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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吕暄这“过来人”一提醒,上官怡和顾盼再凝神观察顾无忧,越看越像吕暄所说的,貌似真的不能呼吸!
上官怡终于也慌了神。
就在这时,清醒过来的赵阔跑过去拉顾无忧。
吕暄顿时大急:“住手,死胖子!”
吕暄可不清楚马乘风的要求,在她看来,顾无忧得罪对方无非还是因为理念冲突。
换句话说,顾无忧的行为很作死。
理念固然重要,小命更宝贵。人死如灯灭,不死吊……咳咳,活着才有机会翻身吸一口。就算你实在接受不能,大不了咱不做这个修士,何必和他硬怼呢?
如果顾无忧就这么死了,本穿越者将来混得风生水起,又跟谁显摆去?
吕暄甩开上官怡,再一次往道院门口冲。
出乎她的意料,这次上官怡没阻止她,反而拉上六神无主的顾盼,紧跟在她身后。
“对抗不了修士,至少能阻止一个不知轻重的胖子。”上官怡沉着脸说道,“即便进不去,好歹闹出点动静,提醒马真人,顾无忧正有生命危险。”
吕暄心中不以为然。
马乘风那种档次的修士,会出现疏忽?未免也太不把高人当干部了。他当然清楚顾无忧的处境,也看得见赵阔的动作,之所以不管,说白了还是不在乎。
换句话说,上官怡所谓的“吃点苦头”,顾无忧需要以付出生命为代价,才能让马真人“出口气”。
吕暄往道院冲,就没指望能救顾无忧。
她已经看明白了,修士和地球上的道士确实不一样,前者完全不在意世俗评价。能众目睽睽下引雷劈人,自然也就能大庭广众之下弄死顾无忧。
她只想尽自己的一份力,虽然明知毫无用处。
三人拨开围观群众,奋力往前挤。
动静算不上太大,因为道院外一直都乱糟糟的,议论、探讨声自始至终就没停止过。
也算不上小,因为三人边走边大呼小叫。
广场上的少年们离得远分辨不出,马乘风等神识强悍的修士不可能忽略,然而他们根本无动于衷。
就像吕暄猜测的那样,高高在上的修士,为何要在乎几个普通人的动静呢?
从顾无忧出事起上官云就一直关注孙女的状态,他站在道院门口离得又近,想忽略都难。他人生经验足够丰富,瞬间猜出三人的意图,心中不由得一阵叫苦。
亲孙女冲击道院,这缩头乌龟还怎么当?
暗骂孙女不知轻重的同时,上官云不得不承认,这其中也有自己的一份责任。
是他十几年如一日坚持不懈给上官怡洗脑,才导致后者从未见过顾无忧,却莫名其妙情根深种。
上官云的想法很好,做戏就要做全套,只有这样才能滴水不漏,不至于被马乘风问罪。一个成熟的上位者,骗亲人很了不起么?狠起来连自己都照骗不误好吗。
然而凡事有利就有弊。
如今苦果终于出现,上官云顿时头疼不已。
作为道院接引,处置擅闯者是他的分内之事。可他再怎么“成熟”,也做不到大义灭亲啊。倘若他真有那么绝情,就没必要为上官家族的延续,为孙女的未来幸福纠结了。
之前顾无忧倒地不起,孙女可没冲动。
所以,问题出在那个自作聪明的胖子身上?
