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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石妹搬出去,找寻房子。花了七十万买了小小的一室一厅。其实她可以买远点,可以买更大的房子。可是她舍不得,她想要看亮亮。哪怕看不到,感觉他就在自己附近。她的心也会松弛下来。
接下来就是布置。王希庐出人意外的送来一些饰品。王希鹰出人意外的也送来一些饰品,还来坐了坐。
最让人意外的是王希庭。他不是在国外吗?居然还派人送来了家具。
想到他居然关心着自己,于石妹又是高兴,又是警惕。暗暗告诫自己,惹不起这种人了。于石妹,你可别犯浑。
她想自己不过三十出头,还年轻的很。这几年,不急。先将亮亮养大。然后找个门当户对的,粗俗汉子就行。不要求高,只要心疼自己。这一世,就比上一世好得多。至少自己自给自足不成问题。就算找不到配偶,自己一个人也不是过不下去。
这么想着,心情轻松起来。小饮食店也渐入正轨。收入渐渐增长。这一切,都比上辈子好的太多了。好太多了。
她找了钟嫂来给自己帮忙。赵晴也来了,已经三岁,越发的乖了。石妹叫钟嫂每天带着赵晴上班,这样就不会一心两用了。
钟嫂又是感激,又是热泪。“唉,谢谢小姐。小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于石妹沉默一下,笑了笑。“只要我儿子长命百岁就好了。”
“唉,是啊,小少爷,小少爷一定回长命百岁的。”
钟嫂说,“小姐,先生不要你,是他没眼光。小姐以后一定会嫁个比他好百倍的人。”
“是么?借你吉言。“于石妹笑了笑。她心知自己再嫁到王希庐那样的人的几率简直是万分之一都没有。可若是有一个自己合意也合意自己的,两心相爱,勤勤恳恳,携手过一生,岂不是比王希庐好百倍?顿时也笑开了嘴。
钟嫂见她笑了,便也笑了。
王希庐忙着举行婚礼,将儿子送到她这里住几天。
王希庐和黎敏敏的婚礼完后,儿子就送了回去。临回去的一晚,于石妹抱着亮亮,说了半宿的话。她告诉他,妈妈和爸爸不是分开了。而是多了一个新妈妈。以后,妈妈、新妈妈、爸爸都会爱他。因为亮亮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孩,没有人会不爱他。所以,亮亮并不太伤感。反而是于石妹,伤感的要命。她恨不得不将亮亮送回去。可是,不可能。再说,她也不能阻碍亮亮的前途。
王希庐和黎敏敏的婚礼她没有参加。听说在长洲市最大的光明大饭店,开了几百桌,还请了电视台的摄像。郎才女貌,般配的很。于石妹心中有点酸酸的,但随即又想透了。彩凤和彩凤,才是结局。彩凤随鸦,不过是彩凤误入了乌鸦窝。它始终都要回去的。
这天,她刚打开饮食铺子,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极其俊朗的男人,她有些疑惑的望过去。
这个人的视线令她不喜,就是那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看一只虫豸的样子。
很多年前在王太太等眼中看过。那已经是上辈子了。没想到这辈子又看见了。
于石妹强忍着不舒服,招呼,“客人,吃饭么?现在还早,还没有开业。”
那人道,“你就是于石妹?”眼光将她从上到下,仿佛X光转一圈,从头到尾透着轻视。
“来自乡下,大学都没有毕业,今年三十一岁,对吧。”
于石妹气乐了。
“你这是查户口来了?”
