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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阳台藤椅上眯着的安景文忽然打了个喷嚏,紧跟着有脚步声靠近,路寒山发现他睁着眼睛,蹙眉道:“刚才睡着了?”
“没,晒月亮呢。”安景文信口胡诌,朝路寒山伸出手,然后借着这股力道起身的同时将对方抱了个满怀,一边含糊询问一边手不老实地上下抚摸,“桃枝睡着了?”
“嗯。”路寒山浅浅吸了口气,嗓音骤哑:“你别乱摸了!”
“你是我的人,有什么不能摸的?”安景文说着,微微退开一些,吻上了那张唇,淡淡的烟草气息,却一点儿都不令人生厌,那是烟叶被太阳炙烤后所散发出的暖意,落在万里雪原上,成为独一无二的偏爱。
身后,黑幕上乌云散开,连一颗星子都没有,满月却明亮摄人。
在议院有这么一个说法,他们代表着公正廉明,当这种满月出现,罪恶便无处遁形。
酒宴上来回行晃悠的都是各行各业的名流,一堆人来一堆人走,孙开宁哪怕逢场作戏也喝了不少,在外人面前他西装革履风姿无双,端得是寻常Alpha难以企及的倨傲优雅,别的不说,那张脸还是挺耐打的,今日来的Omega不少,有些未婚的一个劲儿往他那边瞟,但孙开宁没有察觉,反而是一些似有似无落在许漾成身上的视线,他总能精准捕捉,然后对上去用凶狠将对方吓得半死。
没什么人的角落,孙开宁有些晕乎,他面对面抱着许漾成,将青年跟珍宝似的塞进怀里,占有欲明显,看神色如同被侵犯领地的猛兽,但语气却透着撒娇意味:“漾成,头晕……”
明知道他故意的,许漾成还是心疼了,“我去给你弄杯蜂蜜水?”
“不用。”孙开宁轻声:“九里香就是解酒良药。”
许漾成:“……”越来越会撩了啊。
卫胜坐在距离这里十余米远的地方,对上孙开宁的视线,他见对方轻轻点头,原本跳至喉咙口的心脏“噗通”落回原处,没办法了,他已经走出了再也无法回头的一步,成败就在今晚。
“怎么一个人?”冯真上前,看起来心情极好,就是眼底晦暗不明,他一向不喜欢卫胜,学生时代就不喜欢,若不是自己后台够硬,如今坐上这个位置的指不定是谁,他们为同门师兄弟,老师却更看重卫胜一些,恍如宿敌,对彼此都充满了忌惮,而冯真离开学校后如愿折断了卫胜的翅膀,他知道这人满心的不甘,但是那又如何呢?一个Alpha,却被情情爱爱的束缚住手脚,为了那个女人主动钻进圈套,当自己的狗一当就是这些年,他要是卫胜,也得怄死。
“太吵了。”卫胜淡淡回答。
“今晚的一切,你都布置好了,对吗?”冯真紧盯着卫胜,不愿意错过他的一点儿情绪。
“当然。”卫胜接道:“放心吧,购买手续上签的都是我的名字,出了事也是我担着,你只是批了一个进口证明。”
他这么一说,冯真想到个中厉害,再没了后顾之忧。
男男女女热络聊天,一切都在璀璨灯光下被镀上了一层奢靡,冯真酒意上头,正揽着一个Omega说着悄悄话,就在这时会厅大门被“砰”一下推开了,身穿检察官服的人一下子进来七八个,带头人一脸端肃,他锐利的眸子扫了全场一圈,看到冯真后面无表情地上前,先出示了个人身份证明,然后是逮捕令,一字一句道:“冯真,涉嫌以个人名义大量购买违禁物品,跟我们走一趟。”
冯真的酒意顿时消散干净,他下意识看向卫胜,却见两个检察官也控制住了他,男人神色安静,眸子里却像是翻搅着什么漆黑不见底的腥稠,冯真心里“咯噔”一下,唯一的想法:卫胜出卖了他!紧跟着,怒意撞击胸腔,他真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冲上前给卫胜一拳,怎么,鱼死网破是吗?冯真狠戾地想着,那也一定是卫胜死!
孙开宁噙着笑,看着冯真被带至门口,忽然高声:“冯先生!”
冯真转头,孙开宁拿着香槟对着他虚虚一敬,灯光落在他眼中,凝成实质性的冰寒。
冯真莫名不安起来,难道说卫胜将违禁药品的事情告诉了孙开宁?不!告诉了也没用,孙开宁的手伸不到议院!
