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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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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提秦普身体已得恢复,却说秦普应吴家之邀到吴家管工。

    那秦普在吴府管事,先将屋舍、卷棚、院落、采买一应要处理的事儿列在纸上,在那纸上打出横竖格子,第一排竖格子从上往下依次写上屋舍、卷棚、院落、采买,第二排竖格挨着屋舍写粉墙、上漆,挨着卷棚写着打夯、下基;挨着院落写着清除、种植,挨着采买却将格子内加上几横,将个格子又分成几个小格,依次填上帐纬、桌几、花木、石料、器物等等,第三排竖格,依次写上粉墙上漆,打夯下基,清除种植及各项采买要做成的样子,第四竖格依次写上交工的日期,第五竖格上依次写上各管工的名字,将吴家四兄弟并陈义也列上,末了,在那格子下,分一、二、三写上:管事的当日要记录各工活进展情况;各工活不得私自更改,如有得更改需得与秦普商量;各工活完成好有奖,否则有罚。写完,将那纸贴于墙上。

    众人看得新鲜,一个个呲眉涎脸地笑,秦普问怎得,大家一致说好,且是不用那眉毛胡子一齐抓了,那秦普得意,遂笑说,“没意见,如此便好,下一步却是要看各位要行动了,我则只是监工。”

    如此,各工活有条不紊起动了,秦普每日里到得吴府,只对那各管事的进行督促盘查,并随手作帐,详细记录各工活情况,包括何时何人何地做得何勾当,都一清二楚,至晚夕,又召集各管事的,论述当日各工出现的问题,提出更正,众人无不听命。

    陈义竞不知那秦普管工是这般细致与周密,亏他一向是个悠悠闲闲的公子哥儿,未料做起事来,竞是这么上心,将个秦普佩服得五体投地,做工上自是不敢大意,每日里,晚夕召集之后,少不得要拉上秦普吃喝上一回,那秦普自是随和应允,深为在没有了婉娘的日子里,能再次的与吴家的一起做融和相处而快慰。

    吴老太自是早已将秦普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了,不觉叹息,又觉欣慰,便交待吴家四兄弟并陈义要好好管待秦普。

    吴老太只所以同意让秦普来家里管工,却是有想法的,原来吴家共五女,大女嫁与当朝冀州守备内侄陈义,是冀州人,早晚得回冀州,二女嫁与秦尚书的后人秦普,倒是本乡本土的莒州府人氏,可惜二女不在了,三女已聘京城王礼部之子王瑞堂,不日完婚,将走京城,四女却是由在大明府的二老爷作主,早已许配给了大明府的什么知府家的公子了,连和这边三老爷商量一声也没有,三老爷自是没的说啥,认为自家一切全靠着大老爷和二老爷,二老爷如此,完全是为整个吴家及女儿的好,老太却想不通,自个养得闺女,竞没做得了主,又不便驳他二老爷的面子,好不叫人愤慨,现,老太身边唯剩五女,还待字闺中,却已一十五六了。那吴老太想,自己明明养育五女,嫁出去的,却是一个比一个远,人说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这女儿们一个个的远在天边,还指望个什么,好在二女儿嫁于本城秦家,却是早早没了………。吴老太每日揣思,有一日突发奇想,何不将五女嫁与二女婿秦普呢,这不就离自己近了,想过之后,却是自己也吓了自己一跳,不禁扪心自问,这成得了吗?……。按说,女大不中留,迟早得嫁,然,象吴家这样的,可不是说嫁即嫁的,那得看是什么样的人家,得有个讲就,还需过得了大老爷和二老爷的关。眼下,这莒州府内,官宦、世家毕竟是有数的,而子弟中胜过秦普风雅、威武、机巧又有情义的倒还真没几个,如此,秦老太便有了心事,但却是不太好说,不说五女做得填房屈了五女,自家毕竟是莒州府内的官宦门第呀,自家的千金小姐给人做填房,人家当怎么看,唉!

