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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他比谁都渴望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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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居然会被纪乔于打出内伤。

    安晓名和万松得知我住院的消息,放学后,他们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照顾我。

    在医院静养的三天里,纪乔于没有出现,好像真的凭空人间消失一样。学校看不见他的身影,家对面的大门依然挂着生锈的铁锁。

    我不该没骨气担心他,可不论告诫自己多少次,还是控制不住发疯似的想要见到他,想把误会解开,想跟他说清楚一切,想恳求他的原谅……

    纪须岩留在外省花城处理张婷伯母的后事,我没有把自己身体受伤的事情告诉他。

    十天后,我大病初愈,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纪须岩。

    他将车停靠在弄堂口,接我参加张婷伯母的葬礼。

    西装革履,一身黑色,他胸口带着一朵黑色的花,标签注释;逝者家人。

    他递给我一朵同样的黑色花朵,没有贴标签。我紧紧的攥着黑花,心口窝如同被塞进一把苦涩的药,难受的只想落泪。

    来到庄严的葬礼现场,参加这场葬礼的人并不多,我一眼就看见了纪立富校长。他一夜之间白发苍苍,老泪纵横,在亲属朋友的安慰中不停偷抹眼泪。

    通过纪立富忏悔沧桑的双眼,我很清楚,他真心深深爱着张婷,可是却给不了对方应有的名分。直到最后,张婷都没能成为他的合法妻子。

    环顾周围悲哀的环境,依然找不见纪乔于的身影。

    “他没来。”纪须岩牵着我的手,注意到我寻人的视线,回答道:“他接受不了。”

    他又逃避了,面对不愿接受的现实,纪乔于总下意识选择回避。

    也许,他现在正躲在某个地方嚎啕大哭,却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安慰他。

    我的心缩成一团,手掌心渗出冷冷的汗。纪须岩始终握着我,他手心温暖的触感包裹着我悲伤的心情。

    目睹张婷伯母的骨灰盒下葬,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扑朔扑朔掉入青青草地渗入泥土之中。如同断线的珍珠,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得不到纪乔于的原谅,我将始终不能原谅自己。

    张婷葬礼结束,纪须岩开车载我四处找寻纪乔于。我去了所有他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最后终于在马路大桥河坝下面看见了那抹孤独无助的身影。

    白色玛莎拉蒂停靠路边,纪须岩和我一块儿下车。

    我停下脚步,松开他的手,“哥哥,可以让我和他单独聊聊吗?”

    纪须岩看着自己抓空的手,沉默半秒钟,随即点点头,重回车里等我。

    沿着河坝的大坡,我走下去。

    他面朝夕阳,落寞的背影像寂寞的风,薄弱的仿佛一吹就倒。

    他身边的草堆里满是烟头,脚下踩着几瓶喝空的啤酒。

    我默默在他背后站定,张了张嘴巴,喉咙仿佛被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

    “你来干什么。”他的口气很不友好。

    我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他怎么损自己,都不顶嘴,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落入谷底的心境。

    “我不放心你。”我揪住抽疼的胸口衣衫,嗓音颤抖,说出来的话完全不像平时的自己:“纪乔于,对不起,我不该隐瞒你伯母的病情。是的,我早就知道了,半年前伯母患上恶性食道癌。可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告诉你,还有纪须岩……其实大家都是为了你好,高考那么重要,我们都不希望你——”

    “闭嘴!”

    “纪乔于,我……”

    他重重将一个绿色的酒瓶子摔入河里,打断我的话,怨气颇深的低吼道:“我叫你闭嘴!听不懂吗!”

    我哽咽住,“对不起。”

    “滚。”他始终背对我,连正眼都不肯看一眼,说出来的话如万箭穿心,冰冷透顶:“佟丙丙,你给我滚,滚出我的世界,再也不要出现了!滚!”

    我安奈住难受的心脏,两三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将他重重压倒在草坪里。

    纪乔于面对我,双目虽然直视,可无比空洞的眸子,看不见半点光芒,像深不见底的大海,更似没有星辰的黑夜。

    “纪乔于!”我大吼一声。

    他像一具死尸,任由我压在自己身上。

    我涕泗流涟,泣不成声。他的衣领被我抓出褶皱,凌乱的刘海遮挡住瞳仁,一道晶莹刺目的泪水顺着桃花眼角流淌至耳根。

    他死死咬住下唇,鼻尖通红,不愿发出半点声音。

    我爬到他身上,紧紧的抱住他,在他耳边抽抽搭搭的说道:“哭吧!我求你了!哭出来!”