对方冷哼一声。“我警告你,只是要想告诉你,要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去缠着王希庐,你不配。”
于石妹非常无奈。“请问您是?”对方说,“我叫黎绍光,是黎敏敏的继兄。”哦,她想明白了。这人是黎敏敏的继兄,上辈子她的下场,估计他也出了不少力吧。石妹懒得理他。黎绍光见她不理他,讪讪的走了。
黎绍光走了,没想到王希庭又来了。还带着一位如同高山白雪一般美貌清冽的女性。石妹几乎第一时间就辨认出此人是谁。她没想到王希庭会带着他这个鼎鼎大名的女友来到她的小饭铺,她围着围裙,一时手足无措的站在王希庭和辛尼面前,脸上的神色也很无措。
辛尼轻蔑的看着她。
王希庭则很头疼。辛尼刚回来,他本以为她会缠着他陪她去一些高尚的场合——当然是她自己口中“高尚”。在他看来,这些场合都差不多,无所谓高尚与低俗。偏生辛尼指定要去“于家小饭馆”……王希庭心里一惊,这不是石妹所开的小饭店吗?在开的过程中他还助了她一臂之力。辛尼也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他发誓,他对于石妹真的没有非分之想……开玩笑,她不管从哪方面,都不符合他的审美……哦……要说欣赏,大概也有一点。欣赏她那如杂草般强韧的生命力,以及羡慕她对亮亮的母爱——不,后者不能说出。说出他都觉得丢脸。
他当时试图劝慰辛尼。“朦胧,你完全不需在意这个人,她……”
他想说“跟你完全没有可比性”,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是谁跟谁没有可比性?石妹吗?明明事实如此,他却说不出来。他真的觉得,石妹没有那么差、没有。
辛尼斜睨他一眼,巧笑倩兮的说,“你不是说,回到长洲,任我选择吃饭的地点吗?我就要选择这个于家小饭馆。这名字听起来很别致不是吗?什么法国饭馆日本菜我吃腻了。我就要吃这个。”
没办法。辛尼最大。他只得由她。
也深知,哪里是吃腻了要换口味。分明是听说了什么小道流言。就不知道传说这流言的,是他的二妹还是利家明明那个不省心的了。
至于大妹王希鹰,虽然对她所设计的服装风格和她平时所化妆的喜好他都无法苟同,但在人格上,他还是基本信赖王希鹰。至少在人格上,她可比这几个小女孩可信赖多了。
石妹站在利朦胧跟前,真是局促的很。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她都没见过这么高洁美丽的女性。她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坐在那里也是一幅画。她行动、说话、一语一言、一颦一笑,都是一幅画。宁静漂亮的令人不忍心去破坏。她跟她说话,连话音都情不自禁的要压低,生恐自己粗俗的气息打扰了她周身的圣洁。
她看了一眼王希庭,心中有些黯然。果然,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王希庭。王子和公主,一直是现实生活中的蓝本。什么王子跟灰姑娘,那不过是人类的幻想罢了。就算王子爱上了灰姑娘,那也只是十二点之前的魔法。十二点到了,魔法就会自动失效。王子依旧会爱上公主,而将换上新装礼服的灰姑娘逐出,令她换回旧衣。
辛尼看着这个女性,眼中的不屑和倨傲掩饰都掩饰不住。“我要西芹白果。”她指着菜单,点了一道平日自己根本不吃的菜。等石妹将西芹白果端上来,她又大惊小怪的说,“哎呀,这银杏可是要手剥的。告诉我,你剥的时候洗干净手了吗?”
石妹涨红了脸。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觉到来自面前这位“女神”的恶意。
“当、当然洗干净了。”
她微红着脸,低声的说。她心里不是没有火气。但看在王大哥的份上,她不能发作。毕竟从她重生到出来自己开设饭馆,王希庭真的帮助了她良多。看在王希庭的份上。她对自己说。
王希庭忍不住了,拍案而起。“利朦胧!你不要太过分了!”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的名字。平素他都是叫她辛尼。
利朦胧立刻意识到这次的事态真的很严重。
离开小饭馆后,两人大吵一架。辛尼质问王希庭,这是否就是他另眼相看的女人。王希庭冷笑,说,“辛尼,我没想到你是如此肤浅轻信而不自知的女人。”
“我肤浅、轻信?”利朦胧睁大双眼。她一个十四岁就进入欧洲高等音乐学院进修,十九岁再次进入另外一个学院进修。年方十八岁就获得有分量的国际钢琴大赛奖项,可以说为华人争光的英勇女性,王希庭说她肤浅?
她冷笑,“希庭,是不是说到了你的心窝。怎么,高山白雪看久了,看上了下里巴人。这破鞋让你捡的爽吗?我没想到你是一个捡破鞋的男人。还是你二弟不要的!”
