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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胎？”
“嗯。”
记忆全部恢复的事情，沈墨并没有完全告诉叶寻，不想他徒增烦恼，所以叶寻并不知道沈墨并不是一般的鬼魂，他是生魂，还是有机会回到自己的肉身，重新以人类的身份生活。
但是，这也并不绝对，还得视肉身的情况而定。
若是肉身的情况很糟糕，他即便回去了肯定也撑不了多久。
此刻沈墨自己也不知道那镇压阵法百年的肉身是否还好，他刚恢复记忆还没来得及去看过。
想来他的小媳妇儿之所以会这么问，大概就是因为宋昭和在餐桌上问的问题吧。
他是鬼，自然是不需要吃饭的，生人的食物他也吃不了。
他其实也从未刻意隐瞒什么的，他也早就料到会有人看出端倪，只是今天才有人指出这点。
“你希望我去投胎么？”沈墨没有正面回答，挑了挑眉反问了一句。
“我......”叶寻张了张嘴，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希望么？叶寻精致的眉心微蹙，在心里反问了自己一句。
他既希望沈墨去投胎，又不希望他去投胎。
若是沈墨去投胎了，他转世为人后能再度享受做人乐趣，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终日用容器给自己的魂魄安家，虽说能看能听，却连最简单的吃顿饭的事情也做不到。
他很希望有一天，他也能给沈墨夹菜，给他挑鱼刺，给他剥虾线，甚至也想给沈墨下厨，为他做饭，就像是沈墨对他的那样，也让沈墨享受他对他的爱意。
可若是沈墨真的去投胎了，他也会担心。
一般来说，投胎转世为人后他就会失去所有生前的记忆，开始新的人生，万一，沈墨投胎后忘了他怎么办？
就连他游荡在人间成为孤魂野鬼都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他敢肯定，之后沈墨若是真的投胎百分之百会忘记他。
一想到沈墨会忘记他，忘记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他的心就忍不住揪痛得厉害，一阵一阵的，就跟拿针往他心口里扎似的。
可他真的要这么自私么，只为了自己就将沈墨强行留在自己的身边吗？
身为天师，他当然明白，怎么做才是对沈墨最好的。
若是换做任何其他人，他肯定会毫不犹豫送他入鬼道，让他去投胎。
可是沈墨......
叶攥紧了双手，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面色在夜色中都能看出不大好。
沈墨捏了捏他满是纠结的小脸蛋，将他拥入怀中，让他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双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腰，目光放在被风吹皱的湖面上，磁性的声音在夜色中越发低沉。
“傻瓜，我会一直陪着你，除非必要，我不会离开你的。”
“可是......”叶寻依旧拧着眉，欲言又止，犹豫不决，手紧紧捏着沈墨的衣角。
“可是什么？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留在你身边，跟你在一起最让我开心的了，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不要总是瞎想这些。”
沈墨伸出手，略微粗粝的指腹在他的眉心揉了揉，戏谑道：“你看看你，年纪不大，老爱皱眉，这样不好，以后少皱眉，多笑笑，我喜欢亲吻你的酒窝。”
沈墨甜言蜜语一出，叶寻就红了脸，刚乖巧地点头“嗯”了一声，下巴便被沈墨抬高，湿热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唔唔......这里是公园，沈墨，别......”
