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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这个字从姜瑜口中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好像，这本该是与她彻底无关的事。
见暖阳诧异，姜瑜勾唇笑了笑，她从旁端来茶壶，倒了两杯热茶，一杯递到暖阳面前。
“我虽然活得久，却也不是真的永生不死。”
她坐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
“残次品疫苗虽然改变了我的身体，可它是有时效性的，一支疫苗的作用时间为四十六年。”
“而今年，”垂下头，雪白的发轻遮了神情，她吹着茶水，小抿一口，“就是最后一年了。”
暖阳在她面前坐下，沉默片刻，“原来，末世已经四十六年了。”
“是啊，”姜瑜抬起头，眉眼温婉，眸中满是对解脱的向往，“终于都快结束了。”
暖阳不知她所说的结束，是指末世，还是.....她自身。
姜瑜再度将那把钥匙递过来，“你不必着急拒绝我，可以先听听我接下来的话。”
暖阳本想推还钥匙的动作一顿，迟疑地点了点头。
姜瑜微仰起头，轻声道，“腐烂人体内的毒素，会不断产生变异。”
“在泄露事故发生前，研究中心的人就已经对病毒的变异方向做了大量估测。”
“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变异一共为九次。”
“随着变异次数的增加，腐烂人的能力会越来越强，他们终将拥有智力，可以自由地吞噬其它个体，获得最优基因。”
“而等到第九次变异，”说到这儿，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指，“那只腐烂人将会具备号召指挥其它怪物的能力。”
“它被称为九次变异者，出现概率为0.0001％。”
“而这种个体会变得刀枪不入，它自身拥有的可怕自愈力，也让它更难被消灭。”
她声音很轻，却陡然为这间小型会议室添了份凉意。
想到一路走来，那些腐烂人有预谋的攻击和撤退，还有Z市外的那堵围墙，暖阳不禁瞳孔微缩。
“现在已经有九次变异者了？”
那近乎不可能的小概率事件，原来已经真切地发生了。
姜瑜点了点头，她垂眸看向手中的茶杯。
杯身明明滚烫无比，却怎么都驱散不了心中的微寒。
“不仅如此，现在世界上完成了六次变异，和完成了七次变异的个体也越来越多。”
“所以我们这次只拿到疫苗的数据资料，是不够的，还要想办法除掉那只九次变异者。”
相信她不会无端提起这种事，暖阳顺势问道。
“你已经有了计划？”
姜瑜点点头，她走到一旁，从多层密码箱中取出一个试剂冷藏盒，放在了暖阳面前。
而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支深褐色的试剂。
“为了防于未然，几十年来，我利用从前的数据资料，研制出了一种药剂。”
“它可以大幅度地削弱九次变异者的能力。”
说到这儿，她轻叹了口气，“只是材料太难得，制作工序复杂，这么多年，我也只做出了这一支。”
暖阳没有去碰那支试剂，“需要我们为你做什么吗？”
姜瑜微怔，她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你们的任务就是带着疫苗的数据资料，活着回到明湾寨。”
“至于九次变异者，这是我一个人的任务。”
暖阳皱了皱眉，“这么做，你会死的。”
“没关系，我心中有数，”姜瑜垂下眸，重新合上冷藏盒的盖子，“况且，我本来也快要死了啊。”
她释然地笑着，将盒子重新放进了保险箱中。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并非是想让你们所有人陪我去冒险，而是想将明湾寨托付出去。”
“那里是现存实力最强的基地，有很多人都在那里好好生活。”
“所以，我希望它可以延续下去。”
这番话说的直白，显然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暖阳看着桌上的那枚钥匙，“那当初离开基地时，为什么不直接将钥匙留下？”
姜瑜一怔，笑了笑，“那样做，大家不就知道我的心思了？”
“况且，”她抿着唇，话音一顿，“明湾寨看似平静，但暗地里觊觎总指挥位置的人可太多了，只要稍稍不留神，就会被算计。”
“我担心将钥匙留下后，我前脚刚走，后面明湾寨就会因此起了纷争，毁了大家的好日子。”
“所以，留下钥匙是一个隐患。”
闻言，暖阳不禁眉头微挑，他轻轻抚过那枚钥匙，沁骨的凉。
“可你选我保管钥匙，就不怕我也是那种坏人？”
