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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厨娘冷不丁地见到暖阳,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抹去眼泪,忙不迭地跪下行礼。
“参见王爷。”
直到轻软的声音落下,粮官这才想起来将米放下,赶忙给暖阳行礼作揖。
“下官马良才,参...参见王爷。”
暖阳随手免了小厨娘的礼,却迟迟不让马良才起身。
“米粮皆是本王命人拿予东厨的。”
“马大人对此觉得有何不妥?”
马良才一噎,赶忙将身子俯的更低,咧了咧嘴角,笑的难看。
“下...下官不敢,只是城中粮食紧缺,下官方才也是一时心急,才..才口出谬言。”
暖阳歪了歪头,闻言不禁勾了唇角,应道。
“城中境况的确不佳,可本王以为马大人你既为粮官,就该对城中余粮精打细算,而非这般一味地克扣士卒们的口粮。”
“若真饿着了士卒,到时军心不稳,还有谁能为本王守城?马大人你去守吗?”
他说的轻轻巧巧,话音里还带着笑意,但马良才却听得心惊,赶忙垂头道。
“王爷所言极是,下官明了。”
“只是王爷刚到南云城,可能不知情况,南云守军们常年都在吃败仗,队中也毫无军纪军法,城中百姓对他们更是怨气连天。”
“所以下官觉得给他们些糟糠豆薯,让他们饱腹便...”
话音未落,暖阳便出口打断道。
“既如此,那本王便先向圣上请旨,免了马大人的口粮和俸禄,每年只给你些豆薯饱腹可好?”
他话说的认真,马良才当即瞳孔一缩,赶忙抬头脱口道。
“王爷,万万不可....”
话出口,他就触到了暖阳那双带着恶劣戏谑的笑眼。
“哦?马大人既觉得守军们可以,怎么到了你这便不可?”
马良才舔着泛白的唇,支吾了半天,才开口道。
“下官...自与那些武夫不同....”
暖阳眉头微挑,脸上笑意渐浓。
“士卒们得军中饷银,为本王守城,马大人食官家之俸,为本王办事。”
“那么,你与他们,有何不同?”
马良才神情微变,他垂头支吾了半响,最后才认道。
“下官知晓了。”
暖阳见此这才随意摆了摆手,让他起身。
“这些士卒往后会是城中的精锐之师,本王极其看重他们。”
“所以,还望马大人以后谨言慎行啊。”
马良才身子一僵,却也不再辩驳,只冲暖阳拱了拱手。
“下官知晓了,若王爷无旁事吩咐,那下官便先告退了。”
暖阳摆弄着袍袖,随口嗯了一声,算是答复。
马良才赶忙迈步出了门,但临走时还不忘瞪那小厨娘一眼。
小厨娘见此身子一颤,将头垂得更低了。
暖阳在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自觉地皱了眉,他在门口环视一圈,却见偌大的东厨里只有小厨娘一人,便问道。
“这儿怎地只有你一人?”
小厨娘一愣,连忙小声应道。
“回王爷话,东厨一直都没人愿意来,就连奴婢都不是正经指派过来的。”
“奴婢以前在城主后院洗衣裳,见这儿一直没人,就过来了。”
暖阳见这儿不仅条件简陋,而且虽说是做饭的厨房,却到处都见不到米粮的踪影,闻言倒也了然。
毕竟没好处可以拿,自然谁都不愿过来。
“那你为何愿意过来?”
小厨娘有些局促地搓了搓衣角,垂头应道。
“回王爷话,因...因为奴婢的兄长和弟弟都是南云城的守军。”
“奴婢不想他们每次出去打仗卖命后,回来却...却连口饭都没有。”
暖阳神情微怔,闻言便抬手将那袋米拿起递到了她手中。
“那今晚你便给他们做顿好的。”
“往后无论城中粮食再怎么紧凑,都不会再亏了他们。”
小厨娘小心翼翼地抱着米袋,漂亮的眸子也跟着亮晶晶的。
“多...多谢王爷。”
暖阳侧头看了眼天色,想到马良才的那副作态,觉得他平时应该没少过来欺负人,当即便调了人以后在东厨这边守卫,免得有人生事。
“往后东厨再有事端,你便告知护卫,他们会保你周全。”
小厨娘虽性子单纯,却也知暖阳此番是在为自己考虑,赶忙咬着唇,小声答谢。
暖阳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刚打算离开,却又似是想起了什么,抬手点着脸颊,温声道。
“待会儿做完膳食,你莫忘了去找医官要些药膏。”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东厨。
小厨娘神情微怔,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脸颊,这才想起自己方才挨了打,此时脸正又红又肿,碰触下还疼痛无比。
“奴婢谢过王爷。”
暖阳从东厨离开后,便又回到了士卒们训练的场地。
此时天色昏黄,叶枫眠仍站在队伍前列,他身姿挺拔,神情冷然,口中不断发出号令,朗声地操练着士卒们,完全没有要解散的意思。
暖阳没有过去打扰他,只安静地站在场地边缘等着。
就这样,两人一个训,一个等,直到月色皎皎,叶枫眠才挥挥手示意着士卒们可以去吃饭了。
将士们在场地里训练了一整天,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此时心里什么怨气不满都没了,满脑子只一股劲儿地想快点去吃饭。
虽然知晓东厨一定又做了那些糟糠之食,但他们眼下饿极,倒也没空去抱怨了。
而士卒们都匆匆地跑向东厨,叶枫眠却还在站在场地中央。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天上的月亮,等身边人都走光了这才转过身来,见暖阳已经在场地边缘等着,不禁神情微怔,就连脸上的冷傲之色都在这瞬间被最温柔的笑意所代替。
他一路小跑着赶到暖阳面前,眉眼也止不住地弯了起来。
“何时过来的?怎地不出声叫我?”