上官云迟疑片刻,迅速做出决断。
唯一能阻止事态继续恶化,发展到他最不愿面对局面的方法,只能是他主动开口喝止那可恶的胖子了。
于是上官云高声断喝。
效果相当不错,赵阔闻声便松开了手臂。
只不过上官云非常清楚,自己一个“看大门的”,在入门考核这么重要的场合,当着一群修士,其中还有长老级人物的面,擅自出声意味着什么。
当场难看倒还不至于。
马乘风固然不会在乎区区一个接引,但这种公开场合直接处置上官云,等于落道院的面子。
事后寻个由头,甚至连借口都懒得找,剥夺上官云的接引之位,将上官家族打落尘埃,还是大有可能的。
别以为修士高人就胸怀宽广,恰恰相反,修士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普通人在自己面前放肆。关键是没什么东西能约束到修士,这才是他们令人畏惧的根本原因。
上官云的喝止声,终究是惊动了马乘风。他眉头微微一皱,看向上官云。
一个事实是,马乘风真不记得上官云。
就像上官云猜得那样,十五年前他跑上官家警告对方,纯属一时兴起。按传统道门的理念,就是所谓的“物来则应,过去不留”,遇事做事,做完则抛开。
一个道院接引,也没资格让马乘风记住。
但从上官云的站位上,马乘风迅速判断出他的身份,进而记起他的名字,以及被掩埋起来的某一段记忆。
修士高人拥有强悍的记忆力,他们见过、听过的一切,永远都不会忘记。记住不等于记起,修炼的前提之一是控制杂念,一些无足轻重的往事记忆就属于杂念,必要时再找回来也不晚。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马乘风记起了十五年前的往事。
于是……
顾无忧?这名字老夫听过啊。
我去,这就尴尬了。马乘风伸手摸摸鼻子,好吧他错怪了顾无忧——那小子根本不是什么古老家族的后人。
可让他当众承认错误,也不可能。
太浩宗一共就四个长老,地位仅次于掌教真人,毫不夸张的说和当今皇帝不相上下,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太浩宗的脸面。他认错,丢的可是太浩宗的脸面。
马乘风不是坏人,否则也修炼不到化神期。
原本马乘风准备给顾无忧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比如说活活憋死,再以法术、丹药救活。
死亡是世间最大的恐怖,如果说三观一旦确立便难以改变,那么体验死亡是唯一有可能动摇它的东西。
正因为马乘风的目的是以死亡来震慑不识好歹的顾无忧,所以明明注意到赵阔拉扯顾无忧等于加速他死亡的进程,马乘风却丝毫没有阻止的兴趣。
现在情况变了,马乘风自然不能将错就错。
他对着顾无忧的方向抬手一挥。
顾无忧背上的压力陡然消失,久违的空气争先恐后涌入肺部。
上官云暗中松了口气,目光投向孙女等人。
上官怡伸手拉住吕暄和顾盼:“爷爷出手了,顾无忧身上的法术已经解除。”
面对修士,见好就收绝对是王道。
只要顾无忧没有生命危险,她当然不会头脑发热继续往前冲,否认惹恼了修士,不仅顾无忧还得倒霉,自己也没好结果,还会连累爷爷。
顾盼:“那他为何还趴着?”
吕暄:“缺氧导致身体机能受损,暂时动不了很正常,这事我有经验……你哥暂时没危险了,咱们先等等吧。”
顾盼哦了一声,低声道:“修士……真可怕。”
吕暄摇头:“错,不是可怕是任性。”
缺乏有效约束的力量,必然会成为普通人的噩梦,指望修士节操满满显然不靠谱。
当然了,修士的节操确实普遍不错,否则中土恐怕早成了人间地狱,普通人朝不保夕,根本别想安稳生活。但这不代表永远不会改变,世上哪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我们甚至可以猜测,接近万年前刚“转职”不久的修士,也许就没现在的修士这么霸道。
说白了,无非是被一天天惯出来的。
上官怡:“你俩别乱说话行吗?”
可怕也好,任性也罢,上官怡“被封嘴”的亲身体验更真切。私下褒贬几句问题不大,此刻当着修士的面胡乱评论,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吕暄缩了缩脖子,顾盼一脸惶恐。
还好并没有人和她们计较。
广场上,顾无忧终于缓过一口气。
他从地上爬起来,对道袍上沾满的泥水视而不见,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台上的马乘风,转身向道院外走。
马乘风愣了愣,被气乐了。
小子脾气还挺倔,这显然是不服气呀。
问题是,老夫让你走了吗?
他朗声道:“顾无忧,上前来。”
顾无忧顿住脚步,转身面色复杂的看着马乘风。还有完没完了!惹不起,道爷躲你远点都不行是吧?
他十分清楚,刚刚捡回一条命,跟运气及个人努力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马乘风网开一面。对方随时可以再次用法术碾压自己——确实躲不起啊!
马乘风:“愣着干嘛,要老夫过去请么?”
“不敢劳您大驾。”
顾无忧悻悻然回了一句,无奈走向台前。破旧道袍上泥水滴答,更添几分落魄。
等顾无忧抵达面前,马乘风低头看了他片刻,脸上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开口道:“老夫之前的要求仍然有效,只要你断绝尘缘,便可成为道院弟子——不,老夫亲自收你为徒,直接进入山门修炼!”
少年们的鄙夷顿时变成了羡慕。
太浩道院相当于其它宗门的外门,加入道院仅仅是个开始,还得经过层层竞争,才有可能成为正式修士。
直接被一位长老收为弟子,绝对属于一步登天!
上官云很意外,这是因祸得福的节奏吗?
顾无忧:“抱歉,我做不到。”
马乘风:“你确定?老夫已数百年未收徒,今日一时兴起,机会只有一次,你可想清楚了。”
“我想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