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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音宗厨房外。
顾无忧走到龙涛面前时,后者正垂头丧气站在那里,双眼毫无焦距,一副茫然无助的可怜相。
“师兄,我来晚了。”顾无忧沉声道。
龙涛抬头看向顾无忧。
“听闻师兄终于换了工作,小弟发自内心的替您高兴。后来才知道,您的新岗位竟然是打扫茅厕。龙师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要选茅厕,莫非……您有特殊爱好?”
龙涛忽然一把攥住顾无忧:“我选茅厕,玛的那是我选的么?你个王八蛋,到底怎么办的事儿!”
“咳咳。”赢樱清了清嗓子。
龙涛顺着咳嗽声看去,这才注意到赢樱,之前走神,看见顾无忧紧接着勃然大怒,竟然忽略了她。
龙涛心中一凛,慌忙放开顾无忧,对赢樱抱拳行礼:“大师姐。”
赢樱面无表情:“说话便说话,不要随便动手。”
“欸,是是。”
龙涛不敢得罪赢樱,只好恨恨瞪顾无忧一眼。
他憋屈啊,蹲多年厨房已经够过分了,没成想如今不仅没脱离苦海,竟然沦落到茅厕。
对新弟子比如尘禺来说,打扫厕所肯定也不是好活儿,但熬熬也就过去了。正常情况下,下一届新人入门后,老弟子哪怕还要做工,打扫茅厕这种活也是分配给新人。
某个金丹倒霉蛋例外,谁让他当初好死不死,羞辱大师姐呢。
顾无忧整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原来打扫茅厕,不是师兄选的?”
龙涛怒道:“我干嘛选茅厕?”
“那是小弟疏忽了。”顾无忧羞愧道,“我和大师姐说,师兄待腻了厨房,却没说您希望去哪儿——话说回来了,您事先也没跟我交代对不对。”
龙涛眨眨眼,忽然回过味儿来。
他只是懦弱不敢为自己出头,可不是傻子。
赢樱和顾无忧同时出现,结合顾无忧刚才的话,说明什么?自己忽然被“调动工作”,确实是因为顾无忧帮他跟赢樱求情。再进一步,当初顾无忧说他和赢樱关系不错,现在看来貌似也不是胡吹大气。
换句话说,他冲顾无忧发怒,是有可能得罪赢樱的!
分析到此,龙涛瞬间怂了。
他冲顾无忧露出个难看的笑容:“不怪师弟,是为兄考虑不周。”
“不不,是小弟的错。”顾无忧正色道,“这样吧,正好大师姐也在,我再帮您问问?”
龙涛大喜:“拜托师弟了!”
赢樱嘴角一撇,我就站在你面前,你不自己过来说,竟然还让顾无忧出头。缩头乌龟成这样子,怪不得修为长进缓慢呢。嗯,也就是说龙涛成绩差,和我无意中坑了他关系不大,本大师姐心中那点愧疚可以彻底抛开啦。
顾无忧走到赢樱面前:“大师姐都听见了,龙师兄对新岗位不是很满意,您看……”
赢樱脸一沉:“宗门杂务岂能挑三拣四!”
顾无忧:“话虽如此,龙师兄挺照顾小弟的……”
“他照顾你,与我何干?”赢樱不耐烦的挥手,“搞清楚,我和你可没交情。”
顾无忧灰溜溜返回龙涛身旁:“好吧小弟承认吹牛了,其实我和大师姐根本不熟。我也是硬着头皮上,只要能帮到师兄,便是得罪了她又何妨。”
龙涛一阵无语,麻子不叫麻子,你这是坑人呐!
“有些事纯属以讹传讹,我感觉大师姐挺好说话的。”顾无忧鼓励龙涛,“要不师兄亲自过去求她,您不是说大师姐赏识你的厨艺吗,至不济还能留在厨房,对不对?”
龙涛:“我心慌得厉害。”
“没事,勇敢些。”
“万一大师姐怪罪……”
“师兄动动脑子,就算你真惹到她,再坏还能坏哪儿去?我就不信,山上还有比扫茅厕更惨的活儿。”
龙涛怨毒的看了顾无忧一眼。
原来你他玛也知道,扫茅厕是最惨的!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阻止大师姐?
不,别说什么只是吹牛,和她其实没交情。既然你答应了要帮我说话,做不好便是你的责任。王八蛋你且等着,待老子咸鱼翻身,不活活折腾死你,我跟你姓!
但抛开怨恨,龙涛也明白,顾无忧说的没错。
无论赢樱多小心眼,说到底大家毕竟是同门,除非真有生死大仇,她不可能伤害师弟、师妹。金丹倒霉蛋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以赢樱的脾气秉性,却也从未动手揍他。
龙涛一咬牙,玛的豁出去了。
他整理一下衣冠,迈着小碎步走到赢樱面前,深深弯腰鞠躬:“大师姐,请您帮我!”
赢樱莫名其妙的样子:“干嘛?”
“小弟不想扫茅厕……”
“为什么?”赢樱很困惑,“换换口味不好吗?”
