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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小姐，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声抱歉。”
这个开场白实在太过直接，乔安柠心里重重地跳了两下，僵了片刻，嘴巴张了张：“……什么事？”
“是这样的，”陆暻熠十指交叠放在桌上，表情放松又十分专注，“前段时间，关于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有一些不好的传闻，不知道乔小姐是否听说了，我是这个星期刚刚知道的。”
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之前……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自从知道乔小姐就是传闻里的那个人之后，我就一直想约你出来，当面谈一谈。总而言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你也卷入这桩绯闻里，我真的觉得非常的抱歉。”
这……
男人的表情太诚恳，乔安柠眨眨眼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有点无奈地发现，陆暻熠这番听起来情真意切的话，着实把她推到了一个……微妙又尴尬的境地。
他只说了不好的传闻，却又没说是什么传闻，如果她不问就接受他的道歉，要么会显得一点也不真诚，要么就会暴露她早就知道这件事的事实。
但是如果要她问……
真是想想那个画面就好想捂脸啊！
难道光从别人嘴里听到还不够，还要让这位先生此时此地当着自己的面亲口把那些事情再说一遍么？
估计两个人都要尴尬死了吧。
不过说实话，对于他会怎么形容那桩绯闻，乔安柠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好奇的。毕竟他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尴尬？他好像都没这项技能。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只是有些念头一旦开始萌芽，即使是断水断粮也无法阻挡它们茁长成长的脚步。
乔安柠只觉得心底萌生的那些暗搓搓的小心思挠得她喉咙痒痒的，她微一沉吟，脸上适时适当地摆出了一丝疑惑，视线也跟着迟疑地晃了一圈，轻声说：“没关系的陆先生，只是我不太明白，您说的传闻究竟是什么样的传闻呢？”
什么样的，传闻？
陆暻熠眼睑微垂，修长的食指沿着茶杯边缘擦过半圈，唇边的笑意蓦地加深了。
门边传来一阵响动，两个服务生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其中一个人端着盘子，准备给他们上菜的样子。
陆暻熠抬眸瞥了那两人一眼，待他们走到桌前，身子往后靠了靠，一派悠然地让出了些空位，这才看向乔安柠，沉声开口：“我知道你不想离开我，但是我们不合适，所以……”
乔安柠一愣，他在说啥……
一秒，两秒，三秒。
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地等着后面的句子，然后她发现……
居然就没有了然后？！
……所以？
接下来呢？没了？说完了？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瞪着男人无辜又沉重的表情，只觉得脑门儿一热，一股火气顺着喉管往上冲冲冲，最后全部卡在了喉咙里，气得她差点没背过去。
难道说这句话之前，不需要加一句“传闻是说……”么？
就算不加这四个字，好歹也把故事完整地讲一讲啊！就这么单拿出来一句话，还说得如此沉痛伤感……我没文化你还真欺负我啊！
两人大眼瞪大眼，一时之间，屋子里的空气像被抹了层胶，全部凝住了。
桌边站着的两个服务生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把盘子一个接一个放到桌上摆好，本来还想报个菜名，结果一听这句话，再看看这俩人……
什么菜名不菜名，这气氛，赶紧撤！
又是“咔哒”一声关门的声音。空气漾开了浅浅的波纹之后，迅速地又归于寂静。
女人白净的脸上泛开了淡淡的红晕，嘴角轻轻抿着，右边脸颊上的那朵酒窝若隐若现，乌黑澄亮的眼睛里还嵌着些许的怒气，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陆暻熠眉尾轻抬，一抹浅淡的笑意就这么从唇边一路蔓延到了眼底，一点一点浓了起来。
“所以，”他拢了拢嘴角，淡淡开口，接上前面的话，“最后我们还是……不太和平地分开了。”
乔安柠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润了几口茶，微微压下那些躁动的心绪。