然而冯真万万没想到,对他的指控不是什么购买违禁药品,而是“黑金”。
“黑金”在A国是被明令禁止却仍旧流通于地下的烈性zha药,这玩意的创造者经过长久的官司被判了终生监禁,因为这东西违背了“自我保护”的原则,它甚至能领着人类走向“自我毁灭”,只需要小小一点,就能将一栋大楼轰上天,A国尚且视它为洪水猛兽,更别说墨城这种地方。而那日抓住范斯的时候,在地下室发现的就是这东西。
按照迟寒跟安景文的预计,这口大锅应该扣在陈泽山身上,但李安南先找上了秦闻,随后说出了冯真正在大量购进违禁药品一事,这让秦闻临时改变了主意。
药品的事情冯真能侥幸挣脱,那么“黑金”呢?这玩意但凡是在议院工作的,就没有愿意沾上的,因为利润不见得能拿到手,风险却是百分百,换句话说,“黑金”所带来的震慑力,饶是冯真背后的人也不敢说一个字!
“黑金”是谁放上了那艘原本该载着药物的货船?
卫胜在单独的房间里轻轻哼着歌,他刚刚才知道竟然是“黑金”!结束了……迟先生没有骗他,冯真这次在劫难逃!
……
审讯室的空气似乎都凝住了,冯真看着上面的“黑金”二字,恨不能将眼珠子瞪出来,“不!不可能!”他再也无法维持往日的镇定,嘶吼着将写有“黑金”的检查报告撕成了碎片,一旦落实,他的未来只有一个“死”字,冯真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情急之下顾不得那么许多,声嘶力竭:“我让卫胜购入的是药品!不是这个东西!”
他这么一吼,卫胜反而从“黑金”一事中摘离出来。
昔日师兄弟再见,在卫胜印象中,冯真从未这么惊慌失措过,他脸上糊着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指尖一直在轻轻发颤,见到卫胜,冯真扑上去,隔着一道玻璃声音都透着恐惧:“卫胜你说!那艘船里的应该是什么?!”
卫胜一字一句:“冯议员让我购进的,是药品。”
“听!你们听啊!”冯真示意那些公证人员。
卫胜却彻底松了口气,原来恐惧真的可以击碎一个人的理智,忽的,冯真再度扑上来,眼眶发红,“卫胜!是你做的!你陷害我!”
卫胜坦然直视冯真,觉得这人分外可怜,他冷静道:“师兄,我哪里的本事弄来那些东西?”见冯真一下子哽住,卫胜贴近,带着几分蛊惑味道,声音自对讲机里轻松响起:“你知道这次去码头堵货的人是谁吗?我见你前刚刚得知,是陈议员。”
陈泽山!!!
是了,陈泽山有这个本事!
另一边,陈泽山在办公室难得大发雷霆,将前来邀功的徐年空一顿乱拳打得瘫软在地上,他头发凌乱,望着一直蔓延到黑夜尽头的灯光,狠狠闭上了眼睛,被算计了!
这是陈泽山在看到货船里的东西是“黑金”时意识到的,连他都一直认为是违禁药品。
他跟范斯接了头,而范斯也毫不避讳,说他手中有将墨城夷为平地的宝贝,结合范斯来自A国,陈泽山当时就想到了“黑金”,但他没打算碰,因为碰了就不干净,就会落下把柄,他只是想利用一下范斯,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范斯从报仇到屈服仅仅只有一个“安景文”的距离。
范斯早就是迟寒那边的人了,不然船舱里哪里来的“黑金”?!卫胜背叛了冯真!