这话说出去她就后悔了。
但王希庭瞬间站起。他激怒的瞪着利朦胧。
王希庭,从未如此激怒过。
他冰冷的双眸瞪着利朦胧,说利朦胧心里不悔是假的。但随即泪水涌上,朦胧了她的双眼。无尽的后悔屈辱甚至委屈都涌上心头。她倏地哭出,大哭道,“王希庭!你……你过分!你知不知道,在国外,多少人对我示爱,我、我都没有答应他们。我心里只有你……你……你却变心了。你……你怎么对得起我……我……我……”抽噎着,此时她不是那个阳春白雪的女钢琴家,只是一个因爱而暴怒因嫉而悔恨的可怜的小孩。
王希庭抚额。突然后悔。他想起他跟辛尼度过的岁岁月月。他们在一起整二十年,辛尼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双方就订下这门亲事。辛尼从小学到中学到高中他一直注视着她,包括她中间外出深造的两年,后来她回国,后来她又出国,来来回回,他们的命运一直纠缠在一起。而整个长洲市,所有上流社会的人,都对这桩婚事乐见其成。大家都认为他是她的,也认为她是他的。在整个长洲市,连撬墙角的人都没有。
他怎么会舍得放弃她呢?
他心中软下来,想说几句软话。却听见辛尼不断的指责他,她怨恨他没有停留在原地等她,而是将注意力分散在了其他女人的身上。居然还是那个声名最为狼藉的于石妹。连声名同样狼藉的浪荡公子王希庐都不要她。他为什么要上赶着捡她,让他的名声都被破坏——不,连她的名声都被破坏。
王希庭忍无可忍,刚软化的心情又刚硬起来。“辛尼,你简直不是从前的你了!石妹她没有那么坏——真的,你不要人云亦云。”为什么她连亲眼去目睹一个人,去观察而得出她的品性,而不是人云亦云,听人说什么就什么。
利朦胧激怒的道,“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她。我要你赶走她——以后再也不接近她。离她远远的。”
王希庭,“辛尼,你不要如此偏激。我……跟她真没什么。再说我不可能赶走她。整个长洲市不是我的。我不能为所欲为。再说任何没犯罪的普通人,都有权利在这片土地上生长。你没权利赶走她。”
辛尼大吼道,“所以你还是看上了她,是吧!”
王希庭怒道,“辛尼,你能不能不要如此幼稚!亏我还以为……”
亏他还以为她是一名出色的女钢琴家,她出身名门,见多识广,在国外的时候,身边一向围绕着众多的示爱者。他相信她,也从未干涉她。他们彼此信赖,他相信她一向从容的态度和豁达的性格能解决一切。
现在他才发现,其实她不从容也不豁达。女人一旦沾染到嫉妒,似乎表现出来的都大同小异。
他未尽之辞,但利朦胧却明白了。他要说,“辛尼,我们需要彼此冷静判断……”但利朦胧猛地站起来,对他大吼,“是的,钢琴家,我受够了你叫我钢琴家。钢琴家又如何,我只是个需要爱的女人。我不要高高在上,我只要我爱的男人以我为圆心,围着我打转,他不许去看别的任何女人一眼。”何况还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于石妹,那乡下女令她的名字和她相提并论,都是在侮辱她利朦胧。
“我只要你爱我一个!”
“我是只爱你一个。可是我不可能随时围着你转。”王希庭面无表情的说,“我有我的事做,我不是幼儿园老师。”
他面无表情的走了。两人不欢而散。
王希庭觉得辛尼变了。而辛尼更觉得王希庭变了。过去那个高高在上的冰山公子、长洲市年轻一代的国王,只对她如沐春风,对其他人都不假声色的王希庭变了。
都因为于石妹那个贱女人!
她仇恨的瞪着墙壁。想象那是于石妹的的皮肤,她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不过,那个死女人的皮肤还真是白嫩呢。呵呵呵呵……
利朦胧笑了起来。让走到门外的利家大管家吓了一跳。大小姐怎么有点奇怪。他疑虑重重的在门外站了站,还是选择悄悄离开了。
王希庭考虑了很久,还是打一个电话给石妹。石妹在饭馆内,正对着手机好笑。王希庐居然打电话来警告她,叫她最近关掉饭铺子,赶紧回家。不要再出门。说王家跟温家巨斗,可能会牵连到她。石妹觉得十分好笑,她心想王家和温家这两头巨头,怎么也扯不上她一个小小的土包子女吧。这豪门恩怨。不料手中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王希庭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她还是听出其中的警告之意。石妹思忖了一下。王希庐如此说,她还可以不当真。但王希庭如此说,恐怕是真的。他从不是个夸大其词的男人。于是,她决定。或许从明日起,真的可以关店休息一阵。
不料外面一声稚嫩的“妈妈”,她眼睛顿时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