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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至，月光明亮，星辰泛着微芒。
紧绷着神经前行了一整天，众人早已疲惫，各小队在分配好守夜顺序后，便相继去休息了。
末世后的夜晚总是格外凉，余元青和黎舒白裹着同一条毯子小睡，他们背靠轮胎，面前是温暖跳动的行军篝火，何昕语开了一天车，此时也蜷缩在车厢里休息。
整个营地除了守夜的人，一切都归于沉寂。
暖阳不需要睡眠，此时便抱着枪，主动承起了守夜任务。
黎无舟抱着小白，正倚在他身侧休息，一人一狼都只在靠近暖阳时，才能睡得好。
而与暖阳一起守夜的，还有刘中尉，许是几天没打理过胡子，他的下巴冒出了青青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沧桑。
“这里有我在，”暖阳看了黎无舟一眼，冲刘中尉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刘中尉摇摇头，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含在嘴里，也不点。
“不用，现在世道不太平，多个人守着总没错。”
暖阳没有应声，见何昕语睡觉仍戴着那副机械面罩，忍不住问道，“她那样睡觉，不会觉得闷吗？“
刘中尉顺势看过去，摇摇头，溢出一声轻叹。
“没关系，她在外人面前一直都这样。”
暖阳眉头微挑，只等他继续开口。
而夜晚寂静，刘中尉也难得起了闲聊的心，火光映着他的脸庞。
“五年前，我老婆和我一起出任务，路上我们遇到险境，她的脸在那时被融毁了。“
暖阳微怔。
皮肤被高温融化，直至彻底毁坏，那得多痛啊。
似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刘中尉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神情极为懊恼，“而且，她当时还怀了孕。”
暖阳瞳孔一缩，手指不禁攥紧。
“孩子没保住，她的脸也毁了，没办法用机械替换，”刘中尉用手搓了把脸，话说的有些艰难，“不过还好，她活了下来。”
“其实，她是我老婆，我完全不在乎她现在什么样，但她害怕自己会吓到别人，所以就天天戴着面罩。”
“现在这里人多，她就更不会摘下面罩了。”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终是将手上的烟用篝火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暖阳坐在他身旁，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的话。
每个生活在末日的人，都有各自的心酸惨痛。
他从旁边行军袋里拿出一条厚毯子，递给了刘中尉。
“晚上风大，女生会更容易受凉。”
刘中尉一愣，接过毯子，冲暖阳笑了笑。
“谢谢。”
他起身要走，暖阳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
“大家现在都在睡觉，没有人会看到的。”
“帮她摘掉面具吧，能睡得更好些。”
刘中尉脚步微顿，他轻轻点下头，走到了车厢旁。
只是，他刚帮何昕语搭上那条毯子，对方便猛地醒了过来，在末日生活太久，警惕已经成了本能。
好在见是刘中尉，她才又放松地躺了回去。
刘中尉也不介意，伏在她耳边不知说着什么，说了许久她才慢慢伸手解开面罩，但又很快就将头埋进了丈夫怀中。
她不愿用如今的面孔见人，刘中尉也不勉强，只将妻子半拥在怀，轻轻摸着她的头，哄她入睡，神情温柔极了。
暖阳收回目光，他看向身旁的黎无舟，最后笑着，垂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
当夜色渐深，周围负责守夜的人已经换了一拨。
刘中尉陪同妻子睡在车厢里，而余元青帮黎舒白盖好毯子，过来接替了守夜任务。
他见暖阳守了将近一整夜，哪怕知道对方是机械人，余元青仍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辛苦了。”
暖阳唇角微勾，拿来一瓶果汁递给他，“黎舒白留的，说等你起来守夜的时候，让我给你。”
看到那熟悉的液体，余元青莫名打了个寒颤，摇摇头，“不用不用，我现在一点都不困。”
暖阳笑了笑，将果汁放回原处。
