德英叔、谭老板,我想着您昨天出去耍老使慌,今儿清早肯定会多歇会儿,以为您得到十一点以后才能到咧,这这……”
柳侠心里咧了咧嘴:啧啧啧,以前咋没看出来四哥还这么会装咧?
谭老板五十来岁,弥勒佛似的胖肚子十分富态,人一直笑眯眯的,柳侠陪同的时候没任何压力。
柳钰的车间就那几台机器,一眼就看完了,实在是没什么好展示的,柳侠这个接待人都不知道该介绍些什么。
但谭老板长年经销阀门,已经成了半个专家,人家就能有滋有味地挨着看柳淼他们几个人干大半晌。
最终没谈什么生意,这位谭老板说,他就是对柳钰那次给他送货印象深刻,这次来少林寺玩,知道他现在自己开厂了,就顺带着来看看。
说不失望那肯定是瞎话,把人送走后,柳钰的脸苦楚得都能滴下水来了。
柳侠觉得挺神奇,谭老板说的印象深刻,也就是柳钰有一次去给他送货的时候,正好他们那里正给下家发一大批货,特别忙,抽不出人手卸柳钰他们的货。
柳钰也不着急,还帮他们一起装货,装完后,看其他人都累坏了不想动,柳钰就自己拿笤帚把刚腾出来的地方扫了扫,和自己带的司机两个人慢慢卸货,用谭老板的话说,柳钰就是个扫地都能比别人扫出个样子、还特别勤快的人,他把货码放的特别整齐,分类摆放也非常合理,货单写的跟印出来的一样,所以谭老板就记住了他。
柳侠想,就因为这种原因,在这么个热死人的天特意跑过来叙旧,这人也太闲了吧!
猫儿说:“四叔你别没精打采哩中不中?你不是说这个谭老板是二道贩子吗?那他肯定是下家需要啥他进啥,可能他现在先来你这儿看看,看你都做啥,下回他下家要货了,他就会跟你订,人家以前都不知道你自己开厂了,哪会一来就跟你订货,何况您以前哩厂长还跟着。”
柳钰眨巴了几下眼,一下就迷瞪过来了:“哎呀,我真是‘人到事中迷’,就是呀,人家根本就不知道我自己开厂,夜儿才听说,今儿就特地跑过来了,肯定是觉得我人不赖,想以后订我点货试试啊!”
认为自己大有希望搭上一个大客户的柳钰情绪大好,吃完了秀梅和永芳做的饺子就跟柳侠和猫儿一起回家,柳侠现在总是忙,回来得少,柳凌、柳海都离的远,一起长大的几个,现在就剩他和柳侠离得近些了,柳钰很珍惜的。
柳侠他们是五点到的家,扔了包就跳进凤戏河里洗澡,孙嫦娥在后边撵着他们交待,说汗还没落完,凉气顺着汗毛孔钻进身体里,会落下病来,现在看不出来,等以后老了会特别遭罪。
三个人现在的感觉就是快要给热死了,哪还顾得以后不以后的,当下先痛快了再说。
柳雲和柳雷现在特别省衣服,整天都是一、丝不挂,晒得浑身上下一张皮,跟两个小黑泥鳅似的在他们身边捣蛋。
柳萱乖乖地坐在柳钰怀里拍着水玩,两个小土匪哥哥随便欺负,用水把他撩得睁不开眼,来回逮着他的小胖脸搓巴,小家伙还是乐呵呵的,最多被挠巴的很了,把脸藏在爸爸怀里,不给两个土匪哥哥捏,土匪哥哥要是真着急,可以捏小屁股,更软乎可手。
柳葳坐在一块石头上和柳侠、柳钰说着话,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着水给柳莘搓着背,还时刻瞄着两个小阎王,防备他们出意外,随时准备出手营救。
猫儿和柳蕤嘀嘀咕咕地说着上高中的诸多痛苦。
柳侠看着清澈的河水从自己身上流过,从身体到心里都是凉快的,舒服得他直想扯着嗓子嚎几声,可又怕挨孙嫦娥的骂,当着已经长大的柳莘和柳雲、柳雷的面被骂,比较没面子。
他很不甘心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猫儿马上就很贴心地带领着柳莘、柳雲和柳雷替他嚎了。
结果不出所料,孙嫦娥和苏晓慧很快出现在坡口。
几个臭小子看着在阳光下摇晃的鞋底儿,贼溜溜地互相看了看,同时潜入水中,让坐在树荫下刻章的柳长青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群孬货。”
柳侠和猫儿回来让全家人都很高兴,尤其是柳莘,柳雲和柳雷现在是懂事乖巧的时候能让人喜欢死,淘力折腾的时候能把人气死。
以前很多时候都是柳莘放了学回来带他俩,他没少被俩小阎王折腾,弄得得都快有心理阴影了,柳葳和柳蕤放假回来后,柳莘解放了,俩小阎王专心折腾脾气最好、对他们特别宽厚纵容的大哥柳葳去了。
可柳莘又觉得心疼了,大哥刚参加完高考那么辛苦,现在还得天天跟着俩小孬货后头收拾烂摊子,越想越不美。
现在,柳岸哥回来了,啊,世界真美好。!
