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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回忆与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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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白羽在汐斯塔与克洛宁斗智斗勇的时候,切尔诺伯格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座城市,给W最大的印象,就是它的死气。

    这样的死气不同于内战时期卡兹戴尔的那种死气:战场上遍地是萨卡兹雇佣兵的尸体,满地是焦土和被毁灭的废墟。行走在卡兹戴尔会让你感到畏惧和窒息:畏惧战争、厌恶死亡。使怯懦之人退却,使坚勇之人满腔仇恨。

    但切尔诺伯格不一样。这儿的街道上有行人、马路上有车辆,但所有的人仿佛都讨厌着彼此——行路之人低头行路,交谈之人装腔作势,闲坐之人一脸厌倦地盯着面前的一切。这儿的人是活的,也许,可W觉得他们是死了。

    她披着一身又长又宽的黑袍以掩饰自己的感染者身份,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她想着不久之后,这座城市将蒙受巨大的灾难,心中却既无欣喜也无哀伤。

    她当然不会在乎这城市里的人的死活,而她也明白毁灭这座城市能带给她,或者说带给萨卡兹什么。

    她望着蜷缩在切尔诺伯格阴暗潮湿角落里苟延残喘的感染者们,微微叹了口气。

    又是一场全无意义的战争,就像之前那场一样。

    她心里为乌萨斯的感染者流了半滴泪。只有半滴。这半滴泪是特蕾西娅殿下赐予你们的,她想,等到你们死了之后,可要在那儿因此而好好感谢她。

    天空是昏暗的,没有颜色。既没有云,也没有明亮的光。四周的建筑仿佛从建设至今就从未修理过那样沉重而破旧。

    时不时有些双目无光的乌萨斯人把目光移动到她这儿停留一会儿——因为她是个萨卡兹——随后又厌恶地扭过头。

    在这群麻木之人的心中,萨卡兹们无论如何总是和矿石病与感染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是种族问题,萨卡兹一族极易感染成为感染者。那也是人心的问题——歧视。

    有钟声响起。报时的钟声。

    此时是下午,有一所名为“切尔诺伯格第一中学”的学校的大门打开了。W在学校外面驻了足。她看见学校的操场,看见操场旁边生锈的单杠和双杠。有几个刚放学的学生在单杠双杠下晃来晃去,难得露出很开心的笑容。

    她忽然很想去试试拉一拉单双杠,倏的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幼稚。

    我上过学吗?

    她忽然思考了片刻。

    我上过吗?

    她好像记得在自己年纪很小的时候,也被送到过有好多张桌子,好多和自己同龄的人的地方。只不过她就是记不太清了。

    反正战争从来不会嫌弃任何一种美好的时光。战争从来不挑挑拣拣,才不关心你到底是谁,你曾经是什么,想做什么,已经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它只是毁灭,毫无差别毫无保留地去毁灭,再毁灭。这就是W的记忆:不断重复的失去。

    直到特蕾西娅殿下的出现。

    “真理,你等等我啊……”

    有个金色头发,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女生从校门内冲了出来,跟上一个戴着眼镜,抱着本书,看起来十分文静的女孩的脚步,气喘吁吁道:

    “真理,你明天真不去我家做客吗?我一手平底锅煎牛排可是绝活呢……”

    “没兴趣,你让凛冬、早露和烈夏陪你。”

    “哎呀,早露她神神叨叨的,凛冬天天想着打打杀杀,而烈夏她根本没有品位,还是你最爱我了啊……”

    金发女孩从后面一把抱住真理,哼唧哼唧跟着她走了一路。

    直到两人离开了W的视线,W才回过神,把头低了低,暗暗因为自己的失神而骂了自己几句。她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学校里的那单杠和双杠,这才转身原路返回。

    自己还有几年可活呢?W也没有弄明白。自己是何时染上矿石病的?她早就不记得了。

    如果再这么下去,最多还有六七年的时间,她就会像其他感染者那样,浑身布满源石结晶倒在地上,一边呻吟一边化成黑色的粉末飘到空中,去感染那些可怜的、待在她尸体旁边的未感染者们。W可不喜欢那样——