姜瑜坐回原处，似是畏寒般地重新捧住了茶杯，一本正经地问道。
“那你是吗？”
暖阳一噎，他看向姜瑜，不知该怎么回答。
姜瑜喝了口茶，弯起眉眼，笑意温婉。
“便权当我是最后任性地赌一次吧，赌我的眼光没有错，赌你和你的同伴都不是坏人。”
“而之所以把钥匙交给你，是因为你是机械人，整个队伍里，你是最有希望活着回去的人。”
钢筋铁骨，总归要比血肉之躯顽强一些。
暖阳张了张嘴，他下意识地想说如果他也回不去呢，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吉利，便重咽回去，改口道。
“多谢你的信任，钥匙.....我会收下。”
“只是，你好像对研究中心，还有毒素都很了解。”
见他真的将钥匙收进怀中，姜瑜放下心地笑了笑，开口解释道。
“我父母曾经是这个毒素项目的首席研究员，我和姐姐也是其中一员。”
“当时毒素泄露的太突然，没有人清楚发生了什么，等大家回过神时，灾祸已经蔓延。”
“我父亲带我们和其他人来到这间避难所，他找到了那批残次品，为我们一一注射。”
“只是，”似是回忆起当时的混乱情景，姜瑜唇角虽仍含着笑意，可神情却落寞下来，“残次品的副作用太大，很多人生不如死。”
“他们有的因疫苗本身而死，有的选择了自杀，最后，整个避难所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独自在空荡的地下生活了一个月，之后就带着资料和物资，去外面建立了明湾寨。”
身为一名科研人员，想要在武力至上的野蛮末世中创立一个基地，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只是姜瑜并未抱怨过艰苦，她只敛着眉眼，语气很温和。
“见大家在末世活的艰难，我便利用手中的资料，借由明湾寨的名头，向外递送了许多防御手段信息和科学技术。”
“其中，包含了一些末世前就已经在研究的技术，比如——机械人改造。”
闻言，暖阳不禁一怔。
他曾想过人类为何能在末世中还能研究出如此精湛的技术，却没想到，一切都来源于姜瑜。
“我一直在救人，也在尽力让人们能够和亲朋团聚。”
“可这样活过几十年的岁月，实在是....太累了。”
她抱着茶杯，表情有些悲戚。
外人都说明湾寨的总指挥官是个强者，可当那么多人都能在明湾寨里一家团聚时，她其实也....会想家。
想念爸爸妈妈和姐姐，还有，那些过去的一切。
暖阳静静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才轻叹口气。
“你刚才赌的没错，我和同伴的确不是那种人。”
姜瑜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暖阳话里的意思，她站起身，
“谢谢。”
暖阳摇摇头，他转身要走，却又停住了脚步。
“关于那个九次变异者.....”
话刚出口，姜瑜便在他身后应道。
“我这几天查到了一些端倪，对它有一定的了解，所以不必担心。”
“这个任务，我不会失败。”
暖阳抿了抿唇，他没问对方是怎么查到的信息，却也说不出什么宽慰鼓励的话。
最后，他侧着头，“嗯，那我先回去了。”
姜瑜应下，“好。”
只是一场简单的告别。
而等暖阳离开，姜瑜才看着方才递给暖阳的茶水，恍然地敲了敲头。
“啊呀，我真傻，忘了这个小朋友喝不了茶。”
以她如今的年龄，末世中的许多人对她而言，都还是小孩子。
“诶，只能等下次再.....”她喃喃自语着，说到这儿却突然一顿，最后兀自笑了笑，“算了，哪还有什么下次啊。”
“希望以后大家能研究出让机械人进食的好技术吧。”
说着，她摇摇头，起身收拾了茶具。
........
暖阳快步回到了房间门口。
在进门前，他抿着唇，整理好情绪后，这才走了进去。
此时，黎无舟还在床上安睡，反倒是小白一直在旁边等他。
见他进了屋，它赶忙跑过来，轻轻蹭着他的腿，嗅着他身上味道。
暖阳笑着拍了拍他的头，示意它快去睡觉后，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重新躺在了黎无舟身边。
姜瑜所说的信息，他在路上便消化的差不多了，可是，他虽接受了这些现实，但心中终归觉得有些沉重。
他抿着唇，最后抱住了黎无舟的腰，将头轻轻埋在他怀中。
没打算做什么，只是突然想这样依靠一会儿自己的爱人。
而这时，黎无舟的手臂也轻轻动了动，那温暖的手温柔抚上他的发，揉了揉。
“乖，我在呢，先休息一会儿吧。”
声音温柔清朗，已是毫无醉意。
他察觉到了暖阳情绪的不对，却什么都没问。
闻言，暖阳一怔，他双眸轻眨，并未抬头，只顺势将整个人都倚在对方怀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