柳魁和柳茂锄地锄到天黑才回来,柳魁到坡口就被柳雷霸占了,也不管他一身的土和汗,小家伙挂在大伯脖子上,把自己刚分到的老古龙往他嘴里塞。
萌萌则是把自己放在小瓯里的老古龙举起来让柳茂自己拿着吃。
柳莘端着晾好的绿豆汤,让柳魁就着他的手先喝几口,大热天在地里干活儿,回到家最想的就是一口气灌下一大碗稀饭。
柳魁和柳茂去河里洗了澡,回来后一大家开始吃饭,话题从柳葳的大学不知怎么就又转到了柳凌的婚事上,柳侠想起柳凌的信,心里特别不安。
他昨天晚上写好信后又和猫儿讨论了半天,柳凌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有多奇怪,会让柳凌得出如果他和那个人的恋情公开,可能会被赶出家门的结论?
柳凌坚信父母和家人对他的爱,坚信他们希望自己一生幸福的心,却依然有这样的担忧,这让柳侠觉得事情很严重
两个人的讨论没有结果,但得出一个结论:这件事在柳凌自己说出来之前,他们绝对不能漏半点口风。
不过,柳侠还是想为五哥探探家人的底线,所以,当孙嫦娥叹着气说“ 只要真心待小凌好,一辈子不来咱家我也不说啥,黑白丑俊我都不嫌弃。”的时候,柳侠说:
“妈,那要是那妮儿对俺五哥特别特别好,可离过婚,或者不能生孩儿,或者有啥特别哩、不能叫别人知道哩病,俺五哥可待见她,一辈子非她不娶,那你愿意不愿意?”
孙嫦娥打量柳侠:“小侠,你咋这样说咧?您五哥给你写信说啥了?”
柳侠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俺五哥二十六了都不谈,我不是想着好闺女可能都叫人家挑走了,可能就剩这样哩了嘛!”
晓慧说:“那你还不赶紧趁早挑一个,也想等就剩刚才你说那几种人哩时候再搁这儿叫咱伯咱妈操心?”
柳侠真服了三嫂歪话题的本事,一句话就把他推到枪口上了:“三嫂,咱说俺五哥,我是独身主义者,不在讨论范围,全世界哩女哩都结婚了也跟我没关系。”
柳魁伸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独身个屁,三十岁不结婚人家就都把你当怪物了,你还独身,你想叫人家都在你背后指指点点说你有毛病啊?”
孙嫦娥说:“幺儿你快别气我了啊,您五哥一个人找不下我就操心死了,你再给我胡说八道,成心不叫您妈活了是不是?”
柳侠辩解:“俺五哥那样哩咋可能找不下?可能他只是找哩人有点跟咱家哩要求不一样,怕带回来了您会生气,不敢说。”
柳长青说:“过日子这种事,各花入各眼,他只要待见就中,只要不是品行上有啥毛病,您妈俺都不介意,就是您妈说那,黑白丑俊俺都不嫌弃,长哩好赖又不是自己能当家哩,长得不好心地好、德行好、会体贴人哩闺女多了。
幺儿,你跟您五哥最贴心,你给他写信问问他,他要真是心里有人了,就因为长哩丑或者身体上有点啥不方便不敢给俺说,你跟他说,让他不用害怕,只管领回来,咱家人愿意不愿意都不会给人家闺女脸色看,让他搁中间夹着难做人。”
柳侠说:“那,那要是我说哩另外一种情况咧?不会生孩儿,那女哩要是不会生孩儿,俺五哥还非得娶她,您愿意不愿意?”