余元青在他旁边寻了个空地坐下，周围寂静无比，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诶，真安静啊。”
暖阳垂头检查着枪支，“越是到了后半夜，我们才越不能放松警惕。“
夜幕深沉，休息的人早已进入梦境深层，而守夜的人也难免昏昏沉沉。
这种时候才最危险。
余元青点了点头，他双手并拢揉了揉眼睛，强打起精神来守夜。
暖阳依旧观察着四周，却突然冲着天空紧皱了眉头。
浓郁夜空中，此时有数个白点，正在向他们这边高速移动。
他抿着唇，眸中蓝光闪动，各类数据在他脑海中疯狂成像，最后得出结论。
特征：大型飞禽，腐烂人。
暖阳神情微凝，这是.....被感染过的禽类吗？
他不再细想，直接用终端向姜瑜发出了可疑报告。
【天上疑似出现大批量敌人。】
一分钟不到，所有人的终端就都收到了姜瑜的消息。
“全员戒备，火速撤离此处。”
她的声音在营地里回荡，带着嘈乱的杂音。
只是，所有被吵醒的人都没有抱怨，他们毫不犹豫地收拾东西，扑灭了篝火，换好防护服，登上各自小队的改装车。
从接到命令，到全员清醒警戒，只用了短短两分钟。
夜色中，车辆按照姜瑜的命令急速前进着，而四周也开始充斥起刺耳的嘶嚎声。
窸窸窣窣的声响，腐烂人果然来了。
他们在夜幕下狂奔，似乎已经摒除了夜晚需要休息的弱点。
此时跟在车队最后的是姜瑜所在的那辆车。
他们负责用枪火给所有人断后。
姜瑜站在车厢中，头上军帽不知所踪，长发被夜风卷起，她戴着夜视镜，隔着防护面罩，她面无表情地用手中的重型枪械，清理掉了后面追赶过来的腐烂人。
“我....我的天！那.....那是什么东西啊！”
突然，呆在她身旁的一名队员惊呼道。
在他们的视线中，那些追上来的腐烂人皆有异样。
有的变得高大无比，长出了乌黑尖利的熊掌，有的则是匍匐在地，腿脚都变成了猎豹的模样。
无论怎么看，他们都不能再算是人的模样。
与他们的诧异慌乱相比，姜瑜虽神情凝重，可态度却称得上冷静。
“病毒第七次变异.....基因择优，能与生物自由融合汇聚....”
她低声喃喃着，像是在回忆一般，可手指却紧紧攥着枪，指尖早已泛白。
.......
而在天空中飞行的，也不是被感染的鸟类，它们是融合了鸟类飞行特征的腐烂人。
暖阳手中的枪一直未曾停火，他看着天空中那些越发逼近的白色影子，不禁瞳孔微缩。
“小心天上！”
他开口让所有人警戒，自己转身换了一把远射程的狙击枪，蓝光充斥在他的眸中，狙击枪的枪口也对准了天空上的’鸟类‘。
’鸟类‘们速度很快，可在视觉系统的分析捕捉下，它们的动作变得格外缓慢。
砰地一声枪响，一只’鸟类‘从天空跌落，重重摔在地上成了肉泥。
暖阳抿唇不语，手中的枪快速上了膛。
“所有人注意警戒天空，绝对不要被抓挠到。“
姜瑜的声音从终端里传出来。
而这些‘鸟类’也从天上猛地俯冲下来，它们伺机撕咬，或者快速攻击车辆，趁机抓走活人。
所有人都在尽力抵抗了，最后却也防不胜防。
“不！救救我！”
有人在这场防守中，不慎被’鸟类‘抓到，带上了天空。
暖阳瞳孔微缩，下意识想要开枪，却在最后关头犹豫了。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若是被’鸟类‘带走，定会被折磨致死，可’鸟类‘一旦被击杀，他也会从高空一起摔下，同样死路一条。
此时此刻，他似乎没了任何生还的可能，唯独还能选的，是死法。
暖阳紧抿着唇，手指扣在扳机上，有些轻颤，他轻轻闭了下眼睛，之前第四小分队狰狞的死状再次浮现在眼前。
最后，他咬着牙，扣下了扳机。
一声枪响，断绝了‘鸟类’和那人的生机。
末世中，没有人的手是干净的，可就这样独自裁决了同伴的生死，对暖阳来说，却是头一次。
他垂下头给狙击枪上膛，而周围所有人都在忙着防守，应是无人留意到他的异常。
可这时，一只手从旁伸过来，轻轻揉了下他的头。
“你没有做错事，”黎无舟的声音在一片枪火中，显得格外温柔，“乖啦，不要想太多了。”
闻言，暖阳微怔，他抬头冲黎无舟笑了笑，“好。”然后，再度拿起狙击枪，加入了这场防守中。
而这场袭击，一直持续到了天亮。
当黎明破晓之际，剩下的腐烂人便像是得了号令般地迅速撤离，短短一刻间，周围再次变得空空荡荡。
众人看着四周，神情不免有些恍惚，仿佛刚才的奔逃防守都是一场错觉，只是车上沾着的血迹和毒液，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们什么才是真实。
天边，温暖的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光线洒在了每个生还者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