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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瓦监狱内外一片嘈杂的警报声,刺眼的红光照亮了夜空,像是一摊洇开的血迹。
暖阳倚着身后那棵焦黑的大树,身子微蜷。
在他身侧,尤诺的那只黑豹正慵懒地趴在地上,头上还顶着一团黑白的毛球。
是垂耳兔。
“小兔子,想不想看烟火?”
尤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润优雅,像暮色下海边温柔的风。
暖阳抬头看向他,双眸轻眨,有些茫然。
尤诺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黑豹的身体,让它给自己腾出块地方,然后坐在了暖阳身边。
“听说以前在古地球上,人们如果遇到开心的事,都会放烟火来庆祝。”
他看着不远处的特瓦监狱,唇角勾起。
“今天我们成功越狱,也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暖阳心头微跳,下一刻,他便被尤诺拉过去,护在了怀中。
“我们放场烟火,庆祝一下吧。”
暖阳尚未明白他的意图,便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轻喃了一声。
“Boom。”
瞬间,四周便跟着响起了阵阵疯狂的爆炸声,像是一串鞭炮被人突然点燃。
那些气势磅礴的能量从特瓦监狱中涌出,夹杂着蒸腾的热浪一股脑冲上天空,在星辰间炸开了片片云烟。
在这轰鸣不断的声响中,尤诺将暖阳护的很好,甚至还贴心地帮他捂了耳朵。
暖阳伏在他怀中,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词。
疯子。
......
“老大!”
当爆炸的势头暂缓时,附近传来了一个嘹亮的女声,语气格外兴奋。
尤诺将暖阳拦腰抱起,循着声音,悠闲地走过去。
“安琳,你们这次迟到了14秒。”
“抱歉,”穿着黑色作战服,英气十足的女哨兵摸了摸鼻子,“今天萨曼莎在破解监狱安全系统时,稍微浪费了点时间。”
尤诺没有应话,他抱着暖阳走向停在前方的战舰,淡淡道。
“你先去清理一个医疗舱。”
安琳应了声是,刚要离开,却又突然停了脚步。
“老天啊,我的眼睛花了吗?”她凑到暖阳面前,一双杏眼瞪得微圆,“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还会有向导?”
“长得这么可爱,还....还是活的。”
她脸颊微红,眉眼间满是兴色,说着还想去戳戳暖阳的脸。
只是她的手刚抬起,便听到了尤诺的声音。
“安琳。”
明明是轻缓柔和的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安琳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赶忙起身,冲尤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是,长官,安琳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说完,转身就跑。
尤诺抱着暖阳跟在后面,不急不慢地走着。
而等两人刚踏上军舰,一旁就突然响起“啪啪啪”的几声,瞬间,五颜六色的丝带和花花绿绿的彩条涌向了两人。
似乎是过生日时常用的礼花炮。
暖阳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反观尤诺倒是没什么反应。
他沉默地看着自己的部下,有两条紫色的彩带挂在他的银发上,随着夜风飘飘悠悠。
“老大,恭喜啊!安琳刚刚都跟我们说过了。”
说话的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肌肉发达,那件作战服在他身上绷得紧紧的。
他冲着尤诺笑了两声,还拿起一根小小的卷哨,吹了两下。
看起来一片热闹喜庆。
见此,暖阳能感到尤诺的手臂在不断收紧,似乎在极力忍耐着。
“安琳都跟你们说什么了?”
伊贝特见尤诺神情不对,慢吞吞地应道。
“安琳说,老大你谈恋爱了。”
“对象是一个小向导,路上你一直都抱着他,还不让别人碰。”
“啧,”尤诺抿着唇,神情颇为无奈,“不要听安琳胡说八道,这个向导是我....”
话未说完,战舰里又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
“老大,今天你和小向导结婚,待会儿婚宴上,我给你们多准备两条克比尔鱼吧。”
“大家觉得怎么样?”
眼见尤诺的脸色越发阴沉,伊贝特侧过头,小声道。
“萨曼莎,不要说了。”
一头亚麻色卷发的漂亮女哨兵站在远处,闻言歪了歪头,认认真真地拿出本子记下。
“什么?不要熟的?”
“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烹饪要求?”
随着话题越来越偏,尤诺抿着唇,突然笑了。
“都给我闭嘴。”
“现在让安琳滚过来见我。”
........
