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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众人都没想到原定野会先开口, 便都先噎了一下。
夫子微微皱起眉头,倒并未说什么,蒋大人率先冷哼一声, 直指自己儿子:“原将军可得好好看看,犬子被令爱打成这样, 如今躺在床上爬也爬不起来,反而还是犬子的错了?”
原定野走到病床之前, 凝神仔细观察一番。
蒋玉升本是闭着眼睛捂着肚子哎呦哎哟地叫唤着, 感觉到有人靠近,他才偷偷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正正好好和原定野的视线对上。他被吓了一跳, 口中的呻|吟一下子停了。
原定野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腿, 上下检查一番, 才道:“只是皮肉伤。”
“来的路上, 我已经听人说过前因后果, 小女下手不知轻重, 蒋公子也无大碍, 只要歇上几日便好了。”原定野道:“原某先行赔罪, 至于蒋公子后续伤药费用,原府会承担的。”
“只是皮肉伤?”蒋大人怒极反笑:“我知道原将军的女儿刚回来,原将军溺爱女儿, 也合乎情理。犬子如今伤成这样,若不是夫子赶来及时,恐怕犬子的性命都要丢了!原将军,你要包庇女儿,难道还想当令爱什么都没有做?”
原定野看向他:“蒋大人不信我, 大夫的话总该是信的。学堂里的大夫应当已经为蒋公子诊治过。”
学堂里的大夫适时道:“原将军说的没错,蒋公子的确只是皮肉外伤,未伤及筋骨,虽然面上看着有些严重,但上了药,只要等上几日,这些淤青也就褪了。”
蒋大人顿了顿,面上怒气不减,依旧质问道:“那是因为夫子来的及时!若是夫子未来,原将军的女儿还不知道要将犬子打成什么样,难道非要等犬子丢了性命,才肯承认那个丫头的恶行?”
原定野眉头皱起,又很快松开。
他瞥了蒋玉升一眼,蒋玉升已经被他的气势吓呆,忙不迭缩到床脚处,怯怯地看着他。原定野冷淡地收回视线,走出里屋。
夫子倒好了茶水,他在桌子一边坐下,端起杯盏敬了敬蒋大人。蒋大人冷哼一声,到底是看在他的面上,黑着脸坐了下来。
“蒋大人应当也听人说过这事情的始末了?”
“听过了。”
“既然蒋大人知道了,为何只问我女儿的罪责,却不问蒋公子的恶行?”
蒋大人怒目看来:“原将军,如今伤成那样躺在床上的是我儿子!”
“若不是小女会反抗,如今躺在床上的人便是她了!”原定野猛然冷下脸,周身的气势毫不收敛,手中的半杯茶也重重地放到桌上。“蒋公子先带人找小女的麻烦,蒋公子比小女年长一岁,又人多势众,蒋大人为何不说他以多欺少?不怪他欺人太甚?照蒋大人的意思,难道小女被人欺负到了头上,还得任由他打不成?!”
蒋大人脸色有些难看:“不过是小儿玩闹,原将军何必放在心上。”
“蒋大人应当也看到了,陆家的小子也被蒋公子下了重手,小女年纪尚小,身子娇弱,如何能够比得过蒋公子身强体壮?若不是她能反抗,等原某知道消息时,还不知道她会被蒋公子打成什么样!”
“原将军此话言重了。”蒋大人语气硬邦邦地道:“令爱毫发无伤,如今受了伤可是我的儿子!”
原将军冷冷地道:“照蒋大人的意思,蒋公子受了伤,先前的事情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
“原将军,小儿胡闹,小打小闹,何必当真。”
“那蒋公子今日受了伤,便也是小孩儿间的胡闹,蒋大人又何必当真。”
自从他进了门起,蒋大人的脸色就没好起来过,他狠狠瞪了原定野一眼,再也坐不下去,起身来愤愤道:“既然原将军是铁了心要包庇女儿,又何必在这儿与我议论,倒不如直接上公堂去,看看官府要怎么处决令爱!”