    终于,他像坏掉的水龙头,再也忍不住内心所有的委屈和悲痛。

    “唔唔!——”

    他哭的像个孩子,放开了声音,形象全无。两只手使劲抓住草坪,手面暴露青筋。胸口一抽一抽,仿佛下一秒就将窒息而亡。

    我想抬起身子,却被他一手摁住后脑勺,将我脑袋重重压扣在自己的肩头。

    “不许看!”他霸道的命令道。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浸透了他的衣衫。

    不知过去多久,两个人都哭累了,他的右手才慢慢松开我的头发。

    我从他身上退开,坐到草坪上,他直起身子,闹别扭转头不愿面对我。

    我隐隐约约看见纪乔于薄薄的嘴唇被他咬破,湿润的泪水沾在细长浓密的睫毛上。

    “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他嗓音暗沉沙哑。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伸出手,拿掉黏在他脑后的几根青草。

    “不,你还有我,还有哥哥。纪家会收养你的,纪须岩会照顾你的。纪乔于,试着依靠纪校长和哥哥吧,不要一意孤行了。”我好心好意劝道。

    他回头瞥了一眼停靠在路边的白色玛莎拉蒂,讽刺似的笑道:“他在等你。”

    “……纪乔于……”

    “你走吧。”他拿起半瓶喝剩下的啤酒,仰起头张开嘴,直直灌入喉咙。喉结上下动,喝的太着急,被酒水呛到,剧烈的咳嗽几声。纪乔于用衣服袖子擦擦嘴,催促道:“走啊!我不想看见你!”

    他情绪不稳定,我知道说什么都不管用。

    我站起身,拍拍裤子的灰尘,从后面猛地抱住他。

    纪乔于的身子微微僵硬住,他大手使劲儿掰开我的手臂,我不依不挠,双臂紧紧的环扣住他的脖子。

    “撒开!”他气急败坏的吼道。

    “不要!”我也生气了,希望用自己的柔软融化他坚硬的内心。“纪乔于,为什么你不肯敞开心扉?为什么你总喜欢把自己包裹住,封闭自己?你装篡出坚强和顽劣,实则内心比谁都敏感,被谁都渴望被爱!不是吗!”

    他眼底剧烈动摇着,外表依旧不肯接受:“你懂个屁!你根本不懂我!”

    “不!”我固执的说道:“我懂你,我比任何人都懂你此时此刻的心情。可是TMD操蛋生活还要继续,我们还要呼吸,尽管狗屎生活不尽人意,但必须活下去不是吗!”

    他不为所动。

    我仍然坚持:“纪乔于,你就是个胆小鬼!可怜虫!害怕面对,畏惧将来,不敢奋勇向前。如果你始终自甘堕落,自暴自弃,终将毁掉自己的一生!”

    “与你无关。”

    “我不能看着你这样!”我捏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远方的视线落到自己的眼睛上,接着说道:“我不允许你这样!因为我在乎你!始终在乎你!”

    “……”

    他不说话了,安静的像一株小草。

    凉风习习,吹散了他额前的刘海,吹干了我们的泪痕。

    我说的口干舌燥,试图警醒他封闭的内心世界。

    我曾经以为,枯燥单调的生活,只有自己是灰白色的。原来,他也一样。甚至比我更糟糕……

    “你——”

    “纪乔于,听着。”我双手重重拍了拍他两边脸,“你有朋友哥们,你有纪家还有我,你的未来一片光明。知道吗,臭小子!”

    他推开我,擦擦脸。

    “够了,你走吧,让我静静。”

    该说的都说完了,我缓慢的移开步伐,慢慢朝纪须岩的车子移动,三步两回头,始终放不下他。

    他一个人坐在河坝下头,真的可以吗?

    会不会被我刺激到认为自己一无是处,想不开寻短见?

    我坐回车中,视线还是死死的望着那抹寂寥的背影。

    纪须岩递给我一包纸巾,“我弟怎么样?”

    我摇摇头,感觉方才空做徒劳:“很糟糕。”

    “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吧。”他打开我的手掌心,放入一枚钥匙,“这是他家的房门钥匙,你保管好,若他不想待在纪家,回去的时候方便找你拿。”

    “嗯,我知道了。”

    驱车离开,我们都没什么胃口,纪须岩陪我简单吃了一点路边摊麻辣烫,手头还有没写完的功课作业,他将我送回家,我目送车子渐行渐远。

    我天真的以为纪乔于真的会回来,结果直到凌晨,弄堂走道都没有传来他的脚步声。

    深更半夜,我正在熟睡,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我迷迷糊糊的接听,电话那头人声鼎沸,嘈杂一片,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将我睡意打醒。

    “喂?你TM是不是这臭小子的马子?他在斑马酒吧惹事儿了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