孙嫦娥、晓慧、玉芳互相看看:“不会生孩儿呀?”
这绝对是个大问题,繁衍后代是婚姻最本质的目的之一。
如果是结了婚了才知道对方不会生也就罢了,因为不会生养就离婚,柳家人可做不来这事。
可如果提前就知道对方生不了,不能给柳凌留下个一儿半女,那……
柳茂忽然开口了:“俩人要是真好,小凌不在乎她会不会生孩儿,那应该也中吧娘?反正咱家这么多孩儿,小凌老了咱哪个孩儿都不会不管他。”
柳钰连连点头:“我可想叫小凌有一大堆孩儿,不过,要是他待见哩人真不会生,也不能因为这就非得叫他跟不待见哩人结婚,咱这儿哩计划生育又没人管,我跟玉芳俺俩多生几个,小凌到老了不愁没人管。”
柳侠说柳钰:“四哥,你以前不是说不要孩儿,就是要,最多也就一个嘛!”
柳钰嘿嘿笑:“以前猫儿,还有小雲、小雷都老孬,看见他们我都发愁,一个都不想要,现在有了小萱,我觉得多要几个也可美。
玉芳,你不是也可待见孩儿吗?咱多生几个吧,五六个,十个八个都中。”
玉芳伸脚踢柳钰:“你当我是老母猪啊?”
柳钰说:“不是啊,你看,咱娘也生了这么多呢,照你哩意思,那咱娘也是……”
“你个二百五,再给我胡说。”柳魁兜手给柳钰后脑勺上使劲来了一下。
柳钰捂着头喊冤:“大哥,我说啥了?俺娘就是生了您……哎呀大哥,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没说你是老……啊,小雲小雷,您俩孬货敢打四叔?”
猫儿把柳雲柳雷招回身边:“将你说我老孬我都没搭理你,你现在又说俺奶奶,不打你打谁?”
柳长春看着柳钰发愁:“孩儿,你这咋说也自己开了个厂,外人眼里你也算有本事人了,这说话咋还是脑子里缺根筋样咧?你这样,要是以后出去谈生意,早晚不得叫别人给骗了?”
柳长青说:“长春,这不一样,孩儿搁自己家还不是想起来啥就说啥,出去肯定是三思后行,小钰搁外头说话干事都可有成色,你别操这个心了。”
柳魁也说:“就是叔,我现在成天跟小钰搁一块儿咧,看着他待人接物,确实可有成色,人家还都可佩服他年纪轻轻就自己办厂了咧!”
话题就这样转移到了柳钰的厂上,柳侠暗暗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对柳凌感情的猜测对不对,但父母家人虽然没有明说,言谈之间的态度却很清楚,除了品行端正是个不可突破的底线,其他的他们可能会不太满意,但最终会接受。
只要他们肯接受,以后的日子善待对方、不让五哥夹在中间为难这一点,柳侠不用想就可以肯定他们一家人都会这么做。
可是,如果因为有某种隐疾不能生孩子,别人说三道四倒是无所谓,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别人的闲话算个蛋,可五哥那么帅的人,如果没个孩子,真的老不美啊!
一家人说话说到快十一点,小土匪和小胖子早就睡着了,分别被自己娘抱回屋里;柳莘也睡着了,柳葳一直抱着他和大家聊天。
柳魁和柳茂明天一大早还要趁着凉快去锄地,柳侠回屋的时候,就没喊他俩,只喊了柳钰和柳葳、柳蕤。
可他们几个进了窑洞刚躺下,正在讨论柳凌未来的养老问题,柳魁和柳茂一起就进来了。
都是自己兄弟,柳侠没起来,和猫儿一起往边上挪了挪,让柳魁和柳茂都坐到炕上来。
柳魁一坐好,就很直接地问:“幺儿,你将为啥会问咱妈那些话?”