暖阳抬手帮他理了理鬓角的乱发,笑的温和。
“我也刚到不久,见你还在操练,便不想出声打扰,以免你分心。”
叶枫眠垂头看了看他,见四下无人,便直接将他抱入怀中,声音都跟着温和了许多。
“无妨,下次若来的早便只管叫我,莫要一人在旁等着了。”
暖阳窝在他怀中,双手环了他的腰,脸在他脖间轻轻蹭了蹭。
“我贸然将这个担子扔给你,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又怎么好再打扰你?”
叶枫眠眉头微挑,却在他耳旁轻笑了一声。
“你已为我做的足够多了,接下来就只管交给我吧。”
暖阳感受着爱人近在咫尺的体温,软声应了一句后,便餍足地弯着眉眼,神情间放松了不少。
正当两人享受着难得的片刻宁静时,士卒馆后的东厨却突然传来一阵哄乱骚动。
“诶,今天居然不是豆薯,是米!”
“老姚,你快掐俺一把,俺怎么看见米饭和肉了呢!”
“滚滚滚,懒得理你,别挡着老子去盛饭,小苏姑娘,俺要三碗....”
在这帮粗狂的声音中,难得夹杂着一个轻软的女音。
“罗大哥,诶,你们都别争啊。”
“今日王爷特让人送了好些粮食过来,大家都有的。”
可这声音太过娇软,所以很快就被掩盖在了汉子们的粗狂嗓音里。
他们虽然声音粗粝,说话时言辞也不讲究,但无疑是开心的。
而叶枫眠在外面听到那动静,本是蹙了眉头,浑身戒备,但在听清那哄乱中的声音后,却又不自觉地勾了唇角。
“我既身为统领,那便替他们谢你一句。”
暖阳笑而不语,只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
“我们也回去吧。”
叶枫眠反握住他的手,神情柔和。
“好。”
......
两人虽回了王府,却也没有时间去温情相依,仅是刚用了饭不久,叶枫眠便又急急忙忙地出门去安排城中巡逻的事宜,而暖阳则是抱着一堆文书去了书房,开始处理城中公务。
等到夜深,叶枫眠将事情安排妥当,带着一身寒意归来时,却见暖阳还在看公文。
他手持毛笔,身上披了小绒毯,此刻正垂眸看着公文,眉头紧锁。
叶枫眠走进房中,却不急着过去,他将房中的炭盆烧的旺了一些,等身上寒意消减才靠了过去。
“可是遇到了麻烦?怎地一直皱着眉头?”
暖阳听到声音,这才发现他过来,赶忙放下毛笔,却是满脸的倦色。
“现下南云城中没什么人,不少官职都有所空缺,更有些官吏为官不正,不可留。”
“如今,城中事务皆需我亲力亲为才可,又寒冬在即,将士缺冬衣和武器,百姓也没有足够的口粮过冬。”
“方才还有探子来报,说是有一支蛮人队伍正在城郊数里外徘徊,显然他们已经有了攻城的打算。”
“现下南云城最大的困境便是人手不足。”
叶枫眠见他愁容满面,便走到他身后,轻轻帮他揉了揉太阳穴。
“既如此,我想让人与我一并统领南云军。”
“那样即使要与蛮人打仗,胜算也能多上不少。”
暖阳神情微怔,赶忙问道。
“那你心中可有人选?”
叶枫眠眼眸微垂,手上的动作虽放缓了些,却并未停止。
“恩,是我长姐叶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