最后,尤诺抱着暖阳先去了医疗舱。
而安琳趴在桌上写了两千字的悔过书,还要在战舰的中央控制区,当着众人的面大声朗读三遍。
......
暖阳乖乖躺在医疗舱中,他身上依旧穿着尤诺的军式衬衫。
尤诺在旁边调整了医疗数据,垂头给他戴上氧气面罩,轻轻抚了抚他的发丝。
“修复伤口需要很久,睡一会儿吧。”
暖阳困倦地眨着眼睛,却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
尤诺眉头微挑,“不必担心,我会让我的精神体在这儿陪你。”
他的声音温润无比,可对于暖阳来说,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大脑意识随着呼吸开始变得越发昏沉。
“您现在吸入的气体中含有麻醉成分,是否需要抵抗?”
天命书的声音响起,暖阳的意识稍稍清明了一些。
他抬眸看向尤诺,却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唇角隐有笑意。
“不需要抵抗。”
他在心中这样回应了天命书。
身受重伤的向导,是不可能免疫这种剂量的麻醉药气的。
尤诺实力强大,自己没有信心能瞒得过他。
暖阳顺从身体的本能,缓缓闭上眼睛,手也无力地垂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尤诺见此站起身,合上了医疗舱。
他转向黑豹,“不用跟我走,你就在这儿守着他。”
黑豹歪着头,低声吼了几声,这才乖乖伏在地上。
而它的这番动作,却让头顶的那只小兔子掉了下来。
暖阳失去意识,垂耳兔也跟着没什么力气。
它在地上翻了个身,重新挪到黑豹旁边,却怎么都爬不到它身上去了。
黑豹眯着眼睛看它闹腾,最后有些无奈地伸出爪子,把小兔子捞起来,放在了自己头顶上。
这下,小兔子不闹了,乖乖地趴在它头上打起盹。
尤诺离开后,径直去了战舰上的临时指挥厅。
他迈步进去,坐在主位上,面前的桌上放着特瓦监狱的全息构造图。
此次参与了行动的几人也在指挥厅中。
安琳拢起自己的短发,眉眼凌厉,神情认真。
虽然半个小时前,她还在和尤诺他们打闹,但一旦涉及正事,所有人都严肃起来。
“长官,这次的行动很成功。”
“我带走了特瓦监狱中储备的所有S级能量源和大量物资,那些东西足够我们的基地使用三十年。”
尤诺点了点头,“好极了,”他的手指轻轻拨动着全息图,“其它人呢?”
萨曼莎推了推眼镜,应道。
“我破解了特瓦监狱的安全防御系统,并且进行了复制备份。”
“等回去以后,我就将里面的程序重新编写,用来升级我们基地的防卫系统。”
之后,不用尤诺开口,伊贝特便自觉汇报道。
“我找到了一些线索。”
短短的一句话,让尤诺抬了头。
“拿出来。”
伊贝特应了声是,他将自己的终端接到了指挥厅的光脑上。
瞬间,特瓦监狱的全息图消失了,几人面前出现了一副城市的俯瞰图。
图中标注了许多红色区域,粗略估计一下,大概有六十多个。
“这就是你说的线索?”
尤诺单手撑着头,面上没什么表情。
伊贝特点了点头,他的手指滑动着那副图,轻声道。
“这是联邦帝都的全息俯瞰图,上面的红色区域代表了加工厂的粗略位置。”
加工厂,也叫向导驯服所。
尤诺看着那幅图,面色微冷,偏生唇角却轻轻上扬着。
“联邦一共有九十八个城市。”
“单单一个帝都,就能有六十多个加工厂。”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这些加工厂是联邦的黑色产业。
工厂里的人每个月都会外出搜寻逮捕那些刚刚觉醒不久的向导。
他们会给小向导们长久喂药,然后在他们的大脑中植入芯片,进行各种毁灭人格的训练,等到小向导们在折磨中彻底失去自我时,他们就会变成服从工厂的机器。
那个时候,他们要去和失控的哨兵们进行身体结合,但并不是为了安抚对方,而是为了操控和催化。
工厂操控向导,向导控制哨兵。
在精神力的催化下,哨兵们会变成战场上最为凶猛的野兽。
而联邦现在默认了这种模式。
安琳抿着唇,猛地站起来,冷声道。
“老大,既然我们有了线索,不如现在直接就去把那些工厂轰了吧。”
尤诺抬眸看了她一眼,冷静的可怕。
“地图上显示的只是大概位置,面积广泛。”
“你难道想去将整座城市都炸了?”