    在她死的时候,有一堆傻咕咚蛋子围在旁边指指点点。要死的话,她绝对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且她也不喜欢再未给特蕾西娅复仇之前就这么什么都不留下的死去。上一任W为她留下了一身的装备,这一任W,她自己,恐怕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她为此格外地感到哀伤。

    阴暗的小巷,浑浊的空气,呻吟着的感染者们。W一踏入这条小路,就有无数双祈求的手向自己伸出。那么多双惨兮兮的目光投向自己,W只觉得浑身发麻,心中既厌烦又难受。

    去整合运动吧,她想,塔露拉正需要有呆子甘愿成为她疯狂计划的垫脚石呢。无意义的死去,这些感染者将会无意义的死去。萨卡兹们是再也不能够如此的了。

    萨卡兹们应当有目的的,有意义的死去。必须有东西值得他们付出自己的生命。不是自相残杀,也不是为了金钱和利益,而是为了荣誉,为了家,为了同胞或者是为了这个种族而无憾的死去。那是特蕾西娅教给W最重要的事——

    战斗的意义。

    或者说存在的价值。

    曾经的萨卡兹们没有这个概念,而特蕾西娅渴望赋予他们这种东西。

    W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但是特蕾西娅以其纯粹的爱和善意融化了她,还融化了所有誓死追随她的雇佣兵们。

    现在她已经长眠,被背叛她的人所杀。W花了几年的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她杀掉了所有她能杀掉的叛徒,最后的可能的那两位:凯尔希与博士,W觉得,离死期也不会太远了。

    “行行好吧……”

    “求求你行行好吧……”

    那些处境悲惨的感染者一路沉吟着,声音伴随她穿过这条狭窄逼人的小路。

    特蕾西娅有何德何能,可以使这样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们如此心悦诚服?如果有人这么问,W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谈起,但是赫德雷会这样解释:

    “因为她愿意记住我的名字和我的家族。”

    殿下引领萨卡兹一族走向美好未来的夙愿没有完成,可W已经决心要帮她实现这个梦想。

    加入整合运动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这个组织是W所设想的跳板。她的目的非常明确,她要控制住整个萨卡兹用兵队反攻待在维多利亚,做他的春秋大梦的特雷西斯,完成最终的复仇。

    而她控制的方法也十分简单。特雷西斯那个家伙早就和整合运动的领袖塔露拉串通在了一起。一旦战争打响,特雷西斯必定会从卡兹戴尔抽调一批自己麾下的一批佣兵,前往切尔诺伯格支援。

    他这么做原因也非常简单。特雷西斯的算盘,即是鼓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感染者进行反抗,以便扩大自己的势力。

    毕竟在很多人的心中——包括绝大部分感染者的心中——萨卡兹就是感染者种族。一旦感染者得势,那特雷西斯作为萨卡兹的王,也一定会获得巨大的支持。

    W从霜星那里已经得知,这支佣兵队伍现在早已出发,并将会在十一月份的时候赶来。那个时候W只需干掉佣兵队的首领,作为整合运动萨卡兹雇佣兵余下的明面领袖的赫德雷,必定会成为新的队长。

    赫德雷是她的人,而且并没有担任队长的意思,那么W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控制住整支队伍,杀回卡兹戴尔,就有机会推翻特雷西斯的统治,最终完成殿下的愿望。

    特雷西斯那摄政王,W认为,此时恐怕还待在维多利亚的宫廷里,思索着怎么除掉原本围绕着特蕾西娅的那批雇佣兵吧。整合运动将会是W的起点,而维多利亚也并不是她的终点。她有更远大的目标。

    七年的时间,七年的寿命,对于完成特蕾西娅夙愿,建立一个自由平等的萨卡兹国度,W认为也已经足够了。

    “站住!我们是乌萨斯感染者纠察队,请你立刻亮出自己的公民证!”

