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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怎么看待萧氏余孽呢?”
当这句话从魏天子口中说出来时,大太监童宪与宗卫长卫骄二人的表情骤然就变得严肃起来。
然而,作为被注视的对象,赵弘润的表情却仍显得颇为轻松,只见他踱步到壁柜旁,微微低下头瞅了两眼架子上一只价值连城的玉蟾。
“如何看待”赵弘润伸手摸了摸那只玉蟾,随即转头望向坐在龙椅上的父皇,斩钉截铁都说道:“是挑起魏楚战争、杀害刑部尚书的凶党,是企图颠覆我大魏的谋逆者!”
“”
魏天子双手十指交叉摆在龙案上,待听到儿子那句话时,双手十指微微放松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就听赵弘润冷不丁开口问道:“既然父皇提起此事,能否解答儿臣一个疑问?”
“问。”魏天子淡淡说道。
只见赵弘润把玩着那只玉蝉,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据儿臣所知,宫内宫外,朝野上下,都说萧淑嫒是因为父皇拒绝赦免原南燕大将军萧博远谋反一事,而选择自刎,可奇怪的是,今日玉珑却在那座废宫说出了那样的话儿臣很好奇,当年的真相,究竟是萧淑嫒身故在先,还是萧博远被诛在先呢?”
听闻此言,童宪的面色变了变,而魏天子更是眯了眯眼睛,神色阴晴不定地盯着赵弘润,看得在旁的卫骄一阵心慌。
然而赵弘润却仿佛丝毫未曾感受到那份来自他父皇的直视目光,依旧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只价值连城的玉蝉。
良久,魏天子轻吸一口气,问道:“孰先孰后,会影响你对萧氏余孽的态度么?”
“当然不会。”赵弘润用食指轻轻抚摸着玉蟾光洁的脊背,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无论起因如何,都无法改变那些人已成为我大魏心腹大患的事实企图颠覆我大魏的凶党贼人,儿臣不会姑息!”
“哦?”魏天子凝视着不远处那个虽然不见长高但却越来越成熟的儿子,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可是玉珑的娘舅势力啊”
赵弘润哂笑一声,淡淡说道:“玉珑是玉珑,萧氏是萧氏儿臣可不会像某个人那样,将对一个人的爱恨纠结,转嫁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肃王殿下
童宪布满褶皱的老脸不由地抽搐了几下,他岂会听不出这话中那满满的嘲讽意味。
他偷偷瞧了眼魏天子,果然发现魏天子满脸阴沉。
“是指玉珑么?”魏天子冷冷问道。
赵弘润转头瞧了一眼魏天子,咧嘴笑道:“真意外我以为父皇想到的是陈淑嫒。”
臭小子!
魏天子的眼角抽搐了两下。
忽然,魏天子呵呵笑了起来:“呵呵呵,哈哈哈哈这就是你所谓的无伤大雅地叫你老子灰头土脸?”
在童宪与卫骄紧张的注视下,赵弘润做了一个逊谢之礼,嘲讽之意满满:“父皇感觉如何?”
“呵呵呵,朕恨不得叫宗府再派人将你关到静虑室”
“不会吧?朝野会因此动荡的。”
“你是想说,你麾下那二十万军队?”
“不不不,儿臣指的是三川、商水郡近两百万我大魏的附庸之民没有儿臣坐镇,会出乱子的。”
“这就是你的仰仗?商水青鸦?还是说,阳夏黑鸦?”
“或许是儿臣得喊一声三叔公的原宗府宗正呢?”
听着魏天子与赵弘润那看似不搭调的对话,童宪与卫骄尽管并不是很懂这对父子究竟在谈论什么,但丝毫不影响他们体会这对话中那浓浓的对峙意味。
然而,就在旁观者看来极为紧张的时刻,魏天子与赵弘润这对作为当事人的父子,却忽然极有默契都笑了起来。
良久,魏天子哂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说的是啊,朕如今都不好动你了羽翼已丰、大势已成”
“哪里哪里,儿臣今日的成就,皆因父皇的特许”
父子二人话锋一转,由此展开的对话让童宪与卫骄有些看不懂。
但是有一点童宪看得出来,那就是魏天子已不像方才那样情绪紧绷,这不,连坐姿都变得放松了许多。
“羽翼已丰是好事,但萧氏余孽这件事,你还要莫要插手了。”看了一眼赵弘润,魏天子正色说道:“这是朕的事,用你的来说,这是针对朕的战争,应当由朕去迎战。朕还未老到需要你来搀扶的地步。”
赵弘润闻言耸了耸肩,摊摊手说道:“既然如此都这么说了,那儿臣岂有不遵从之理?那么对于方才儿臣提出的那个疑惑,不知父皇是否愿意解惑呢?”