“不怕，就接个吻，再说了这里天那么黑，没什么人看见。”
沈墨压低了声音笑了笑，另一只手摁住叶寻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只要能陪在媳妇儿身边，做人做鬼又有什么区别呢？
晚上回到别墅，叶婷把代收的快件递给沈墨，快递上没有填写寄件人的性命、联系方式，就留下了一个地址，地址是沈家，收件人是沈墨。
只是看了一眼贴着的快递条，沈墨就猜出了寄件人是谁。
若是沈行悟没有必要不填写姓名，除了他之外还会给他寄快递的沈家人除了沈晚棠别无他人。
果不其然，打开快件，里面就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沈墨亲启”四个字，字体是簪花小楷，非常秀气。
都说字如其人，光看到这几个毛笔字，叶寻就能想象到写信之人是个秀外慧中的女人。
“我先上楼了。”叶寻收回目光，心里不免生出点异样，有些吃味，面上分毫不显，淡淡道。
“一起上楼。”
沈墨一手拉住他的手腕，眸中溢满了宠溺，语气温柔，道：“上楼一起看，我是你的人，没有什么是你不能看的。”
沈墨搂着叶寻上楼后，当着他的面打开信封。
他可没有错过看到信封那一刹那自家小媳妇儿脸上不高兴的神情。
虽说他倒是挺喜欢看小媳妇儿吃醋的样子，但是沈晚棠的情况不同，有很多事情他都必须要说清楚，不能隐瞒他。
信上的内容不多，可即便寥寥几字也足见书写之人的深情，主要是致歉，为自己的父亲和兄长给他道歉，希望他能原谅她，并且，希望来生，能毫无顾忌地再爱他一回。
看完后，叶寻抿了抿唇，沉默着，可看向沈墨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沈晚棠是沈墨的未婚妻，前未婚妻，他们的感情很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过，那个沈墨不是我，我的心里只有你。”
沈墨亲了亲他的脸颊，将沈晚棠和原主的事情讲了讲，也解释了一下自己与原主之间的关系。
若是在其他位面，这种占据人家身体或者是灵魂的事情说了也不见得有人会相信。
可这本就是充满鬼怪的灵异位面，叶寻又是天师，也是见惯了这些的，并不会不相信他所说的。
“那么也就是说，你是外来者？”
“差不多是这样。”
叶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指着信上某句话，道：“她是不是想不开？”
信封的末尾那几句话，不难看出有种遗书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她最好的结局，她要等的人已经不在了。”
虽然他看似占用了原主的魂魄，实际上在他想起所有关于原主的记忆时的那一刻，小白就告诉他，原主的魂其实早就不在了，他目前的状态是另外一个保持着与原主的拥有同样记忆的灵魂。
同样的，困在阵法中的肉体也不是原主的了。
沈晚棠确实已经没了生的念头了。
她毕生的执念，就是沈墨。
多年前春暖花开的日子，她初见那位沉默冷淡的小哥哥时，她和他的命运就纠葛在一起，此后一直剪不断。
她爱他，也愧对于他。
甚至生起了要毁掉整个沈家替沈墨报仇的念头。
可见了沈墨之后，与沈墨的交谈之后，她的执念也放下了。
沈墨没有解释他并非是原主的事实，虽然这样会多多少少伤到沈晚棠，但是，同样的，也能减轻她内心的负担与愧疚。
自己的至亲杀害了至爱，她又怎么会不愧疚，若是不愧疚她也不会想要覆灭了整个沈家。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若不是他与原主还多多少少有点关系，他也不会去管了沈晚棠。
他的重心只有叶寻。
照顾好叶寻，陪伴他长长久久安安稳稳快快乐乐一辈子，才是他想做的。
风雨他来扛，叶寻只需在他的庇护下尽情享受阳光。
然，很多事情都是始料未及的。
沈晚棠的信封收过后没两天，别墅里来了一群年轻人。
一共十二个。
男的俊，女的美，站在花园里，成就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但是，在沈墨与叶寻携手走过来时，无论艳丽芬芳的花卉还是十二个俊男美女都显得黯然失色。
其中只有苏文一个熟悉的面孔。
见到他二人出来，十二个人恭敬地低着头，异口同声道：“见过师伯。”
师伯指的自然是沈墨。
原主与沈晚棠在成为未婚夫妻之前的关系是师兄妹，沈三省见他有天赋带他回家没多久就收他为徒，亲自教导他，所以他最初和沈晚棠的关系就是师兄妹。
即便比众多沈家人要晚了不少时间接触天师术法阵法一块，可原主天赋异禀，后来者居上，成了许多人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若是他是沈家的血脉，当初的家主之位绝对非他莫属。
这十二个年轻人就是沈晚棠近些年来收养栽培的徒弟们。
那时候的她执念深，想要完成她最终的愿望，所以她收徒也是别有目的，教导他们只是让他们为她养鬼布阵延长寿命......
可以说，他们在她授意之下的行为都算得上伤天害理的事情，因果循环，有什么因就会有什么果，他们造了多少孽，终有一天会报在他们自己的身上。
她之所以让他们来找沈墨，也是为了让沈墨帮忙指导减轻他们身上的罪孽。
能减轻罪孽的行为就是行好事积德。
这点，沈晚棠在信上也提到了，所以，沈墨和叶寻并不意外他们的到来，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就让他们各自去积福德，有任何问题可以前来找他。
十二个人来时神情也十分失落，只因他们来之前刚去墓地里祭拜过他们的师傅。
那个气质温婉，总是对着他们柔柔笑着的师父，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小的时候，他们还不具备明辨是非的能力，但是长大后谁心里不明白，他们的师傅吩咐他们做的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的师傅于他们而言，就是救赎。
是师傅给了他们新生，给了他们遮风避雨的家，让他们不再饱受风霜雨雪。
这些就足以他们铭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