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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继续在蜿蜒的公路上行驶着,前路漫漫,像是望不到尽头。几人情绪都有些低落,沈乐怡有种“身在何方,家在何处的?”的萧瑟感,想到回去要处理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找家,像是身在荒诞喜剧中一样,有种浓厚的不真实感,她低着头回想着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想用时间来沉淀和平复,继而从容面对。
董琪望着手机上移动的标示,看着目标在屏幕间与自己越拉越近,心里涌出了“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感触,想车快点开,又盼着路再长些。她挂念着家人安危,又恐担忧的事情成真。这一路上,她拨动了好几次电话,结果依旧。她陷入到了焦躁之中,只好靠咬指甲来抒发情绪。
车里放着舒缓轻柔的爵士乐,带着慵懒的调子。顾安胳膊枕在车窗边框上,随着旋律轻轻的敲出节奏,状似随意,脑海中却在缜密的推演着:事情偏离了原有轨迹,与他最初的计划背道而驰。秦佳姿的电话印证了照片带来的猜测--有第三方介入了进来,并掌握了关键部分。从阿华返回的消息来看,照片拍摄地的那栋房子已经出租一年多,从代理人那里调查的信息更为扑朔迷离,因为监管不力,租户几易其手,直到收房时才发现根本没有入住痕迹。如果他没猜错,从第一任租房者开始,所有的租户信息都是假的,或是身份伪造,或是盗窃了真实身份。这条线索再追查下去也不会再有价值,只会让他浪费人力和时间。
匿名邮件的来源已经查明,意料之中情理之外--那张照片是秦佳姿发的。收到照片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对方在警示他。而对比起在跑车刹车上做手脚,这样的警示未免太过柔和婉转。冷静下来之后,他做出了判断,照片不是寄给他的,或者说照片虽然最终会落在他手里,但他的排序应该是最后的。
万物看本质,照片能带给谁最大的震撼和影响,对方就会选择寄给谁,无疑在这件事上,她远胜于他。他有些好奇,原文件里写了什么,是全盘托出,是有所保留,还是添油加醋?秦佳姿把照片发过来的心情是什么?愤怒、怨恨、恐惧、厌恶?
当他接到电话的时候,答案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秦佳姿很平静的和他谈论着工作,没有提及邮件。当他准备挂断的时候,秦佳姿问他:“心虚还是害怕?你心里最畏惧的不是老爷子吧?和他无非是耗时间,你还年轻,他垂垂老矣…还是你跟小时候一样,缺乏信心,到了最后还是要动他?”
“你真是条狼,养不熟。”秦佳姿说的缓慢,清冷的像是陌生人。“还是为了利益,你会不惜手段到六亲不认,如果阻拦你的人是我,你也会毫不犹豫的一并铲除吧?”
“不…”他只吐出了一个字,却没有立刻接下去。她明明知道他不会,却还要说出来,以这样一种伤人伤的方式宣泄着她心中的不忿。他在电话那头沉默着,一句简简单单的“你知道我不会。”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正午的阳光猛烈,他却觉得身在落雪寒冰中,斟酌了番有些艰难的开口:“佳姿,我不希望你我间存在着误会…”听到身后有响动,微侧了头察看地上的影子,原本要说的话收回,改口道:“关于他……”
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因为是默认自带铃声,三人都掏出手机,沈乐怡期盼是沈母从天而降能为她指点迷津,董琪渴望是上天听到祈祷让她那一家子失踪人口能感受到她的呼唤翩翩而来。
顾安看了眼屏幕,些许的犹豫之后,挂上了蓝牙耳机:“出了什么事?…噢?…继续跟进…嗯…你去处理吧…”
挂了手机,看了眼时间23:16分,抬头看了下地标,z市到了。顾安回头问道:“我们是先去酒店还是先去你家?”
