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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北境之地,位于京城的正北方,通往昌平县的一条山路的山坳上。
天色渐渐暗下,柳双离怔怔的站在山道上,看了眼土匪头目,又望了下犹自哭泣的陈帆。
“你说陈大哥是,是在畏罪出逃?”柳双离已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土匪头目半闭着双目,答道:“是的。”
“怎么会,”柳双离还是不愿相信,颤声道,“他畏的什么罪?”
土匪头目半闭的双眸突的睁大,盯着柳双离半晌,却是摇了摇头,没再回答她半句问话。
陈帆的大哭终于完全止住,因为无意中寻到了陈帆,柳双离也不想再强行离开,随了这帮子土匪的意,跟他们一同回他们的山寨。
好在这帮子土匪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在柳双离的肯求下,他们放走了那些被强行抓来的普通百姓。因着那名被强奸至死的女子,他们还还回了部分财务给这女子的亲朋,好让冤死荒野的女子,能至少有副棺材入土为安。
这帮土匪的山寨,其实离此并不远,但路途却并不好走,因为要横跨过一道泥泞的沼泽地。虽然因为现在北方遭遇旱灾,沼泽地上已大半干枯,但也不知是否是土地爷下了诅咒,这沼泽地的中央,有很大一片地方,即使天上永不掉落一滴雨水,这片地方也却永远不会干枯。
而要去到这帮土匪的山寨,必需要横跨这永不干枯的沼泽地。
没有几人知道怎么横跨这牌沼泽地而不陷入地底,即使附近的居民,也视这片沼泽地为修罗场,从不踏入。
只有这帮大胆妄为的土匪,才敢跨越这片沼泽地,去选择藏身之所。
柳双离抱着莲儿,跟随着这帮子土匪,小心翼翼的,不敢踏错一步的跃过了沼泽地。待明月至东边的天际,慢慢移上了半空之时,她们终于跟随着这帮土匪来到了他们的老窝。
这是一个看着很普通的山寨大营,几处山头分用粗制的砖瓦搭了数间房屋,这些土匪就分散的住在这些房屋中。只不过有所不同的是,几个土匪头子的那个山头,是所有最高的一处,搭起的房屋用料也是最好的一处。
说是用料最好,其实也只不过没有一块砖瓦是破碎的,其他看着也没什么不同。(www.qiushu.cc?无弹窗广告)
柳双离和莲儿,被安排在最高山头的一处最偏的瓦屋中。瓦屋背靠着山壁大石,左侧只隔着几步路就是悬崖,右侧则连着一个土匪头子的居所。只有前面可以通行,但因为处于最偏,要想走下这山头,就必然要通过这山头上所有的房屋。因此,即使不把柳双离她们绑起来,关起来,她们两个孩子要想偷离这山头,而不惊动这山头上的任何一个人,也是办不到的。
柳双离看到这样的安排,苦笑无语,这帮土匪还真是处心积虑的防着她啊。但现在在山头上,她要带着莲儿,还要下这高可入云的大山,又要通过那几可吞人的沼泽地,她还能逃得脱?
在山上的日子说是悠闲,倒不如说是生闷。
柳双离带着莲儿在这土匪山头,一下就过了大半个月,自己十六岁的生日,也是在这山头给混了过去。
因为知道了陈帆,柳双离自又细观察了一翻这些土匪,不出意外的发现,他们组织极是严密,行事作风上也与一般的土匪很大不同。
这是军兵落匪啊,想到正北盟的来历,再看看陈帆身处此境,他们对正北盟的敌意她不难联想到,这帮子土匪的前身。
寻了机会,向陈帆问起,他倒是很实诚的承认了。
“八个头目中,除了阿福和来庆,包括我,都是原蓟州城的军官,三哥就原是蓟州城正五品的守备将军。至于下面的弟兄,也大半是来自蓟州城的博士兵。”陈帆答道。
“即然你们都是蓟州的军兵,”柳双离奇道,“为何沦落至此落草为寇?”
陈帆一声叹息,摇了摇头,眸光落寞,不愿再作回答。
柳双离见此只能随之苦笑,把话题转到了别的无关紧要的事上面。
虽三年前在宣化听过韩齐海解说那年的那场惨战,可是柳双离还不没太了解那场战役的过程。后来,柳双离也了解过,蓟州城虽是北境一个重要的边城,但它存在的主要原因,却不是为了防御北方大漠的蒙人,而是为了防御东北境上的满人。
而东北境上的满人自大周建设之初,就一直臣服于大周。满人没有正规的军队,他们在蓟州城边上的行为,大多类于土匪,对大周北境的危害不大,所以大周朝一直不太在意蓟州的兵防。九年前蓟州军协助宣化出击蒙地,一朝惨败,朝廷大怒降罪之后,就不再给蓟州加派军防,不再发放军饷,以至最后让蓟州沦为了一座荒城。
柳双离听说之后的事后,本以为不会再见到关于蓟州的事了,不想现今在这距离京城不足百里的地方,一下就见到了这么多原蓟州城的军兵,这是怎么了?