原定野也不低头,随他站起:“蒋大人要告官,那就尽管告去。原某打了那么多的仗,可从来不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竟还是个罪过。”
“我看倒不见得。”蒋大人冷笑:“犬子听话懂事,若不是原将军的女儿先做错了事情,他何必要找麻烦。原将军素来是刚正不阿,如今倒也会颠倒黑白了?”
站在旁边听着两人争吵的夫子背上冷汗直流,大气也不敢出。
青松学堂里虽都是权贵子女,可这样的大事也十分少见,更何况两边都是朝中大员。一边原将军是皇上心腹重臣,时任兵部尚书,另一边蒋大人也在皇上母族,任工部尚书,这就算是放到皇上眼前,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也决断不出来啊!
夫子擦了一把汗,连忙上前劝阻:“原将军,蒋大人,坐下来好好说话,倒万万不至于要报到官府去。”
“好好说话?”蒋大人对着夫子,却是意有所指地道:“我给学堂一个面子,本欲息事宁人,可有些人却不乐意好好说话。”
原定野负手而立,身姿挺拔:“事发时正是骑射课,那么多人亲眼见证,事实如何,只要将人叫来,一问便知。蒋大人是不敢问清楚真相吗?”
蒋大人怒极反笑:“好,把人叫来!等原将军问清楚了真相,有再多话,到时候在公堂上说也不迟!”
他说罢,看了夫子一眼,夫子哪里敢耽搁,连忙出门去叫人。
他刚拉开门,便听“哎呀”一声,一个青色的小身影摔了进来,夫子连忙让开身体,小小的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摔得个四脚朝天。
妙妙睁开眼睛,便见爹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面上的冷硬还没有收回去,她眨了眨眼,讨好地对爹爹露出一个笑脸,软绵绵地喊道:“爹爹。”
原定野:“……”
他无奈把小闺女从地上抱起,拍了拍她身上在地上滚出来的灰。妙妙先打了一架,又打了个滚,此时身上已经十分狼狈,头上的发髻乱糟糟的,现在还没有梳好呢。原定野抓了抓女儿的乱发,他到如今也没学会如何梳头,只得放弃。
蒋大人也瞥了一眼:“这就是原将军的女儿了?”
妙妙乖乖地朝他笑了笑,可蒋大人脸色冷冰冰的,态度并不和善,见到她笑还冷哼一声,她很快躲到了爹爹身后去。
夫子很快去而复返,身后跟着陆越与唐月姝两人。
陆越急哄哄地道:“你们要听真相?不用找其他人,找我!我来说!我知道的最清楚了!”
蒋大人认得他,是陆家的小孙子,身上的伤也是被蒋玉升打出来的。
“是我们在骑大狗的时候,被蒋玉升看到了,蒋玉升也想骑,但是妙妙妹妹不同意,蒋玉升就生气了,他记恨妙妙妹妹,特地在骑射课的时候拿蹴鞠砸了妙妙妹妹!”陆越跑到妙妙旁边,指着她脑袋上的淤青,强调道:“你们看,就是这儿,是蒋玉升先动手的!”
唐月姝也在一旁小声附和:“是这样的。”
“蒋大人听到了?”
蒋大人脸色阴沉。
“不是的!爹!你听我说!听我说!”蒋玉升也装不下去了,连忙从内室跑了出来,他身上各处缠了绷带,但活蹦乱跳的,看起来一点也不碍事。“是他们先拿狗吓我,我被吓到了,所以才想要报复她一下,没下重手,结果陆越这家伙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打我,是他们先动手的!”
蒋大人敏锐地问:“狗?什么狗?”
妙妙小声说:“是我的大黄。”
“原将军,你可听到了?”蒋大人指着妙妙道:“是他们先拿狗吓人,后又对犬子下此毒手,犬子何错之有?”
“不是的,是他先推了姝姝姐姐!”妙妙攥着爹爹衣角,反驳道:“姝姝姐姐骑着大黄的时候,他还推了姝姝姐姐,姝姝姐姐差点就摔倒了。后来也是他先拿蹴鞠砸我的。”
蒋大人目光冰冷地朝她看来,她立刻躲回到了爹爹身后。
蒋玉升还在那边夸张地道:“爹,你是没看见,那狗可大了!可吓人了!”
