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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熊一人顶住三名机动盾兵。
到了这时,外环区的整合运动士兵实力明显大幅上升,他们的领袖已经出动,并非一般的近卫局队员可以阻挡。
“熔核巨影——”
史尔特尔一马当先,跳进敌人最多的地方,目标直指那三名守在后方的机动盾兵组长,一刀捅穿了三个敌人,把他们全部做成了串烧。
刻俄柏躲在星熊的身后,以一种诡异的速度从地上捡起敌人尸体手中的武器,无论盾牌、砍刀和大锤,一股脑向着还未倒下的敌人投掷过去。那些武器经不起刻俄柏巨大的投掷力,总是连着被命中的敌人一起断碎。
“保持阵型!”星熊带着刻俄柏、史尔特尔一路杀到了大楼的中心位置,才回想起来自己还带领着一支近卫局的队伍。她回头喊了一句,而那些队友明显与三人拉开了距离,“把外面守住,不要让敌人冲上楼!”
“是!”
近卫局的队员们齐齐一喝。重装举着盾,近卫则保护弩手进行输出。看见自己的队伍保持好了状态,星熊叹了口气。
“史尔特尔、刻俄柏,暂时不管我的队伍了,随我杀进去——我的线人被围在这栋楼的后面,可能会有危险。”
“没问题的,星熊大姐。”刻俄柏从身后拔出一把斧子和一把刀,一面冰冷一面炽热,“就没有小刻我打不过的坏人!”
史尔特尔没有说话,但她的行动代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把火红的长刀一挥,便会倒下一片敌人。顷刻间,第一层楼就只剩下一地烧焦的尸体。
这栋大楼的后方是一处废弃的工厂基地。星熊选择和阿发一起把两人的联络站点设立在了这里,一方面是因为那里足够隐蔽,另一方面在于这儿位于贫民区的中心地带,虽然住户稀少,可是交通比较便利。
她未曾料到,即便是这样的一个地方的周围,竟然也隐藏着整合运动的一部分精英。他们突然出现,包围着基站外面的大楼,好像是有意要埋伏近卫局的一般。
虽然有了刻俄柏和史尔特这两位可能来自于罗德岛的强者的帮助,突围变得简单许多,但是星熊内心的不安则有增无减。
因为,阿发于20分钟之前向她发出了一则紧急通知,让原本守候在龙门外环边缘,准备接应阿发、白羽以及白羽带来的泥岩佣兵队的星熊几个人立刻前往基站附近。
阿发的话语断断续续,星熊只听到了那几个关键词——
“白羽……黑蓑……危险……救援……”
“阿发!”
星熊咬紧牙关,捏住自己的盾牌猛地向前冲了过去,一下子就将楼道旁通往后方工地的大铁门轰开。
她顿了一下。刻俄柏立刻握住自己的武器,一头扎进一堆废弃钢材、发硬的水泥和黑夜的灰暗帷帐中。
太阳完全垂了下来,贫民窟没有灯光。脱离了近卫局的队伍,也就失去了光源,星熊的四周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没有整合运动的成员。”史尔特尔点燃自己的武器,打出一道光。她看了一眼星熊,眼中神色复杂,“星熊,你的朋友……”
“还有活着的希望。”星熊满身都是汗,“阿发……阿发他那么机灵,这里的每一个地方他都都了然于胸。二十几年来大大小小什么样的危险我们没有经历过?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挺过来了。尽管他既不会打架,也是孤身一人,可是区区整合运动,又怎么能……”
“星熊大姐!”刻俄柏在黑暗中大喊了一句,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工地之上,“这里有一个人……”
远处一堵没有上漆的砖墙边,亮起了一点光。刻俄柏用那把红色的炽热的刀照亮那里,站在那儿没有动。星熊冲过去的时候,刻俄柏让开来了。
阿发垂着眼,像死了一样倒在拐角处。
“阿发!”
星熊如歇斯底里般跑了过去,捧住他的肩膀摇了几下。阿发面色苍白,唇无血色,腹部的血都要流干了,身体也非常冰冷。
似乎是听到了星熊的呼唤,阿发的眼皮颤抖了一下,睁开了。他一眼看见星熊的脸,下意识露出微笑。
“大姐……”他顿了一下,面色立刻改为惊恐,“大……大姐,白羽他们……还有阿、孑……还有黑蓑!”
“阿发,我现在带你去近卫局医院!”星熊说着就要勾住阿发的胳膊,想让他抱住自己的腰。但刚刚醒来的阿发却用尽全身的力量挣扎着,要抽回自己的手。
“不,”他说,“大姐,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星熊抿着嘴流下泪水。她抽了一下鼻子,眼眶全红了。
“可是你的伤……”
“伤?”阿发苦笑着说,“我要死了,看不出来吗?我要死了……但是白羽他们还能救!大姐,帮帮他们!去找到他们,我带你去!……我知道他们不是那些黑蓑的对手,可你若是带着近卫局的人去,那一定会化解矛盾……”
“白羽哥他怎么了?”刻俄柏听了一会儿,脸色有些不好。她扶住阿发的肩膀,问,“黑蓑是什么?”
阿发朝着刻俄柏和史尔特尔看了一眼,摇着头。
“对不起……”他小声说,目光昏沉,“我没能保护好他们,如果——如果那时我还呆在下水道当中,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大姐,我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星熊哭着喊道,“你给我撑住,我现在带你走!”