龙涛:“……”
神他玛换换口味!
顾无忧差点没憋住笑喷,赢大师姐你敢不敢有点创意,现学现卖有意思么?
“都是为宗门服务,分啥高低贵贱。”赢樱正色道,“况且打扫茅厕着实对修炼有益,谁扫谁知道!不瞒你说,我多次想给文梓师兄……不,师弟换个活儿,他哭着喊着求我别换。这是为什么?你品,你仔细品。”
扫茅厕有益修炼……你骗鬼呢?
文梓倒是想换,是大师姐你坑人家好吧。再说文梓是正儿八经的金丹修为,按说早就不需要做杂务了好不好。
龙涛苦着脸:“大师姐,我没得罪过您啊。”
“当然没有,相反我还挺赏识你。退一步讲,就算你得罪过我,身为掌门大师姐处理宗门事务绝不掺杂个人情绪,毕竟秉公办事是我的最高原则。”
龙涛差点哭了。
他还想继续哀求,厨房中忽然走出个小女孩。
“见过大师姐、龙涛师兄。”朝月像模像样的抱拳行礼,然后冲顾无忧展颜一笑,“无忧师兄,谢谢你。”
顾无忧摆手:“谢什么?别瞎客气。”
“师兄接替我打水,让我回厨房帮忙,小妹当然要谢。”
“呵呵你想多了。我承认确实求过大师姐,不过可不是帮你。打水原本就是我的活儿,这么棒的工作,能燃烧我的卡路里……我是说能减肥还能锻体,凭啥让给你?”
朝月:“师兄又不胖……”
“不许再说话。”
“哦。”
顾无忧目光转向龙涛:“师兄您继续。”
龙涛一脸绝望:“不用了。”
朝月的一番话,终于让他彻底醒悟。
根本不存在什么疏忽,顾无忧就是在专门报复他!跑来厨房不过是逗他玩儿,享受成功报复的快感而已。
这让龙涛憋屈的想放声狂吼。
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顾无忧答应帮我,不尽心已经是错了,还故意使坏,未免太没品。
是,我曾刁难你,拿你当抹布,可后来我免去你打水的辛苦,难道不是对你有恩?老话说“不打不相识”,那点小事我都忘了,你还耿耿于怀多没劲呀。
在龙涛看来,顾无忧人品极为低劣,心胸尤其狭隘。
嗯,也许正因两人同样小心眼,赢樱才愿意帮顾无忧坑人吧?毕竟惺惺相惜……啊呸,该说是蛇鼠一窝!
求情已毫无意义。
但凡入门一年以上的妙音宗弟子,都了解掌门大师姐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修为、脾气——赢樱也不会动辄出手揍人。她真正令人畏惧的,是睚眦必报,而且永不释怀!
如今她被顾无忧说服,帮后者对付自己,龙涛不认为他继续哀求会有任何效果。
相反,惹烦了赢樱,后果只可能更严重。
最正确的应对,是乖乖认怂。
毕竟,和倒霉催的文梓不一样,龙涛自问他并未真正得罪赢樱。顾无忧利用了赢樱,然而小心眼是把双刃剑,说不定哪天一不留神,顾无忧便莫名其妙惹恼赢樱呢?
到了那天,坑顾无忧的同时,赢樱自然会想起他……吧?
“大师姐,小弟告辞了。”
龙涛冲赢樱拱拱手,失魂落魄而去。
绝望不完全是装的,七分真三分假吧。龙涛认为,现在表现得越可怜,以后被想起的可能便越大。
顾无忧碰碰赢樱的肩膀:“过瘾了?”
赢樱闪身退开:“说什么呢?我完全听不懂。”
“你就装吧你。”顾无忧笑道,“不过刚才咱们配合得着实不错,给你打一百分,不怕你骄傲。”
“第一我没装,朝月师妹别听这小子瞎说,大师姐我一向对事不对人。第二,这货更能装。”
朝月一脸崇拜:“大师姐正气凛然,小妹由衷敬仰。”
赢樱观察了一下朝月的表情,低声问顾无忧:“这种事你经验多,她也是装的吧?”
“一个小孩哪懂那么多。”顾无忧摇头。
赢樱半信半疑,冲朝月挥手道:“师妹回厨房吧,我和无忧师弟还有点事儿要说。”
“哦。”朝月转身也走了。
顾无忧抱拳:“小弟也该去打水了,多日没出汗,此刻竟有些激动,您说怪不怪?”
“不行,我说了还有事。”
顾无忧迷惑。
“先跟我回去,咱们慢慢聊。”
两人返回赢樱的静室。
赢樱:“文梓是怎么回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顾无忧:“就是扫茅厕的那位?”
“没错。”赢樱看着顾无忧,“我也不瞒你,打扫茅厕是我对他的报复。别人说我心眼小,从你顾无忧今日的行为看,你应该能够理解我。”
顾无忧:“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赢樱笑道:“那重要吗?”
顾无忧不得不点头:“好吧,确实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