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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从深秋已经走到了严冬,与蜀地阴冷、潮湿的气候比起来,广州更像是人间天堂一般的存在,长年温暖的气候孕育出这里丰富的稻谷,‘湖广熟、天下足’这六个人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从某种方面来说,这里的人比起北方的金国来说,的确要幸福了许多。
广州城外,错纵复杂地座落着许多贫民窟一般的村落,比起城中宽敞的房屋、整齐的街道来说,这里无疑是人世间的另外一个极端,窄窄的小巷里污水横流,每天只有中午时分,阳光才能透过狭窄的空间照射到巷子之中,懒懒得让人提不起精神。
黎婶家的房子终于又租了出去,白花花的银子交到了自己手中,不放心似的放在嘴里轻轻咬了咬,满意地看了一眼,开口笑道:“你这后生到也有福,前阵子我的房子才腾出来,屋子里刚清理完,屋顶的草是新盖的,保证不能漏进雨去,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
一脸憔悴的王动连忙拱手谢道:“敢问黎婶,这附近可有医馆或者药堂。”
黎婶的目光从王动的肩上跃过,落到一脸病容的徐庆身上,皱着眉问道:“这是你什么人呀?不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吧。”
王动连忙解释道:“不是,只是来的路上受了风,一直没得到好的治疗,这不想找个郎中来瞧一瞧,开上几付药,也好早些好利索。”
“哦……”看起来黎婶大概相信了王动的解释,一指弄堂的深处:“顺着这往里走,里面有个宝芝林,里面的黄郎中还是有些本事的。”
宝芝林?姓黄?
这种艰难的条件下,王动差一点笑出声来,连连谢过了房东黎婶,帮着秀娘搀扶着徐庆进了刚刚租下的小院。
从战场中冲出来之后,徐庆和王动就疾驰回到了蒙城,二话不说,拉着王动娘和秀娘就从蒙城跑了出来,身上除了平时积攒下来的交子细软之外,就随意地包了些平时的衣服。
也要多亏广州这地界气候比较炎热,随意铺了几块粗布就可以躺下,不然四个人连一套行李都凑不出来。
王动娘也没有什么抱怨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再说徐庆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才惹出的祸事,帮着王动把徐庆扶到了床上,叮嘱道:“快去把大夫请来,多花些银子也是使得的。”
一脸蜡黄的徐庆无力地躺在床上,一听王动娘的放在,连忙埋怨道:“只是些小病,何必花那个钱,挺几天就过去了。”
“挺,挺个屁……”即使在这种环境中,王动娘依旧秉持着自己泼辣的作风,呛了徐庆一句,从身上掏出剩下的银子,咬咬牙,从里面挑了几个银角子递给了王动:“还不快去。”
秀娘不等老娘吩咐,连忙来到厨房里去烧水,灶坑已经许久没用,一生火就冒出了一阵浓烟,屋子里徐庆顿时咳嗽起来,王动娘皱着眉走了出来,蹲到灶前感慨道:“以前都是我太惯得你们,结果什么都不会做,可这不是蒙城,秀儿,学着点,以后这个家还得指着你呢。”
秀娘的脸上露出了落寞的神情,喃喃道:“娘,咱以后还能回到蒙城吗?”
长长叹了一口气,王动娘的脸上露出了一付神往的表情,半晌苦笑道:“这辈子大概不能了吧。”
灶前的气氛渐渐沉重了起来,背井离乡的滋味只有体验过的才能懂得,秀娘每每想到蒙城的家心里就是一阵的难受,明明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怎么突然一下天就塌了呢。
这个问题不知道该向谁去找答案,不过幸运的是自己还是跟爹爹动哥在一起,还有婶子,不过现在自己已经改口叫娘了。
水烧好了,王动娘晾凉了一些端了起来,用手试了试徐庆的额头,还是有些滚烫,冲着厨房的秀娘喊道:“秀,再拿条湿毛巾来。”
然后扶起徐庆,把碗递到了他的嘴边,用着平时从未有过的口吻说道:“来,喝点水。”
徐庆顺从地喝了一口,沙哑地问道:“家里的银钱不多了吧,看病的事还是缓一缓吧,万一过几天就好了呢。”
“好个屁。”王动娘爆了句粗口,接过秀娘递过来的手巾,盖到了徐庆的额头上,接着骂道:“早点看病,早点好,好了就给老娘赚钱去,这日子刚刚出头,你们两个不省心的就给老娘捅出这么大的娄子,真是气死我了。”
这哪是自己捅出来的,分明就是那蔡升老儿贪生怕死,要不是他想把王动交出去换自己一命,又何必走到这一步呢,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人已经跑出了来,剩下的还是想想怎么在这块地方生存下去才是。
半晌过后,院门又一阵的响动,王动当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人,看起来到是有三分风骨,身上背了一个药箱,跟在王动的身后走了进来。
“娘,大夫来了。”王动推门进屋,看到只有秀娘在厨房,大声向屋子里喊道。
“都到这了,还鬼叫个什么,还不快把大夫请进来。”里屋传来王动娘不满的声音,门帘一挑,王动娘走了出来。
“黄大夫,请。”虽然脸色比较憔悴,但王动身上的儒衫还是成功的赢得了黄晟的好感,再加上王动也属于那种见人说好话的性格,于是黄晟才破例出了一次诊。
看过了徐庆的病,黄晟拿起纸笔开了一个方子,交到王动的手上后吩咐道:“病人的风寒已经耽误了些日子,多亏他平时身体底子比较好,才能抗到现在,先按这个药方吃上三天,三天后我在来复诊,到时看看再说。”
一听徐庆的病并无大碍,王动娘脸上的表情到是轻松了许多,自己小心眼的病又犯了起来,苦着一张脸道:“黄大夫,这个诊金……”
黄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口道:“哦,诊金令郎已经付过了。”
王动娘眼睛一瞪,这个小兔崽子,怎么花钱这么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