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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一人的屋子，总显得有些空荡。
今夜月色昏暗，暖阳独自坐在门外，身旁放了一壶梅子酒，却不见饮过。
他安静地看着天际，神情寡淡，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
“您为何不留住他？”
天命书化出实体，站在他身后问道。
暖阳没有看他，只拍了拍身旁的空地，“......坐。”
天命书歪了歪头，琥珀绿的眸子中满是疑惑，却仍乖乖在他身旁坐下。
暖阳拿起酒壶，递给他，“要喝点吗？”
天命书神情更为茫然，“您需要我帮您分析这壶酒的成分吗？”
说着，他眼眸里闪动起浅绿的淡光，“该酒水安全，并未发现有害物.....”
暖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有那么复杂，”他收回酒壶，独自轻抿一口，“我只是想请你喝次酒而已。”
天命书在旁坐的端端正正，闻言摇了头，“我并不需要这种东西。”
暖阳嗯了一声，垂眸自饮时，却又喃喃道，“.....该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天命书面色平淡，“可他对您的好感度很高，依照数值显示.....”似是不常说以下的词汇，他微蹙了眉头。
“他爱你。”
暖阳微怔，却又垂头，笑了笑。
“可人活在世上，是不能只拥有爱情这一样东西的。”
“道义、规矩、牵绊、乃至理想追求，”他抿了抿唇，已然有些微醺。“无论哪一种，都是同样无法舍弃的东西。”
“阿云是仙门首席，他还有许多事要做，我不该用爱的名头，把他强行留在身边。”
“所以，我亲自送他走。”
天命书皱了皱眉，“可人类常说的爱，不就是占有吗？”
暖阳笑了笑，酒意在他眼尾留下一抹浅红，“那是其中一种。”
他拎着酒壶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屋里走。
“我心悦阿云......便只想让他自由。”
天命书坐着未动，只看着他的背影。
“那您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暖阳脚步微顿，“鬼界有一法器，名为锁魂铃，可以削弱妖类实力。”
“原剧情中，仙门曾派出一队人马去寻过这东西。”
“可惜还未找到，便被纪永益在中途拦下，最后，一队人皆折在鬼界，那锁魂铃却也彻底不知去向。”
“所以，我打算明天去鬼界瞧瞧。”
天命书沉默片刻，刚要将这次计划的风险等级告诉暖阳，却见对方已懒散地躺在床上。
“我乏了，休息一会儿，你待会记得帮我将门关好。”
说话间，酒壶也被他随意搁在了床边。
天命书张了张嘴，最后只应了声是。
他起身上前将暖阳的房门关好，解除了实体化。
.......
与此同时，姜景云也正倚着窗边看月。
作为仙门首席，他的房间自然宽大无比，此时，屋内提前点了上好的檀香，周围的床铺桌椅也都被人打扫的干净整齐。
只是，这般独自一人，他仍会觉得有些不习惯。
他沉默地看着月色，脑海中却总不由地浮现出暖阳的模样，或笑，或怒，或嗔怪。
最后，他冲着窗外伸出手，似是想将眼前那捧浅淡月光握紧。
“姜师兄，你休息了吗？”
门外，有人轻轻敲门，恭敬地询问着。
姜景云收回目光，上前开了门，“何事？”
敲门的小道童垂眸，向他递来几份卷宗，“回师兄，这是你要的任务卷宗。”
“不过师尊说你刚回来，还不宜太过劳累，所以，你只能在这些丙级任务里挑一个。”
姜景云没有多言，随手挑了一个。
“多谢。”
小道童冲他微微颔首，抱着剩下的任务卷宗走了。
姜景云关上门，站回窗前，打开了卷宗。
【仙门丙级任务：鬼界物类勘察。】
只是一个简单的巡逻探查任务罢了。
姜景云抿着唇，面无表情地将卷宗收了起来。
.......