魏天子看了儿子半响,忽然淡淡说道:“当然是如传闻的那般。至于玉珑所言,呵呵,那个女人逝世时,玉珑尚不足两(周)岁,或许她将梦误以为真呢?唔?”
看来这件事是真的了。
赵弘润亦看着魏天子,晒笑着附和道:“玉珑自幼思念其母而畏惧父皇,会做那梦,着实不足为奇。”
“唔,你明白就好。”魏天子点了点头,对赵弘润嘱咐道:“倘若朕没有猜错的话,你与玉珑多半已在你娘面前胡言乱语,说了朕的诸多不是吧?”
“谁让那座宫殿内有许多能够勾起玉珑幼时回忆的东西呢”
“唔。”魏天子沉吟了一番,点点头说道:“回头替朕向你母妃解释一下,免得她胡思乱想,你知道,她身体状况不好”
“儿臣明白。”
“至于玉珑”看了一眼赵弘润,魏天子思忖了一下,说道:“朕还不至于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责怪她,你也不必急急匆匆将她带到商水避祸不过,莫要再带着她到处瞎逛,免得又迷了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赵弘润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魏天子,拱了拱手:“是,儿臣记住了。”
可能是看出了赵弘润心底的惊讶,魏天子看了他两眼,仿佛是为了解惑似的,长吐一口气说道:“不必过多猜忌,要不是你二人今日迷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朕根本无暇理会你们这些小辈”
“唔?”赵弘润愣了愣,疑惑地问道:“难道大梁又发生了什么值得父皇关注的大事?”
魏天子摇了摇头,纠正道:“大事是没错,不过并非发生在大梁但是嘛,你自己过来看吧。”
说着,他从龙案上抽出一封信,随口丢在案上。
赵弘润疑惑不解地走上前去,拿起书信扫了一眼信封的落款,只见上面写着南梁王、佐四个字。
毋庸置疑,这是赵弘润的三伯南梁王赵元佐派人送来的书信。
赵弘润拆开书信瞅了两眼,这才得知,陇西姬姓魏氏已然正拖家带口地向魏国这边迁移,如今已踏入了三川郡的西部。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陇西丢了!
魏国姬姓一族的发源地陇西,已经被秦人所攻占!
如何处理赵氏与魏氏的关系,如何权衡魏国与秦人的关系,这一切,都随着陇西魏氏向魏国迁移这件事,成为了魏国不得不慎重考虑的大事。
“父皇,果真无法避免么,与秦人的开战?”
“可以避免的,只要我大魏同意了秦使提出的要求。”
“秦使?什么秦使?秦人已经派使节来了?”
“还没有。不过,待等陇西魏氏到了我大魏,这秦使,差不多就也该到了。因此,朕没有空暇来管教某些不听话的小辈。”
“”
赵弘润点了点头,带着宗卫长卫骄告辞了垂拱殿。
虽说他已经从他父皇口中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但心情,却未见得舒坦多少。
相反地,他心中越发忐忑不安,仿佛预感到魏国即将迎来一场动荡。
当日夜晚,在某个不知何处的密室内,赵弘润的六王叔、怡王赵元俼,却独自一人在室内默默地饮酒。
忽然,他抬起头,看向前面墙上所悬挂的那一幅画像,只见画中那名女子,身穿着浣纱罗裙,侧坐在池旁的一块石头上,表情恬静都望着池中的游鱼
咦?此女是老五,你认得么?
莫非是老头子新招入宫内的后妃?哈哈哈
怎么可能。老六,你怎么不说话?
呃
怡王殿下,妾身想请您帮一个忙?
你、你快起来什么事?你疯了?四皇兄他
妾身是不明白你们明明是兄弟,为何赢了还不够,非要赶尽杀绝呜呜
你你别哭了,我我帮你就是了。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嫂子,若牵扯到你,四皇兄是毫无器量可言的
六王爷怎得突然说这些话。妾身记下了,从此相夫教子、不再过问幽芷宫外的事。六王爷?
唔?
谢谢你。
呵,事成之后再谢不迟。
怡王殿下,您不在的时候,出大事了。
什么事?
是萧淑嫒
究竟怎么回事?
据说是南燕大将军萧博远谋逆造反,萧淑嫒向陛下求情无果,自刎于宫内
自刎?
呃,是的。
在寂静的密室内,在幽暗的烛光下,怡王赵元俼一杯又一杯地灌着酒。
忽然啪嗒一声,他将已喝空的酒杯倒置在案几上,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脸庞上,那双眼睛尤其锐利。
“那般的你,不该蒙受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