话实话,这帮子蓟州军兵出身土匪把她和莲儿强行扣在这山头上,除了不许她们离开外,其他吃穿用度上倒没亏待过她们。
在柳双离报上了自己的真名,并说明了自己是师承云天门后,这帮蓟州军兵出身的土匪更是了然的连连点头,放下了对她的所有戒心。
但是,就算他们放下了戒心,也没人跟柳双离说明,九年前那场战役,蓟州一部究竟遭遇了何种变故,以至让他们这帮子幸存下来的官兵,沦落至此落草为寇。
那场战役不愿说明,陈帆畏罪出逃的事,更是没人会去多嘴。就连柳双离,自那天初识时问过没得到答复后,也识相的没再对陈帆的事多提一字。柳双离不问陈帆的事,倒是这个陈帆,过后却主动的向她寻问起许多,她借宿在陈家半年中的事儿来。
关于那半年,陈帆问得很仔细,重心自也都在他的父亲身上。关于他父亲那半年来的一点一滴,他都想知道。每每总问得柳双离苦不堪言,但为了不想让这个因过度自责而痛苦不已的儿子难过,柳双离还是使劲儿的搜肠刮肚的去回忆,然后一点一点的说给陈帆听。
日子就这样来到了金秋十月。
柳双离和莲儿住在这土匪山头也快满一个月了。
莲儿年小单纯,对于为何要上这山来很不明白,每每总会哭闹不停的问起她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她的妈妈为什么不来找她,她的爹爹又几时能找到。
柳双离对此无话可答,只能尽力的劝着。再看向那些土匪头子,却丝毫没有要放她们离山的意思。
在山上住了快一个月了,而韩府与她的联系也断了有一个多月了。柳双离不知道,秦思扬会不会为此怨恨于她。
秦思扬送她十六岁的生日礼物,是一个文玩的手捻葫芦。这小小的葫芦用一条红色丝线系着,只有半只手掌大,黄泥外表,表面极是温润光滑,因是浸过了油的关系。秦思扬随附的信上还特别说明道:听说行走江湖人,随身都有一个酒葫芦,你不好喝酒,我也不想让你喝酒,所以送你这个小葫芦,代替那个酒葫芦。记得玩够了江湖,一定要回来哦!
柳双离瞧着信上的话,哑然失笑,待一看到这个小小的手捻葫芦,立时爱不释手。小心的把红色彩丝线牢牢扎在腕上,当手镯用了。莲儿几次求要,柳双离宁愿另外花钱买玩物给她玩,都不舍得把葫芦给她。
此时,柳双离独立在山崖边上,望着山间岭上的白云,却无自持怡悦的心情。她指尖把玩着手捻葫芦,心中想着却是几时能下了这山,带着莲儿离开这里。
她在这山上呆了近一个月了,韩府的人为何还不来找她?正北盟那边又如何了?莲儿的父亲究竟是正北盟中的谁?
吃过晚饭后,莲儿就被她哄在屋中睡下了。今日这山中的八位土匪头子,除了陈帆因心境不佳,久不下山行抢之外,其他七位皆下了山。
天渐渐暗了下来,东边的一轮眉月已露出了点点弯角。突的一阵异风扑来,柳双离惊回了头。
就见另一侧山崖岭上,颤巍巍的立着一个人,一个身着一袭皂袍,高瘦个儿的男子。此刻正面含笑意的看着她。
“许大哥。”柳双离压低声惊叫道。
此人正是柳双离久未见到的韩府一等护卫许震晟。
“柳姑娘好。”许震晟淡笑着点头向柳双离行了注目礼。
“许大哥,你怎么来了这里,他们――”柳双离不放心的望望许震晟的身后,却不见有一丝异动。
“放心,我一路上山没让任何人发现。至于那个陈帆,武艺虽高,防范之心却太轻,已被我用迷香迷倒,不上一两个时辰,醒不过来。”许震晟轻笑着解释道。
柳双离一惊:“陈帆的事,你们也知道?”
许震晟又是一笑:“关于柳姑娘的任何事,无论大小,我们都必需知道。”
“啊,”柳双离又是一惊,她听得出来,许震晟这话虽含着笑意,却是很明白了一个意思,“这一个多月来京里没什么变动吧,思扬那里还好吧?”
“太子殿下除了越发挂念柳姑娘外,一切都还安好,柳姑娘请放心。”许震晟答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