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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天为什么高吗?
天之高,为了藐视你血脉中的卑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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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岁伸个懒腰,深吸气缩腹,艰难的扣上袄子。她出门舀盆水来,衬着烛火能照清脸。俩颊去不掉的红,且肥肉似的下坠。头发干燥蓬乱,向来梳理时得沾上水。言岁洗完脸顺手一抹头发,想,老子真美。
言岁又进院子,把同屋的小丫鬟叫起来。她抬腿踢榻,榻摇上几摇,小丫鬟嗖的坐起来,见是她,细细道:“言岁……你有事吗?”
“起来,给我梳头。”
小丫鬟用被子裹紧自己,“这个,大冬天的,冷。”小丫鬟又不等言岁回话,赶紧爬起来,穿好衣服,到她身旁气喘吁吁道:“姐,还是和我们梳相同发髻吧。”
言岁正在扣崩开的扣子,被这一打扰,合紧的衣衫又散俩边去了。小丫鬟瑟瑟发抖。言岁却不知想甚么,脸上带些甜蜜与忧愁,最后通通化为愤恨。小丫鬟目瞪口呆。言岁狠狠拍打下铜盆里的水,水被激打得老高。小丫鬟下意识躲去,言岁横她一眼,道:“百结,把我床底下的小木匣拿来。”
百结乖乖去了,回来时言岁想好发式,让她梳个垂挂髻。百结常带笑意的脸凝住,“言岁,咱又不是宫里的人,换一个吧。”
“美,我乐意,快点。”
百结吱唔道:“头顶分俩股发挽髻,自然简单。可,可你头发太少了,不好梳。”
“是吗?”言岁又拍下水,水流四激,原是铜盆被四面震裂。百结软在地上。
言岁发髻挽好,实不美观。大脑袋俩侧顶个垂髻,额前细碎垂发掩不住肥脸。言岁五宫小而不见,单鼻子肉乎,远看是猪肉中间长个白汤圆。言岁打开匣子,拿出红珊瑚钗,袖子擦一擦,郑重的戴头上。这钗子极为贵重,是她娘留下的。要谈起她娘,也不是个好东西。候府最下贱的洗脚婢,模样甚为平常,凭胸脯让侯爷看上了,赏下这钗。她娘本也能捞个姨娘当当,可六月后,言岁出生了。样子和府外儿边乞丐一模一样,她娘知道瞒不住,和乞丐私奔走了。没跑远,双双死了。
言岁独留府中作婢,已有十九年。同样是最下等的粗使丫头。
言岁扭几下腰,问百结,“美吗?”
百结咬唇不言。言岁拿起漏干水的铜盆照看,不甚清晰。她双手随便一绞,成团废物,丢弃后道:“去外面买个新的,我把自己月钱补给你。”
百结张大嘴。
外面下雪了,雪细碎似雨,把地面遮一层羊毛白毯。“吥!”言岁冲天啐道。她发泻完还是得拿着扫把扫雪。冬天时,手指常年粗红,手背却是正常的蜡黄,凭谁都得多看几眼。就是这几眼的功夫,言岁情窦初开。
还得从一年前说起,还是雪天。那个男子不知是谁,来找二姑娘的。他穿掐金丝的月白大氅,远远看和雪融为一体,神仙似的。言岁扫雪,苦累冷饿,正寻思着要不要一把火烧了候府,神仙来了。神仙都穿白衣,哦,这是透蓝的月白,没关系,言岁跪下,“求神仙带走我吧。”
神仙扶起她,“你是谁?”神仙长得好,线条柔和,眼睛闪亮,眉目间有种慈悲。言岁只在庙里观音脸上见过。
言岁嘴冻僵了,艰难吐出话,“我是杂役言岁。”
“盐荽?”神仙笑道:“很配你。你为什么想让我救你。”
“好冷,好冷。今天蔡婆子又罚我没有吃饭。”
于是神仙凝重道:“我会救你。”神仙留下这句话走了,步入风雪中,大氅卷飞来卷飞去,直至见不到。
不一会儿,言岁克星蔡婆子来,让她回屋歇去,言岁想,真遇神仙了。虽然往后蔡婆子对她更刻薄。
经她暗中观察,神仙每十日来一次,就是今天了。不知具体时候,她只好先埋伏着。在相遇的地方扫雪,扫来扫去,扫来扫去,独这小块地扫出黑土,跟羊毛毯子秃了似的。
她没等来神仙,只等来大丫鬟莫问的怒火。“小蹄子,偷懒!敢偷懒!我说水没烧,鸟没喂呢。即然这么爱扫地,把这园子,快绿阁的雪都扫了吧。哼!”
言岁心中怒火中烧,也只能连连应是,和拿着扫把冲莫问背影挥打。
言岁开始苦逼的扫雪,不好扫,直到太阳高挂也没扫完。她扫把一扔,靠在墙角喘粗气。他XX,大丫鬟了不起,别让我抓住你把柄。言岁抱住自己,昏昏欲睡。
“你敢吗?”
哎呀,二姑娘。是二姑娘的声音,言岁惊醒,手忙脚乱要爬起来,却又听见话音。“沈无泽,你敢吗?”声音清亮,如响在耳边,言岁这才反应过来,身旁是个月亮窗。有人在窗前说话。
言岁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里面有哭音,和一道男声。“你哭什么?小腰,别哭。”哭的人是侯府二姑娘,秦小腰。
又是秦小腰的声音,“无泽,我真的不知道地图在哪,真的,我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不要和我退婚。”秦小腰哭不能自已。里面又响起瓦瓷破碎声。
“小腰,小心璎珞项圈,你刚才差点儿碰坏它。”
秦小腰声音转为激动,“又是项圈,又是项圈儿。你每次来都是有目地的,说,你爱我,还是爱项圈呢。”
沈无泽无言,里面寂静好大后。一金属物从窗斜射出来,直奔向言岁。言岁脏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砸一脑门血。她摸住头,呆愣着。
沈无泽大喝,“你怎么敢。”同时破窗而出。沈无泽四处看,在确定项圈方向,匆匆奔去寻找。
言岁呆看这一幕。沈无泽自然不会发现她,她正在房檐上,被人紧抱住。言岁面朝下方,看不到抱她的人,只能从臂膀上推测,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