过了会儿，她放下杯子，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眸子里那些复杂的情绪已经悉数褪去，只剩下一片清亮的光，还有浅浅的笑意。
“陆先生不必觉得抱歉，”她语调轻盈地开口，“不论和平与否，这个故事的结局对我来说，总还是不错的。况且这些事情都是一传一过，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乔安柠说完这句话，施施然站起身：“不好意思陆先生，我去一下洗手间。”
陆暻熠点点头，唇边笑意依旧，只是眸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乔安柠从容地迈着步子，端庄地走出包间，刚轻轻把门带上，整个人就像颗出了膛的小炮弹，咚咚咚地一溜小跑，捧着肚子冲去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刚才只顾着喝茶压惊，现在惊过去了才发现……好急！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卫生间门口，刚要伸手去抓门把手，门一下子从里面被人拉开了。
乔安柠猛地刹住脚步，身子往右一歪，堪堪避过门里走出来的人。
她抬头朝那人抱歉地一笑，结果嘴巴还没咧到位，眼睛先瞪圆了。
那人看着她也是一愣。
两人同时开口——
“柠柠？”
“妈？！”
——
乔安柠觉得最近自己生活里的小波澜真的是蛮多的。有些实属惊吓，比如自己突然多了个“金主”；有些是意外之喜，比如好基友从美国回来了；有些呢……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比如她现在正站在这个大包间里，被母亲大人介绍给屋子里的大家认识，旁边还站着这位刚刚跟她一起吃饭的……陆律师。
刚刚在洗手间门口碰到自家老妈，乔安柠才知道他们居然就在隔壁的包房吃饭。乔妈妈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自己闺女，等乔安柠洗好了手之后就拉着她往回走，说正好可以去跟大家打个招呼。
乔安柠想着把陆暻熠一个人晾在那儿太久实在是不怎么礼貌，就让老妈稍安勿躁，自己先回了包房，打算跟里面等着的人说一声。
结果门一打开，就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桌边跟陆暻熠说话，末了，还叫了陆暻熠一声“三哥”。
然后的然后，他们就被一起拉来了隔壁的包房，连同桌上还一口没动的菜，没有一点点防备。
直到在服务生加好的椅子上坐下，乔安柠还是有点恍惚。她和陆暻熠两个人的饭局就这么变成了他们两家人的聚会，还真是有点……奇妙。
她侧头瞄了眼和她一人之隔的男人。他倒是好像没什么感觉，依旧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样子。只不过这会儿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里面那件白衬衫，整个人看起来不似刚刚和她单独而对时清冷沉肃，倒是多了股随性的味道，看起来有种干净清雅的气质。
果然是在家里人面前就变得和气很多啊，温温润润的样子，那些逼人的气势都收起来了。
乔安柠兀自想得出神，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人在叫她，直到——
“柠柠，”乔妈妈悄悄在桌下推她，“想什么呢，寒寒跟你说话呢。”
乔安柠愣了下，转过头，刚才在包房里叫陆暻熠“三哥”的男生正在旁边半举着杯子，笑眯眯地看着她。
“很高兴认识你，”陆寒把杯子凑过来，“既然我俩一样大，我就不客气叫你安安了啊。”
乔安柠端着杯子的手一抖。
还真是……不客气。
“好啊，”她微微一笑，举起杯子跟他碰了碰，“认识你也很高兴。”
陆寒性格爽朗，是典型的自来熟，再加上已经三杯酒下肚，话变得特别多，不出十分钟已经把乔安柠的职业爱好大学中学小学甚至是幼儿园都摸了个遍。
然后就见他兴致勃勃地拍了拍左边正在专心吃饭的男人，指了指自己右手边：“三哥三哥，安安也是南霖的，你师妹啊！”
“咳……”乔安柠一口水呛在嗓子眼儿里。
幼儿园哪来什么师妹！
陆暻熠正专心地剔着鱼刺，听到“安安”两个字，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
呵，好端端三个字的名字，怎么都非念得那么腻歪。
他放下筷子，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往右瞟了眼：“是么，这么巧。”
“是啊是啊，”陆寒坐在中间，乐呵呵地左瞧瞧右瞧瞧，抬手拍上陆暻熠肩膀，“快，三哥，跟你师妹打个招呼啊！”
打招呼？
陆暻熠挑了挑眉，嘴边勾起个若有若无的弧度，从善如流地朝乔安柠点点头：“师妹。”
乔安柠：“……”
她抬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也学着他的样子，笑眯眯地点点头：“呵呵，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