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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七，周四，陆佳宁回家过年的前一天，徐翔就这么在仁心医院大门口见到了本该在家收拾行李的她。
她就像刻意在等他一样，见他下了车，面带笑容等着他走近。
徐翔慢慢走过去，脸上看不出表情。
“你来医院干吗？”他问。
“嗯······找朋友。”
徐翔一愣，“你朋友住院？”
“当护士的朋友，我室友，沈小艺。”
徐翔记了起来，但还是有些不相信。
“你来医院干吗呀？”陆佳宁好心情地问。
徐翔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他的膝盖伤早就不是新闻了，但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她知道。但他心里很清楚，陆佳宁早就对他的情况一清二楚。
这个陈帆，卖给他一个季航的消息，然后又把他卖给了陆佳宁。
真是，所谓狐朋狗友。
“我来看医生，”徐翔妥协，“膝盖受伤了。”
陆佳宁心里莫名一刺。
“很严重吗？”
“还好，旧伤而已，不影响生活。”
不影响生活有什么用，职业生涯受影响怎么办？
他那么喜欢打球。
“怎么，”徐翔懒洋洋地笑起来，“要陪我一起去看吗？”
“我说了我是来找朋友的。”
“哦，忘了，”徐翔并不在意，“那你去找你朋友，我去看病了。”话音还没落，就抬脚离开。
陆佳宁紧走几步追上去，与他并肩往里走。
徐翔低头看她。
“我朋友还在上班，我得过一会儿才能过去，反正又没事儿，那就陪你去看看吧。”
彼时两人已经进了一楼大厅，温度却还不高，冬日上午9点钟的阳光透过一排落地窗打在她的脸上，渐渐包裹住她的周身。她开口说话，口中呼出一串串白雾，像是要就着阳光，蒸腾到他的心里去。
徐翔听见自己怦然心动的声音，即使他知道自己爱她，甚至已经爱了六年。
“陆陆。”他忍不住喊她。
陆佳宁扭头看他。
他盯着她一张清丽的脸庞看，看她细细的眉毛，慧黠的双眼，小巧的鼻子和润泽的唇瓣，也看她软软的头发，看她白皙透明的脸颊。不热烈的阳光下，她却像要暖烘烘地融进他的眼里、心里，乃至四肢百骸。
徐翔突然就笑了。
“陆佳宁，”他说，“我真挺喜欢你的。”近乎本能。
徐翔说完就走，心情好到起舞，却徒留陆佳宁风干一样傻在了当地。
陆佳宁没想到治疗时间还挺长，她刚才陪着徐翔进办公室，里边那位面相儒雅的专家笑意融融地跟她说：“小姑娘，我们得进诊疗室，治疗时间至少要两个小时的。”
陆佳宁赶紧跟人摆手说没关系。
那专家显然跟徐翔很熟，当场揶揄打趣，“看来你这个女朋友耐心不错，长得又漂亮，你小子之前怎么还藏着掖着的！”
徐翔在那边笑得春风得意，陆佳宁警告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并集中注意力，让自己把所有精力尽量灌注在专家的第二句话上面。
嗯，自己是挺漂亮的，就这样。
但那又有什么用。
陆佳宁发现自己脑海里现在只剩下了徐翔那一句——我真挺喜欢你的。
是，真的喜欢？那种喜欢？时隔四年，还是当年那种喜欢？可能吗？
陆佳宁感觉自己脑细胞不够用了，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江晓，编辑一条信息发送过去——
“我和徐翔在医院，我陪他来看病。”
过了近十分钟江晓才回消息，“徐翔生病了？”
“没有，腿伤。”
“哦，听说过，很严重吗？”
“还好吧，他说还好，现在先治疗着。”
“你怎么陪他去了？你俩又好了？”
陆佳宁着实被她这句话给惊到了，回：“想哪儿去了！我俩现在就是普通朋友。”
“呵呵。”
“我没骗你，真的真的是好朋友！特了解对方的那种好朋友！”
“嗯，知道了，好朋友，上过床的好朋友。”
“江晓你是不是皮痒了？”
“你来打我呀！”
陆佳宁还真想过去把她那张嘴给缝起来。
“不过，”陆佳宁慢慢组织语言，“他刚才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他挺喜欢我的。”
