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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当即抓住他的衣领,将他带到一处密室。
穿过一道黑暗的长廊,两人走到一处燃着几百根蜡烛的房间之中。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整齐的牌位。面前供奉的皆是最为新鲜的祭品。
女子左手的食指指着那一个个牌位,右手掐着轩辕九翎的肩膀,手臂颤抖,声音发寒:“轩辕九翎,你给我看好了,这都是我们轩辕王朝死去的血亲!
其中最小的,只有三岁。她若还在,你还要称呼她一声‘堂姊’。
你说侯府之人不该死,那难道我轩辕王朝二百六十八位皇室血脉,就都该死?你父皇和母妃也该死吗?!
当时,他们就不曾心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如今你又是哪里来的慈悲!你可以怜悯天下人,却唯独不可以怜悯忠义侯府的人!
否则,你不配为皇室遗孤,不配身为人子!
你放过他们,对得起你母后吗?对得起她不惜在草丛里拿着刀子划开皮肉,用那血淋淋的手把你拉出来,只为了让你能够来到这世界上看一看吗?
还有一件事情我自始至终没有告诉你。那便是在你母后将你托付给我之后,她还没咽气啊!但我走了不远便听到了狼嚎声。
我将你藏起来准备去救她,可是老忠义侯带着人手便过来了。为了你,我必须活着,便赶忙躲在了树上。
我看到,他们举着火把,就那么眼睁睁瞅着那几匹野狼扑倒你母后身上,将她一点点撕吞入腹。她也曾哀求惨叫,但侯府之人根本没有一丝动容啊!
他们没有一丝动容啊!”
女子激动地抓着轩辕九翎的肩膀摇晃着,虽看不到她的双眸该是何等猩红如血,但从那不停颤抖的红唇便能看出她到底有多么悲恸。
轩辕九翎眼帘阖下去的那一瞬,两行清泪骤然滑落。
随即,他走到轩辕皇后的牌位前,“噗通”一声跪下。
“咚、咚、咚!”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女子长长叹了口气,蹲到他身边,紧紧搂着他:“翎儿,轩辕王朝的血脉凋零得只剩你我,你还生出那等想法,着实让姑母寒心啊。
我将你一手养大,传授你蛊术秘诀,为的正是马上到来的光明。
任何人都有资格退,而你后路已绝,更何况我们亦从未想过离去,你怎能有一分一毫的动摇呢?”
他的膝盖跪得生疼,死死盯住那篆刻的“轩辕皇后”四个字之上:“我明白了,姑母。”
“嗯,我先回了。”女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待房门被关上,人的脚步声已完全淡去,轩辕九翎痛苦地用双臂抱着头,面朝房梁:“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天平的两边,分别是阿倾及忠义侯府上下和轩辕王朝二百六十八个亡灵。
两道截然相反的声音分别向两边拉着他,钻心般撕裂的疼痛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碎成两半,活像五马分尸。
“不......母后,阿倾......”
二百六十八盏烛火似乎感受到那铺天盖地的悲恸,摇曳跳动,映照着每一块牌位上刻着的名字。
鬼火森森,孤魂飘荡。家乡不复,无处归依。
那一夜,他长跪不起。
......
“永州城饥荒,连都县大旱,有人说,天圣王朝气数要尽了。”
“‘天圣将亡,轩辕永昌’并非无风起浪。”
“最为忠诚的忠义侯府也被指私藏骑兵,或许要反。”
“有人看到好多队人马举着‘轩辕’的大旗在崎岖的小路一晃而过。”
天灾突生,灾祸骤降,人心惶惶,揪心弥漫。
流芳阁的门被骤然推开,惊影眸光微沉:“小姐,皇后今日一早召了镇国公府大小姐入宫,不知何故。”
云倾岫坐在床榻之上,棉被盖着双腿,随意地靠在枕头上。闻言,翻着兵法书的指尖猛地一顿,黛眉隆起:“皇后召我娘入宫?”
她似乎蓦地回忆起什么,将书掷到一旁,下了床榻:“惊影,今早有我瞧见十来个人抬着几个贴着封条的黑色箱子出了侯府,可是先帝让侯府保管二十五年的金子?”
惊影当时还刻意问了,便回道:“他们倒是没说里面装的什么,只听到‘皇帝要查验’五个字。”
她倏地沉下脸色,冷声问:“如今是何时辰了?”
“临近辰时了。”
这个时辰,怕是要下早朝了。
云倾岫几乎是瞬间便知道轩辕王朝的举动是何意义,当即变了脸色,将挂在一旁的外衣拉下。
匆忙穿衣之际又猛然牵动了左肩的伤口。“嘶——”她动作一僵,暗自咬牙。
如今这身子,但凡用力过度心脏便承受不住,又添了新伤限制了左臂的动作。在这千钧一发,战火随时燎原之际,当真是一大硬伤。
“小姐,我来帮你。”惊鸿小跑过来,注意着云倾岫的伤,替她换衣。
云倾岫随即吩咐道:“惊影,现在便去一趟流影楼将纪叔叔请来,事关娘亲性命,一定要请他带着流影楼和云衿宫两枚帝令碎片进入皇宫。”
帝令碎片,是当年初立江湖时分发给每一方势力的。
持此碎片,便在平日里与朝堂井水不犯河水。但一旦王朝受到外部威胁,需带此入宫共讨对外之计。
“是,小姐。”惊影抱拳,身形一动,下一刻便消失无踪。
云倾岫将坊主令别在腰间,带上白玉面具。那高高束起的墨发如瀑般垂落腰间。那身青色的劲装将那窈窕的身姿彰显得淋漓尽致。
英姿飒爽,青影摇曳。
冷冽的声音镌刻着刺骨寒凉:“惊鸿,备马。”
须臾,便有一匹纯白色的马踏着清脆的马蹄铁声而来。那毛发油光发亮,四肢强劲有力,一瞧便是千里宝马。
云倾岫一个利落的翻身跨在白马之上,左手为辅,右手紧紧牵拉住缰绳。
“驾!”
“哒、哒、哒......”
马儿径直冲出侯府,在大街之上疾驰。
众人见有人在街道策马,皆惊叫着退让。“这谁啊?不怕伤到人?”
“看那打扮和令牌,好像是十里绣春坊坊主。”
“天,这是连江湖势力都出动了?”
云倾岫的马最终停在了摄政王府门前。
她冷眸睥睨着侍卫:“叫你们王爷出来一趟,说坊主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