安琳一噎,刚要反思自己,却听尤诺又道。
“况且真要去炸了整座城,我们的战备物资也不足。”
“这次行动出来的匆忙,得先回去补充物资和弹药才行。”
安琳眸子微亮,应了声是。
萨曼莎坐在旁边,犹豫了下,才轻声问道。
“长官,您这次带回来的那个小向导是什么情况?”
“他是联邦的人吗?”
提到暖阳,尤诺歪着头,勾了勾唇角。
“不,他是我的狱友。”
安琳瞳孔一缩,抢先道。
“怎么可能!特瓦监狱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就一个小向导而已,哪有那么凶悍啊?”
说完瞧见尤诺正看着她,安琳赶忙乖乖闭了嘴。
尤诺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眸中流光微转。
“能进特瓦监狱的向导,自然是不一般的。”
“最重要的,他不仅是个向导,还不会说话。”
话音落,指挥厅沉寂了片刻。
萨曼莎推了下眼镜,轻声道。
“我记得加工厂给那些向导们服用的药剂,可以致人失声。”
“您怀疑这个向导是....”
“嗯,”尤诺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不过要等他醒来再说。”
“好了,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吗?”
闻言,一直站在旁边的伊贝特默默举了举手。
“老大,那个小向导,他有没有绑定哨兵啊?”
“怎么?”尤诺挑了挑眉,“你想追他?”
伊贝特摸着头,笑的有些腼腆。
“....嗯。”
尤诺站起身,随手关了指挥厅的光脑,瞬间,厅内的光线暗了几度。
在这份朦胧的昏暗中,尤诺的声音似乎都染了笑意。
“巧了,我也想。”
“散会。”
.......
暖阳觉得自己睡了很久。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昏暗,只有身前搁着的一盏小小的莲花灯还亮着。
那盏莲花灯似乎是很古老的东西,就连花瓣都掉了色,在这个科技高度发展的时代,里面的灯芯居然是一枚陈旧的小灯泡,泛着橘黄的淡光。
灯光映照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尤诺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银发高束,穿着笔挺的训练服,眉眼都还带着些软糯的稚气。
暖阳撑着身子,勉强坐起来,打量着四周。
这里不是医疗舱,应该是尤诺的卧室。
周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冷香,身下的床褥不算柔软,却很干净。
门口的衣架上,还挂了一件熟悉的军式衬衫。
是尤诺的那件。
暖阳一愣,赶忙垂头看了看自己,却见身上已经被换了干净的新衣服。
他慢慢将上衣掀开,裸露的皮肤干净整洁。
那处枪伤已经完全愈合了。
“你醒了?”
门外传来一阵验证音,随后尤诺的声音便飘了进来。
暖阳赶忙将衣服放下,冲他点了点头。
尤诺此时束起了银发,冷峻的五官线条格外深邃,他头戴着蓝白相间的军式扁帽,一身深蓝色军式制服格外禁欲。
他踩着锃亮的黑色高筒军靴走过来,轻勒着大腿的武装带上还别着匕首和枪支。
“你睡了一天一夜,现在觉得怎么样?”
暖阳下意识地捂着腹部,乖乖点了点头。
尤诺坐在床边,轻声笑了笑。
“新型医疗舱可以治愈很多伤病,包括哑症。”
“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暖阳一愣,他张了张嘴,依旧只发出了几声无意义的音节。
尤诺眉头微蹙,“还是说不出话?”
暖阳抿着唇,冲他点了点头。
尤诺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暖阳点头应下,他便伸出右手,放到暖阳面前。
“你当时为什么会被关进特瓦监狱?”
暖阳眼眸微敛,犹豫着,在他掌心写了字。
【杀了一个哨兵。】
尤诺见此,眸中有了些兴味。
“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要抓我回去。】
“哦?抓你回哪里?”
【加工厂。】
尤诺猛地攥住了暖阳的手指,他垂着头,脸色有些阴沉。
“你是从加工厂里.....逃出来的?”