一个小时前,徐年空接到了肆轻歌的短信,他有自己的小九九,打算两面通吃,短信里肆轻歌让他查出冯真那一批违禁药品的具体地点,他们好报|警,而“违禁药品”紧紧摄住了徐年空的心神,他哪里还顾得上回复肆轻歌,只知道陈泽山跟冯真不合,于是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陈泽山。
陈泽山跟冯真是同级,有调查码头进出的权利,他没打算放过这件事,甚至打算暗暗压下,以此为威胁,好跟冯真达到一个巧妙的平衡,可等船舱打开,灯光照上去,陈泽山瞬间心凉了,怎么会……
在场的虽说都是自己的心腹,但“黑金”是捅破天的大事,不可能密不透风。
陈泽山回来就把徐年空胖揍了一顿,但什么都来不及了。
星城苑里,秦闻趴在迟寒身上睡着了,小Omega披着月色,眉眼温和,迟寒爱惜地抚摸着他的发。
从徐年空开始棋盘上就落了子,徐年空是个自以为是的草包,他自信自己骗过了肆轻歌,还能吃陈泽山那边的红利,实则从头到尾就是个传递错误信息的话筒子;然后范斯自己送上门,回到了被安景文支配的时候,一身匪气加上曾经对秦闻出手,轻而易举骗过了陈泽山;卫胜对冯真早已满心怨恨,而后李安南向秦闻求助,秦闻抛出橄榄枝,卫胜下定决心,将药品调换成了“黑金”,一盆结结实实的黑水泼到了冯真身上。
不管冯真承认与否,这个位置他是坐不住了,因为海关进口证明上他签了字,他说让卫胜购进的是药品,可就是“黑金”,他是跟这玩意直接联系上的人。
这案子不出意外,冯真最轻也是十年起步,他曾经用尽手段排除异己,可能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在墨城遇到“黑吃黑”。
冯真是进去了,陈泽山也少了一个劲敌,可冯真后面的人会怎么想?他们会放过将自己棋子作废的陈泽山吗?一个Beta,他凭什么?!这才是陈泽山真正发怵的地方,从某种程度来说冯真是一股势力的符号,他跟冯真你来我往,不伤及对方根骨,如今却是结结实实得罪透了。
而卫胜,公证那边的证词变相证明他是受冯真“胁迫”去购买药品,就是一个“傀儡”角色,冯真自己暗度陈仓,只是没想到被陈泽山议员及时发现,终止罪恶。
几天后上面下了表彰奖励,陈泽山在镜头前笑的嘴角抽|搐,这事还上了报纸,像是生怕大家不知道干掉冯真的是他!
冯真因为一口大锅仕途尽毁,陈泽山也别想独善其身。
半个月后,冯真被押往监|狱,临走前他眉目阴森地看向议院大楼,那里的某个窗口,陈泽山正安静注视着他。
一招行错,陈泽山恍然觉得自己也到了万劫不复之地。
而迟寒等人,从头到尾干干净净。当时徐年空急于求成,没仔细看肆轻歌的短信,小肆作为黑客界逐渐崛起的一代大佬,会让人抓住把柄?至于范斯,根本找不到人影。
“无妨。”陈泽山嗓音低沉,“这盘棋还能下。”
冯真走了,他的位置空了出来,只要安插一个亲信,局面还是由他把控。
秦闻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他思忖片刻,给安景文打电话,“父亲。”
安景文:“……”
一周后,新人上任,却不是陈泽山极力推荐的人,议院到底更看重基因选择,A级跟高阶站在一起,他们优先考虑高阶,而如果一旦出现个顶级……送分题好吗?还考虑个屁!
陈泽山站在议院大楼门口的台阶上,目光冰冷地看着一辆黑车驶来,然后从上面下来一个人,西装革履,身侧跟着一头黑豹,差点儿把众人眼睛闪瞎,颇有几分当年在A国驰骋无敌的姿态。
安景文笑着跟陈泽山打招呼:“嗨~”
陈泽山:“……”
秦乖乖的一句“父亲”,成功扒下安sir的皮,他把自己亲爹送进了议院,原本固定下来的局势再度反转,陈泽山一直以来依仗的,不就是议院森严,迟寒他们不敢过多干涉吗?可如今安景文进来了,以顶级的身份,这不吊打他一个Beta?!
“你也别害怕。”安景文上前,低声同陈泽山说:“你不动我不动,我就是被儿子逼的,你知道我儿子……算了。”安景文笑了下:“你又没儿子,你不懂。”
陈泽山今天的血压格外高。
陈泽山要比安景文年轻一些,但无论长相气度,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甚至肉眼可见的苍老很多,从前陈泽山在议院,那些小年轻见到他就噤若寒蝉,恨不得贴墙走路,但安sir画风不一样,才三天他就跟那些晚辈打成一片,经常慵懒地靠在桌案上,捧着杯咖啡跟人聊天,那些工作束缚不住他,哪怕是女性Alpha,偶尔见到安景文也脸红心跳的。
学校的工作安景文自然辞了,在这里也不错,虽不能教书育人,但是能干回老本行,那就是祸害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