柳侠没反应过来:“哪些话?”
“就是不会生孩儿,身体有毛病,离过婚。”
柳侠摆出无辜诚实脸:“我不是说了吗大哥?我就是觉得俺五哥已经二十六了,过龄儿了,这个年龄没结婚哩女哩基本就只有这几种人了,俺五哥只能搁这几种人里找,对吧?”
柳魁还是不太信:“幺儿,你真哩是自己这么瞎想哩,不是您五哥给你说了啥,或者,你听说了啥?”
柳侠做出无语望苍天的样子:“哦——,大哥,俺五哥离我八百里,我去听谁说啊?俺五哥前儿确实给我来了一封信,可他就是跟我说他们马上要开始夏季演习了,可能没时间写信,叫我也给您都说一声,如果收不到他哩信,别着急;还说现在老热,不叫我揽私活儿,其他啥都没说,不信你问猫儿,给俺五哥哩回信都是他写哩。”
柳魁看猫儿。
猫儿这会儿是脑袋趴在柳侠肚子上的,他非常认真地点头说:“我也想着俺五叔都去半年了,俺奶奶恁着急,他肯定都找好了咧,谁知道拆开信一看,还是啥都没。
大伯,你说,会不会因为俺五叔太帅了,小妮儿们都不好意思跟他谈,最后反倒给俺五叔剩那儿了?
唉,看来人也不能老帅啊,老帅还没妮儿敢嫁给你咧!我这样哩五好小帅哥以后不会也叫剩那儿吧?”
柳魁给气笑了,似乎是下意识地看了下柳茂。
柳侠第一次看到,柳茂在看猫儿,脸上还带着无法掩饰的温柔的笑意。
柳葳伸手捏了捏猫儿的脸:“孩儿,叫大哥看看你这脸皮到底有多厚。”
柳蕤咧嘴:“开城哩城墙拐仨弯儿。”
猫儿摸摸自己的脸,问柳侠:“小叔,有恁厚?”
柳侠说:“没,最多拐俩弯儿。”
柳魁站起来:“小葳小蕤,今儿黑去咱那屋睡吧,我有点事给您俩说。”
柳葳和柳蕤马上下炕:“小叔,猫儿,反正您回来好几天咧,咱明儿再喷哦。”
屋子里只剩下了柳钰、柳侠和猫儿,柳钰问:“幺儿,我问你,你跟我说真哩,小凌他真哩不是找了个离过婚或不会生孩儿哩女朋友?”
柳侠心里一惊,柳钰是个粗线条的人,柳侠自觉今天没露出什么破绽,柳钰怎么会这么问呢?
他吃惊地看着柳钰,没吭声。
柳钰坐起来靠在墙上:“我从小跟您五哥一起长大,真哩是一起,吃饭、睡觉、解手都一起,从我记事俺俩就啥都是一起哩,我再笨,就是谁都看不准,也不会看不准小凌。
幺儿,小凌最心疼你,我知道你也最心疼您五哥,我给你说,我、我知道,小凌心里肯定有人,不是最近,可早了,差不多得有两年了,我一直不知道,俺大伯跟俺娘都恁通情达理,恁好说话,为啥小凌不把那人领回来,为啥会难为成那样。
你今儿一说,我觉得一下想通了,肯定是那个妮儿有大毛病,小凌怕领回来俺大伯俺娘会生气,可小凌又是真心待见她,舍不得跟她断,就一直在中间夹着为难。
幺儿,咱二哥前几年过哩啥样你也看见了,咱可不能叫您五哥过那种日子,幺儿咱说好,以后,不管您五哥领回来那人啥样,就是缺胳膊少腿,长哩比牛三妮儿还丑,,只要那妮儿对您五哥好,只要您五哥待见,咱就帮您五哥说话,中不中?”
柳侠点头:“四哥,我跟你一样,只要那妮儿对俺五哥好,俺五哥也待见她,我就没意见,她就是个外星人我也认她是俺五嫂。”
柳钰高兴地挪过去和柳侠击了一下掌,可临走,他又说了一句:“不过,我还是可想叫小凌找个漂亮哩,能配上他恁帅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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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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