星熊不再理会其他的了,她只是朝着阿发的腹部那道致命伤口看了一眼,就撑着他站了起来。阿发痛苦地呻吟着。
“没用的……没用的……去救他们……”
“他必死无疑了。”史尔特尔看着扶着阿发向前走的星熊,平静地说,“放弃吧,或许他知道些什么呢。”
“你给我闭嘴!”
星熊头都没有回,背着他朝着近卫局队员那里跑过去。
“大姐……听她的……”
“你也闭嘴!”
“大姐。”阿发沉默了片刻,“向右转……带着你的队伍,向右……白羽他们可能在那里……去找他们,去救……去救龙门……”
“我要先救你!我要先……”
“大姐!”
阿发的颤抖的嘶吼声如同一把利剑,刺痛了星熊的灵魂。那个高个子的鬼族女人脚步突然一顿,膝盖一下子软了下来——她莫名倒在地上,但双手依旧护住了身后的阿发。
“该死啊!该死啊!”
星熊的盾牌滚在地上。
她的右手使劲捶着地面,一拳一拳把坚硬的石板路砸出可怖的裂纹。那力量如果攻击到人体,无论是谁都会承受不住的。
史尔特尔和刻俄柏冲了上来。近卫局的队员击退了整合运动,也围了过来。他们望着濒死的阿发和泪流满面,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星熊,一时间全部陷入了沉默。
“大姐,星熊大姐……比起我,龙门更重要一些……”
“嘁!”星熊感受到了阿发的手缠在自己的脖上,温热的血顺着他她背流到地面,“不许你这么说,阿发……你和龙门,在我眼里,同样重要……”
“是吗?”阿发笑了笑,“谢谢你,大姐……”
星熊强忍着悲伤,捡起三角盾牌,向着阿发手指指向的那个方向走去。
“可是……”阿发喃喃道,“龙门她知道这个吗?”
“龙门怎么不知道?”星熊背着他,哽咽着,“龙门要是不知道,我就用盾打醒她!阿发,全龙门都会记住你的……”
“为什么……一个,一个感染者衰仔……算不上什么龙门人啊……”
“胡扯胡扯!你从来都是龙门人,从来都是!你告诉我这难道不是你的家吗——你出生在哪里,阿发,你是不是从小都生活在贫民窟?为什么要说不是……”
“真是的……你……你所说的和白羽对我说的话一模一样……”阿发把头贴在了星熊的肩膀上,“嗯……大姐……你的肩膀,真的跟男人一样啊……我死了之后……”
“你不会死的!”
“我死了之后,把我埋在龙门,好吗……随便……随便哪里都可以……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不过……或许……或许化成亡魂……我还能继续守护这里……”
星熊没有回他,而是“呜呜”哭了起来。活了这么久,活的一直像个男人一样的星熊好像还是头一遭哭。她在哭,而阿发则在微弱的笑,一边笑一边听星熊自言自语:
“为什么不逃路啊!”星熊哭着质问道,“你明明可以跑到市区的那的,那样你还有救……你为什么要去基站那里?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你逃不就好了!谁给你的胆子……你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你胆子怎么这么大……阿发……阿发我饶不了你啊!”
阿发没有回答她,星熊的瞳孔紧张地缩了起来。她放快了脚步,背着他几乎是一路快跑冲向阿发告诉她的地点。
“我饶不了你啊!”
阿发的手垂了下来。
“我饶……不了……你啊……”
星熊冲到路的中央,剧烈地呼吸着。她伸手去抓阿发的手。星熊湿乎乎的手甚至比阿发的还要大。阿发的手很冷,像是冻过一样。
星熊在心中骂了自己几句,胸口一酸,背也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去。
“他妈的,阿发,你他妈别装了,赶紧回我句话。”
星熊感到有些头晕。她故意用嗔怪的声音问道。她没回头,她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见阿发的脸,但星熊没有那么做。
“我说,阿发,你个死扑街仔,也就只能在我的面前这么装一装死了啊。”星熊说,“要是换个人,比如说陈,你要是敢把这么一套戏做给她看,她二话不说就会把你扔进臭水沟的……”
她顿了一下。
“嗯,阿发,咱们要不这样,我数到十,数到十的时候你就回我一句话,要不然我就真的把你扔在这儿了,信不信?”
她咳嗽了两声。
“那我数了哦……一……二……三……四……五……六……七……嗯,八……九……已经到九了,阿发……九……九,九……”
星熊停下了脚步。
天空中划过如流星一般的迫击炮弹,一下子炸亮了原本漆黑的夜晚。
她听见自己的身后的近卫局队员有人在大吼着危险和敌袭,四周也开始出现了明晃晃的火光,但她的目光,却在不远处的那个人的身上落下了。
在这条黑暗小路的中央,在月光的照射下,在昏沉的黑色恐怖之中,坐着一个人。
那个男人垂着头,面部隐没在黑暗之中。他的身后有两个倒地的尸体,而地上则全都是凝固的鲜血。那些黑色的血液甚至浸泡到泥土之中,划出血红色的沉默的恐怖纹路,无人敢去直视。
“九……九……”
星熊跪了下来。
“九……”
那个男人的手上,握着一个被血浸润过的小熊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