    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随后又是一阵愈发逼近的急促脚步声。

    W下意识以为是那些该死的乌萨斯感染者纠察队来抓自己的,随后就做出了反击的准备。可当她回头一看,却发现这些举着长矛,腰间有着配刀的乌萨斯士兵正围在一个裹着围巾的蓝衣男人周围。

    那个男人的衣服W莫名的感到有些熟悉,但是又说不出来。

    “抱歉,各位军爷,我没做啥事吧,这是惹了什么事情啊?”那个年轻男人伸出手以示清白。

    “别装了,我们知道你是罗德岛的人,”一名乌萨斯感染者纠察队的队员说道,“现在切尔诺伯格市的市长不在,但他已经下令,但凡在城市当中遇到罗德岛公司的家伙,无论是谁,都要押送到上级进行审判。”

    “喂,我只不过是公司派来切城进行考察的,来看看这儿有没有商机。你们这座城市不会连卖药都不给?”那个普通的罗德岛干员一脸无辜,“我们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制药公司,性质纯洁,没有在乌萨斯惹过什么事情吧?”

    “呵呵,半个多月前刚刚擅闯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区,还不惜动用武力去击伤我方军队的,不正是你们罗德岛制药公司吗?”那个乌萨斯感染者纠察队队员冷哼一声,一脸不屑,“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证据确凿,给我拿下!”

    “我去!Scout队长救我!”

    那个罗德岛干员一听,扭头就跑。

    有两名拿着长矛的纠察队队员想绕路阻拦,但那名干员就跟脚底抹了润滑油一样,从两人的身旁溜了过去。其余几个人见状,愤怒地朝着跑得飞快的罗德岛干员追过去。

    这里人不多,附近也没有什么居民,没有多少人注意这里,但W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本来W对于切尔诺伯格发生的一切治安问题都漠不关心,但那个罗德岛干员的身份却引起了她的好奇,而且他口中好像蹦出了某一个熟人的名字。

    一方面,罗德岛绝不希望整合运动在切尔诺伯格或者是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有着据点,而他们一旦发现有,就一定会出来搞许多事情,但W此时现在可需要整合运动作为自己的跳板。

    另一个更重要的方面,就是她最大的仇家——凯尔希和博士,都在这个自己曾经见证过其诞生的组织内部任职。

    她向四周环视了一下。现在正面跟过去自己一定会暴露,所以她选择转身翻跃进一处无人的居所之内,顺着消防楼梯爬到了小楼的顶部。

    她望着那群乌萨斯感染者纠察队的人十分愚蠢地跟着那个干员在错综复杂的小巷子当中绕圈圈,心里冷笑两声,翻身从屋顶跳到了另一处屋顶,一路沿着没人注意到的地方跑了过去。

    那个罗德岛干员的反追击意识非常之强,十分成功地依靠着地形带领纠察队的人不断打转。纠察队之后分成三个小组想包抄这名干员,但这干员又绕进了一处民居内,反身从另一栋房子跳了出来,甩掉了这群只拿武器不长脑子的家伙。

    W把一切尽收眼底。她隐藏在屋顶之上,看见那名干员朝着一条通往外城区的小道离开,便从一栋较矮的民居上沿着晾衣绳和旗杆滑了下来。

    她没有带重型武器,轻装上阵的好处此刻立即凸显。

    W没有发现有人注意到自己,于是便和那名干员只隔着一面墙的距离尾随他。

    接近外城区,楼房明显杂乱了起来,各种各样迂回的小路纵横交错。那名干员好像十分熟悉这里的地形一样,顺着各种歪七八扭的小路绕来绕去。

    跟了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这名干员终于从外城溜到一块较为平坦的贫民窟广场之中,随后又转身走进了一堆低矮的建筑群内。

    W看见那人脱离自己的视线,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选择了跟着他走了进去。

    一进到那条更加幽深的巷子之中,她就看见一道人影从拐角处闪过。一种危险的直觉使她按了按挂在腰间上的匕首,顺着人影闪过的地方掉了头,想继续追。

    那名罗德岛干员正站在一个死胡同那儿,望着自己。

    自己的身后也传来脚步声。

    她捏紧了自己的匕首,暗暗叹口气。

    “好久不见。”

    那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W猛的抬起头,眼神之中流露出诧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