“？？？原话？？？”
“不是，原话是‘陆佳宁，我真挺喜欢你的’。”
陆佳宁这句话一发送过去，立刻感觉是不是自己有点过于矫情了。普通朋友之间经常会说这句话啊！她也可以跟江晓说——江晓，我真挺喜欢你的。还可以跟r，我真挺喜欢你的。
但是这句话是徐翔说出来的。陆佳宁觉得，怎么着他都不能跟自己这么说吧？她一直觉得，徐翔现在不讨厌自己已经是很大度的表现了。
江晓回消息过来——
“看来你俩好事将近了。”
陆佳宁倒吸一口凉气，“别胡扯！”
“别不相信，想当年徐翔追你的时候你多坚定啊！跟我说什么不喜欢徐翔那一型，对人家没感觉，一定不可能在一起，结果呢，俩月不到就被人给搞定了。”
陆佳宁汗颜，“好汉不提当年勇哈，这事儿早翻篇了。”
“说真的，你就没想过和徐翔重新在一起吗？”
“没，真没。”
“为什么？他对你那么好。”
“我俩真不可能了。”
“亲爱的你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天大的事儿四年都过了，现在徐翔都回来了，你还矫情个什么劲儿啊！”
“我哪儿矫情了呀！”
“在我看来，你现在就是矫情。”
“呵呵，我没有。”
“那你现在干吗跟我说徐翔跟你表白了？干吗这么纠结？干吗这么长时间还跟他混在一起？”
陆佳宁手指搁在虚拟键盘上，想动，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许久以来不肯正视的心情再一次被提上心头，陆佳宁心里有些迷茫了。
难道自己再次被他打动了？再次为他，心动了？
那费南算什么？自己对费南清清楚楚的心意算什么？九年的暗恋算什么？为了费南失去徐翔，又算什么？
陆佳宁发现自己真的找不到答案。
难道心里装了一个人，还能再去喜欢别的人吗？
她的手指慢吞吞地在键盘上移动，打出一行字——
“我觉得我还是很喜欢初恋啊······”
江晓回的很快，“那只是你的一个梦，根本不现实。”
“可是，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啊！我迷上的又不是什么虚拟人物！”
“你的初恋知道你喜欢他吗？你和他真正相处过吗？你当初是因为什么喜欢上的他？那么喜欢为什么不去告诉他呢？”
“我当时太小了嘛······”
“别说那么冠冕堂皇的话，我现在必须警告你，你不能再任由自己沉浸在青春期的梦里了！再这样下去，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要是我现在见到我初恋了呢？”
“？”
“我真见到他了，从高中毕业到现在，六年时间······而且，我们现在还是朋友，我采访过他。”
“真的假的？”
“真的，我可以把那篇报道发给你看！”
陆佳宁当真开始在网上搜索那篇采访，可能因为当时费南在网络上掀起过一阵不大不小的热潮，那篇报道居然真的被她找了出来。
陆佳宁点下发送，给江晓发了过去。
五分钟后，江晓重新发来消息——
“原来是看上人家皮相了······”
陆佳宁心虚反驳，“不全是皮相好不好。”
“那还有什么？”
陆佳宁一下子无言以对。
她喜欢费南什么呢？除了一眼惊艳的外貌之外，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她记了他九年？
真的是自己的梦吗？青春期未圆满的梦？
江晓没给陆佳宁太多思考的时间，下一条消息紧接着发了过来，陆佳宁低头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和徐翔的感情，作不了假的。与其守着一个虚幻的梦，不如勇敢正视自己的心，要是还喜欢，那就彻底放下过去，你和徐翔之间本来就没有矛盾，只是因为一个梦耽误了四年。人面对感情的时候，不能太矫情，更不能太计较，一辈子就那么长，所谓年轻也就那么几年，你已经浪费四年了，再纠结下去，没意义。”
陆佳宁一瞬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