翌日清晨。
暖阳早早起身离开潜龙山，到了一处渡口。
如果要去鬼界，通常只有两个方法。
一个是死亡后，被幽冥之人牵引带过去，另一个则是乘坐渡船，在极阴之地寻得入口。
渡船每日只此一艘，模样看起来颇为气派，船舱内还有几个小室，可供人居住休息。
暖阳来的早，此时渡船上除了老船夫，还没有其他人来。
他交了银钱，要下一间小室后，拎着玉酒壶坐到了船头。
如今梅雨季已过，天气倒是一天比一天晴朗。
暖阳坐在船头的藤椅中，双眸微阖，初升的日光映在身上，有些微暖。
渐渐地，上船的人越来越多，周围也跟着嘈杂起来。
船客中有人见暖阳模样俊秀，又是孤身一人，便起了攀谈的心思，言语间尽是些酸腐的老旧话题。
暖阳不耐其烦，只能随口将人打发走，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柄折扇，展开遮住脸，状似假寐。
这般行事，四周果然安静了许多。
“这位大人，船上如今已无小室。”
“你若真要乘船，那在达到去处前，恐怕得在我这船上站个两天两夜了。”
老船夫似是在和什么人攀谈，言语间倒是恭敬。
暖阳眉头微挑，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无妨，在下站着便可，船家不必为难。”
应答之人的声音，清冷如雪，随着风尽数传进了暖阳耳中。
他瞳孔微缩，从藤椅中起身，看向河岸。
果然，是姜景云。
他墨发高束，神情寡淡，一身银丝雪白长袍，腰间用金线绣了仙门云纹，背上还背着一柄薄如蝉翼的长剑。
将手中银钱付给船夫后，他迈步上了船，抬头间正好瞧见暖阳，当即也是一怔。
两人遥遥对视几眼，却又都默契地错开了目光。
姜景云抿了抿唇，脚步犹豫着，最后转身走向了船尾。
暖阳站着未动，“他....怎么会来这儿乘船？”
天命书沉默片刻，给了答案，“姜景云接了仙门的丙级任务，需要到鬼界去。”
“......去鬼界？”暖阳有些诧异，却又无奈笑了笑，“那这可真是巧了。”
.....
等到中午，渡船才随着河水向前行进。
船客们闲来无事，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看着眼前河上风景，吟诗作对，一副肆意快活的模样。
暖阳对此不感兴趣，本打算直接回小室休息，却又不知不觉走到了船尾。
姜景云独自站在那里，风撩起他的衣袍和墨发，越发衬得他背影孤寂。
暖阳并未上前，可姜景云却似是有所感应地回头看过来。
两人对视间，暖阳莫名有些窘迫，他抿着唇，勉强笑道。
“我.....我船头的风景看腻了，便想着到船尾看看。”
“可是扰了你清净？”
他说的自然，可同是一条河，船头与船尾的风景又能有多少差别？
这本是个拙劣的借口，可姜景云并不在意，他轻轻摇头，冲暖阳伸了手。
“过来吧。”
暖阳唔了一声，迟疑地握住他的手，与他站在了一起。
似是因为姜景云背了长剑，周围空无一人，倒是船上难得清净的地方。
两人并肩站着，却一时找不到话题。
“你要去....”
“你打算去....”
最后，两人同时开了口，却还是问了同一个问题。
姜景云神情未变，率先应道，“师门有令，我去鬼界办些事。”
倒是没有欺瞒，如实说了去处。
“诶，这便巧了？”暖阳眉头微挑，装作第一次知晓的模样，“我也要去鬼界找些东西。”
闻言，姜景云却是蹙了眉。
“鬼界并不适合妖类前往。”
“你要寻的是何物，我帮你....”
话未说完，他便神情一怔，自知逾矩地没再说下去。
暖阳看着他，轻轻笑了笑，“无妨，我心中有数。”
闻言，姜景云嗯了一声。
两人间再次陷入沉默，周围却响起了呼喊声。
渡船会给船客准备一些干粮，现在便是分发食物的时候。
暖阳回头看了看，“你饿吗？”
姜景云跟着顺势看了一眼，摇摇头，“不饿。”
仙门中人大多已经辟谷，除非身受重伤或想满足口腹之外，其他时候大多不需进食。
他看着暖阳，“你呢？”
暖阳也摇了摇头，“那些干粮一瞧便不好吃，我等下船再说。”
姜景云眼眸微垂，他犹豫许久，最后从袍袖中拿出一小包桂花糖，递给暖阳。
“那你....可要吃些这个？”
暖阳愣了愣，小声问道，“你不是说不喜甜食？”
“怎地身上还带了糖？”
姜景云一噎，没有应话。
乘船前经过城镇，在路过镇子上的糕点铺时，他莫名想起了暖阳。
最后也不知为何，便买下了这包糖。
而暖阳见他不语，也没再多问，他拿起一小块糖，含进嘴里。
“唔，这个比以前的好吃，你是在何处买的？”
闻言，姜景云刚要认真回忆，手指却被人在暗中轻轻勾住。
借着糖纸的掩护，暖阳轻轻勾着他的手指，眉眼微弯，认真问道。
“下次，能带我一起去买吗？”
姜景云神情微怔。
最后，他回应般地勾住暖阳的手指，揽进掌心。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