暖阳不知他是怎么了,但能感到尤诺的情绪波动很大,濒临失控。
他抿着唇,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尤诺的脸。
向导的安抚能力,是刻在本能中的东西。
哪怕不用精神触手,只是凭借这样简单温柔的触摸,便能让对方放松下来。
尤诺一愣,他抬起头,已经平复了情绪。
“我没事。”
暖阳见此便收回手,重新在他掌心写道。
【是。】
尤诺怔了怔,才想起暖阳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
他定定地看着这个漂亮柔软的小向导,嗓子有些发干,好半天才问道。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暖阳一愣,轻轻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
这些在剧情中没有提到,而他自己有关工厂的记忆也很混乱。
尤诺没有继续追问,只轻轻揉了揉暖阳的头。
“没关系,能逃出来就很好。”
就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放柔了些。
暖阳乖乖地窝在床上,没有乱动。
尤诺笑了一声,他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下制服的边角。
“战舰正在驶向我的基地,那里不允许带外人回去。”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闻言,暖阳面上表现的有些茫然,实则心中思绪微转。
尤诺愿意将自己从监狱里弄出来,就说明自己对他来说是有价值的。
他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的。
想到这儿,他便拉住尤诺的手,顺着他的话写道。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尤诺眉头微挑,他重新坐回暖阳身边,勾了唇角。
“那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基地?”
暖阳没有反对。
【好。】
尤诺歪着头,笑意更浓。
“但你得先给自己寻个合理的身份才行。”
“不如,当我的向导吧?”
暖阳虽然心中早已认同这个方案,可面上仍是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尤诺揉了揉他的头,笑道。
“不要担心,只是简单的精神结合而已。”
“作为向导,你的实力很不错,所以,我想让你负责安抚我的情绪,而我可以为你提供一切庇护。”
“你觉得怎么样?”
暖阳眨着眼睛,故作矜持地犹豫了好半天,最后才乖乖点了点头。
他微微起身,跪坐在床上,身体前倾,双手轻轻抚上尤诺的侧脸。
哨兵和向导的精神结合是在两人的精神领域建立相关联的精神结点。
这一过程通常下,是由向导控制精神触手来完成。
只是未等暖阳开始动作,尤诺却将他反身压在床上,吻住了他的唇。
“这种事,我更想靠自己完成。”
暖阳怔了怔,尤诺却已撬开他的唇齿。
慢慢地,两人间的精神结点在这个吻中逐渐成型。
等精神结合完成,尤诺便起身放开了暖阳。
暖阳眼角洇着微红,赶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唇。
【这...这怎么能....】
他的想法中断,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进行过精神结合的哨兵和向导,可以直接通过精神结点对话。
尤诺突然勾唇笑了,他俯下身子,凑到暖阳面前,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头。
“原来精神结合之后还有这种好处。”
“我刚才听到了你的声音。”
“很好听。”
他弯着眉眼,银发的末端从侧边划过来,垂在了他身前。
暖阳与他对视,却是咬着唇,脸色微红。
他现在还不能熟练地使用精神结点,只能试图放空自己,不让自己产生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以免再被尤诺听到。
尤诺见他呆呆的,以为他在害羞,便笑着摩挲了他的唇瓣。
“我叫尤诺。”
“你以后可以试着叫我的名字了。”
暖阳此时正在努力神游天外,听到尤诺的声音才回过神。
【嗯?】
尤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没再坚持,只垂头吻了下暖阳的额头,“没什么,我先走了。”
说着,他又指了指伏在地上的黑豹。
“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让它去找我。”
暖阳眉头微挑,依稀记得这儿才是尤诺的房间。
【你要去哪儿?】
未等他想好怎么说,精神结点便先将他的想法传了出去。
听起来似乎有些急切。
尤诺脚步微顿,他侧过头,笑意温和。
“我们并非真正的伴侣,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晚安。”
等到门被关上,暖阳才重新躺回床上。
他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喉咙,想问问天命书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恢复,可又担心被尤诺听到想法,最后只能作罢。
而向导的身体脆弱,他又伤势初愈,躺了一会儿竟觉得开始有些犯困。
他翻了个身,正当意识变得迷迷糊糊时,门口又响起了验证通过的声音。
他警惕地坐起身,却见是尤诺在外面。
他应该刚冲过澡,银发随意披在肩头,带着湿漉漉的潮意。
见暖阳坐在床上,他歪着头,有些歉意道。
“抱歉,吓到你了吧。”
暖阳咬着唇,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了?】
尤诺迈步过来,暖阳见他手中还拎着一个简易的行军睡袋。
他抬手随意拢了拢头发,笑的有些无奈。
“离开自己的向导,我似乎有些睡不着了。”
“所以,今晚可以允许我在这儿打个地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