蒋大人:“那条狗呢?”
夫子:“在学堂外面。”
蒋大人:“既然要找证据,不如把狗也牵过来,若是还有谁不在,如何能够还原真相?”
夫子看了原定野一眼,见原定野也点头,这才去学堂外面牵狗。
没过多久,大黄就被牵进来了。
它温顺地跟在夫子后面,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的,夹着尾巴,垂着脑袋,像是知道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圆溜溜的眼睛看过众人,最后怯怯地垂了下去。它实在是条威风的大狗,就算是缩着身体,也是好大一只。
蒋大人一瞧,便立刻看向原定野,说:“原将军,我可没听说学堂还能带狗?这可是一条大狗,若是它发狂了,学堂里那么多孩子,原将军可否将学堂里这些孩子的身家性命放在心上?”
妙妙一听,连忙大声地道:“才不是!大黄可听话了,它可乖了,从来都不咬人的!”
蒋大人反笑:“你说不咬人就不咬人?若是这条狗发狂,你如何能保证?”
“它以前从来没……”妙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原定野捂住了嘴巴。她眨了眨眼,仰着脑袋疑惑地看着爹爹。
原定野没看她,呼噜了一把她凌乱的头毛,又拍了拍她的脑袋,才收回了手。
“大黄是家中养的狗,向来性情温顺,除非有人主动招惹。”原定野看着蒋玉升,道:“蒋公子为何要去招惹狗呢?”
蒋大人:“狗要……”
原定野打断他:“蒋大人,我是在问蒋公子。”
蒋大人:“……”
蒋玉升有些慌张地抬头朝他爹看去,还不等蒋大人给他说什么,又听原定野问:“蒋公子连当时发生了什么也分不清吗?”
“是……我想要骑大狗……”蒋玉升哆哆嗦嗦地说:“但他们不给我骑,他们还放狗吓我……”
“原将军何必吓唬孩子?”蒋大人脸色不虞:“恶犬难训,平日里遇到这般大狗,只怕是躲都来不及,成人尚且难以制服,也是犬子侥幸,没有遇到恶犬伤人。原将军让女儿将这条大狗带到学堂里,难道非要等有人被咬伤,才肯承认自己做了错事?”
大黄缩着身体,脑袋都快贴到了地上。
它大约是听明白自己给妙妙招惹了祸事,此时一声也不敢吭,每一根毛毛都透着可怜。妙妙看了它一眼,心里头担忧大黄,也担忧爹爹。她紧张地仰头看原定野,生怕自己会给爹爹招惹来麻烦。
说到底,大黄也是为了她才留下的呀。
室中静默了片刻,蒋大人神色微松,正欲开口,又听原定野道:“把狗带到学堂,的确是原某过错,但原某留人看守,也给狗牵上狗绳绑在柱上,若非此事,狗也未踏进学堂门口一步,蒋大人可看到了?”
众人闻言看去,果然见大狗脖颈处套着一个项圈,绳子一头被夫子紧紧握在手中。
“这一整天,狗都好端端的待在外面,它性情温顺,通晓人性,向来听话。”原定野抚摸着妙妙额上的伤:“蒋公子路上见到一只狗,想骑狗却被主人拦下,狗尚且知道吓人而不咬人,蒋公子反而把狗主打成这样。不知小女做错了什么,能让蒋公子下此重手?”
小姑娘脸上白白嫩嫩,淤青十分显眼,额前好大一块,看着可怖极了。
蒋大人怒不可遏,重声说:“小儿年幼,不知分寸,原将军也不知道道理吗?如今可是你女儿将我儿子打成这样!”
原定野搂着女儿,也冷冷地看着他:“若蒋大人的道理是只准自己儿子欺负别人,却不准别人还手,那这道理,原某不懂也罢。”
妙妙仰着脑袋,左右看看两人,小脑袋已经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