董琪犹豫之后,做出选择:“去酒店吧,省的还得折腾一趟,明天再去家里吃饭。”
酒店是沈乐怡订的,订的匆忙,因为拿不准入住时间。等进入地界后,能选择的住所有限,要不就是贵,要不就是满,最后订了家旅馆,自然也是按照了她的消费标准,实惠为主。旅馆是栋四层自建的小楼,名字类似合家欢之类的农家乐风格,因为广告牌坏了,只隐约能看见三个大字的残肢断臂,分辨不清楚究竟叫什么。正是旅游季节,有几辆车停在小旅馆下坡处的停车场,反正也就将就一晚,董琪也没抱怨,想到明早就要走了,拿了洗漱包和换洗衣服就打算上去。
顾安下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是停车场,实际上就是圈出了一块地,水泥都没铺上,刚下过雨,地上泥泞不堪。离这大概二十米处有盏路灯,光线灰暗,没有监控。“把箱子带上去吧。”他叫住董琪,从后备箱拿出行李。几人拉着行李箱踏着泥地向旅馆走去。
旅馆虽然装修简陋,只刷了白墙铺了瓷砖,在配置上面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台小电视,还有wifi覆盖,厕所装的是马桶。直到上了床才知道,这物美价廉的旅馆为什么没有爆满。没有除湿器,床单和被子潮的可以拧出水来,好不容易打着哆嗦强迫自己入睡,空中又传来嗡嗡嗡的声音,像是阴魂不散般,从各个方向袭来,犹如开了立体环绕声。
秋后蚊子猛如虎,大概是觉得冬季将近,蚊子们都带着股亡命之徒的狠劲,前仆后继的一波波来送死,董琪和沈乐怡只好轮流打蚊子。沈乐怡打蚊子打得胳膊都有点抽筋的感迹象,开始自暴自弃,瘫在床上四肢敞开:“算了,让它们吸饱了完事了。”董琪挥着衣服在空中甩来甩去的:“你这算幸福的了,还能轮着睡会,顾安孤家寡人的,估计要和蚊子奋斗一宿。”可惜两个物种间的实力太过悬殊,蚊子还是占据了上风。董琪和沈乐怡累的倒头就睡,连床的问题都无视了。
早起的时候,两人连打着哈欠提着箱子往外走,时不时挠上一挠,看到身上的包才知道昨晚参战的不单单有蚊子,还有小咬。这东西比普通蚊子还狠,咬完后红肿不说,越挠越痒越想挠,恶性循环,持续时间长。整的董琪连妆都没心思画,沈乐怡则是抓心挠肺只跳脚--她错误的估算了风油精的威力,一心只想止痒,倒了差不多半瓶在身上。
顾安神清气爽的已在车里等候多时,见到两人都萎靡不振,一边帮她们搬箱子,一边问道:“你们这是?”
沈乐怡打量了他眼,见他毫发无损、容光焕发,不禁惊道:“你是往身上拍敌敌畏了吗?居然没被蚊子咬?”
顾安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厕所门后有蚊香…”
沈乐怡和董琪有些无语的对视了眼,彼此都感到一定是跟对方住在一起的缘故,智商都被拉低了。把东西都收拾好,见对面街出了早点摊,三人决定吃完再走。
回来的取车的时候发现有个警察正在照着相,勘查着什么。见到几人问了句:“你们没有丢失什么东西吧?”
几人摇摇头,警察没有再问,交代了句:“现在旅游高峰期,注意防盗、贵重物品一定要随身携带。别留在车里。”
等警察走后,董琪和沈乐怡才发现停着的车较昨晚少了辆。她们昨晚来的时候,车都是挨个停的,停了一排。留下的车,不是玻璃被砸就是后备箱被撬。细看下来居然只有两辆车幸免于难,其中一辆就是他们的,另一辆看起来则是辆僵尸车(报废被抛弃的)轮胎扁的,车身已经生锈。
“真幸运!要不是昨晚顾安提醒把箱子拿上去…太幸运了!”董琪慨叹着,这趟出行还好有个男人跟着,避免了很多潜在的麻烦。
顾安笑了笑:“随口一说罢了…走吧。”
上了车董琪把路怎么走大概讲了番,开始着手化妆,昨晚没睡好,气色太差,怕见到父母引发他们对于她生存状态不好的联想。有次接电话,她只是因为敷着面膜说话有点含糊,她妈就觉得她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非让她回去,见一面才能安心。这次回家,她得提前把自己收拾利落了。
沈乐怡左思右想都没想明白,只好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有人要偷东西的?”
顾安很直白的用两指点了下太阳穴:“用这。”
“你有我也有,显摆什么?”不就是用脑想嘛,她决定自己继续琢磨。
“巧合罢了,正值旅游旺季,旅馆偏僻,没有监控。如果我要偷的话,也会选择从这入手。”顾安轻描淡写的告诉她,他不过是凑巧从犯罪者的角度出发做出了判断而已。听起来是很简单。
“那为什么他们不砸这辆车?也不撬后备箱?”不光是沈乐怡好奇,连坐在后面的董琪都支起耳朵来。的确是很奇怪,按说他的车虽然低调,却也是中档偏上的价位,是这里最好的车,要偷砸抢的话,应该是这辆车先遭殃才对。
“作案也要考虑到成本,昨晚刚下过雨,咱们的行李箱在地上留下一排印迹直到旅馆前,通过这一点他们也能判断出车的后备箱已经没有东西可偷。”怪不得一向绅士的顾安昨天根本没有帮她们抬箱子的意思,而是任由她们拉着箱子在泥里滚。
“车玻璃呢?车玻璃是怎么回事,而且昨晚居然没有警报声!”董琪忍不住抢着问道。
“车玻璃多为钢化玻璃,用尖锐的点状物、比如螺丝刀,轻轻一撬就会整块破碎,用力的时候掌握力度将玻璃推到坐垫上,不会碎的到处都是造成多余的触碰,整个过程震动非常小。一般都不会触动报警器。”
两人恍然大悟,感觉长了好多知识。
“顾安!我发现你特别有犯罪天赋,就是劫富济贫的那种神偷!”沈乐怡冒着星星眼,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顾安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夸人?瞥了她眼,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
“我最想偷的却只有你有。”
董琪举起镜子遮住这耀眼的一幕,内心哀嚎着:能不能爱护小动物了!能不能不当着空窗少女的面强塞狗粮了!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