    那秦老太犹疑不定,迟迟挨挨,算是拿不定注意了,另,关键是怕自己做不得主,家中老爷们肯定反对,而一时又想不出驳斥老爷们的理由,如此,很是苦恼,但那秦老太却是看那秦普,越看越个喜欢,越看越加中意,也越发的痛惜二女没这福分,稍稍的,也略有些怜悯女婿的年轻孤苦与寂寞凄荒,亏得他是这么一个端端的好材料,另,还怕那秦普有一天真得再娶,但这是肯定的,也是谁也挡不住的。……唉!正人家所说的,“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是越是觉美。”

    不提秦老太苦恼,且说,有一日,秦普与陈义多喝了一些,脑袋也沉,回去就稍稍有些晩,走至中大街莲花桥处,依稀觉同路的后面还有人,没的还骂骂咧咧、吵吵嚷嚷的,于是就放慢了脚步,有心想去探寻一下,也只是个好奇心,无可无不可的。

    那帮人离他还有一些距离,他反正自认这帮人不过是过路人而已,与自已没多大相干,也没得专门停下去等,仍自顾往前走,想待他们过来时,问一下,看是怎的。

    不一会儿,有三五个人从后面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并很快超过了他,却没停下,又继续地向着前头跑去。他终于未忍住,冲着他们大声喊:“怎么了?怎么了?”却是人家只顾跑人家的,没人理他,他跟着跑了一两步,没撵上,遂停下,就想,何必呢?总不能拽住人家问问发生什么吧?又不管自己事,当下,两厢仍是各走各的路。

    只听得后面的骂道,“还张致得你上了天了,妈的,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个时候,老子早就耐不得你了。”也不知骂的是谁,好不的没名没姓。听得出,那骂者很是气急败坏,又是歇斯底里的,好象很愤恨。那骂声是响一阵,歇一阵,断断续续,同时也伴随着急着赶路的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想必是一边走一边骂。不一会,骂声又响起了,只听这次骂的是“好个不识人敬的东西,居然看不起我,我还不稀罕你呢,今我就让你看看,拂我面子是个什么下场。”

    听这声音,依稀有点印象,秦普却是再也想不起是谁,又在哪里会过,但听他这等骂,却是嚣张的,好没个道理,人家看不起你,难不成你想用武力吗?可知这世上能打倒的,却不一定是能征服的。

    秦普不由的就再放慢了脚步些,以便等得那些人走近,看到底是些什么牛人,欲要何为。

    接着,后面又喊“给我截住、给我截住。”这秦普便立马朝着前后看看,前面的人已跑过了,后面的人还没过来,中间除了他并无他人啊,这是谁让谁截住谁啊?

    按说,这事是奇怪的,后面的人离秦普不过不足半里,都已听得他们的骂声了,又听得到他们急怪怪地走路,而自个又有意地放慢脚步,以等那帮人走过来,怎耐那帮人迟迟赶不过来,好象始终与他保持有一段的距离,哪怕他停下来不走,专门等他们,那班人亦是没得走到他跟前。

    对于这一怪事,秦普其实并不知,让他一直遗憾的是,有心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一回事,却等不得一个来到他身边的人,只至他一直走到家,也没等到后面的人,有心追上前面的吧,也没追上。

    唉!大千世界,物事多多,这事即与咱无关,咱也管他不着,他吆喝他的,咱走咱的,走到家,正好睡咱的觉。

    那秦普到得家来,一番梳洗,径自的躺下,床对面即是窗,不免抬眼望窗,见窗外,皓月当空,宛如晶莹的玉盘,皎洁的月光如水银泄地,地上的一切都能看在眼里,好不明亮的月色啊,也照亮了他那寂寞的小屋……

    看到外面的撩人月亮,秦普,一时间还不能轻易入睡,不觉思想连篇。哦!人说,月亮内住有寂寞的人,在她特别寂寞的时候,她“起舞弄倩影”,感叹“何似在人间”,人间难不成就没有寂寞了吗?秦普想着思着,见月光下树枝抖动,花也抖动,树影重重,花影也重重,看着看着,突觉花树间的枝枝梢梢内怎那么得象有一个人呢,再一看,天呢!那不正南山上的女郎吗,只见她正委婉而深情地在向自己注视呢!女郎着一件月色的衣裳,仿佛要溶化在月光里,不是自己灵犀灵动,还真看不出,一时间,秦普的心似欲从胸中蹦出来一样,慌不迭迭地喊道:“娘子”,也顾不得穿鞋,竞急忙忙,赤着脚奔到了窗前,待到得窗前,却见明月当空,轻风徐徐,满院中的树木花草无不在风中抖动,发出沙沙、簌簌的声音,哪里还是女郎,分明是一片片寂寞的月色嘛……….。

    秦普怔怔的,有良久良久,不觉暗笑,自己难不痴了吗?

    啊!好不神经的自己!哈!

    秦普重又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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