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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里的餐桌椅边, 林初穗撕开了一张创可贴,贴在肖衍唇角破皮的位置。
“看到他冲过来,你怎么不躲开呀?”
“你不是挡在我前而吗。”肖衍轻描淡写地说:“有你在, 我怕什么。”
听到这话,林初穗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揉碎了,温柔地给他贴上了创可贴,附在他耳边, 小声说:“那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
“嗯。”
“还疼吗?”
“有点。”
她伸手去揉了揉肖衍嘴角的创可贴。
对而几个少年喝着可乐, 吃着关东煮, 拧着眉头望着他们。
章承宇低声对陆驰说:“咱们初哥走过最深的路, 就是学神的套路。”
陆驰:“为什么这么说?”
章承宇:“这种男人中的顶级绿茶,就你初哥那种钢铁直女,分分钟被他吃死。”
陆驰:“这...不至于吧。”
话音未落, 便又听肖衍道:“这件事怪我,不该惹他。”
林初穗:“你又没做错,是他脾气太坏了。”
肖衍抹了抹嘴角的创可贴,坦白道:“其实刚刚在洗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我的确扔了他的钱包。”
“是不是他对你动手了?”
“他似乎脾气很暴躁。”
“他骂你了?”
“算了, 是我自己的问题。”
林初穗立刻激动起来:“他到底骂你什么!”
“没什么,你别管了, 本来我就很不好, 他也没说错。”
“MD。”林初穗攥紧了拳头, 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
陆驰看着肖衍绘声绘色宛如教科书级别的卖惨,三观直接塌了。
他在肖衍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前女友的影子。
前女友, 可不也是这样一番话术,然后他就莫名其妙、死心塌地当了备胎。
好像......悟了。
许嘉宁抱着手臂, 心服口服道:“自愧不如。”
陆甜白道:“学神都被打了,你们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陆驰拍拍她的后脑勺:“妹,你们女人的脑子都让猪拱了吗,这么茶里茶气一男的,你们看不出来?”
“明明就是秦耐欺负人在先啊。”
“就肖学神这段位,甩秦耐几大街好吗!”
*
晚上,许嘉宁载着林初穗回家。
夜风凉凉,林初穗心情很不错,一路哼着歌。
自打认识之后,他鲜少看到小姑娘有这么放松、这么高兴的时候。
“那个油腻肌肉男,真是你前男友?”他问林初穗。
林初穗平淡地解释:“不算前男友,还没在一起,就被我爸给棒打鸳鸯了。”
“我觉得你爸干得漂亮。”许嘉宁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他甩那女孩一巴掌,动作之熟练,摆明了暴力倾向。”
林初穗闷不做声了。
这段不堪的往事,是烫在她心底的伤疤,如果不是在这件事上她对老林的叛逆,也许老林那天就不会出班,而是陪她去海洋世界了。
那他...也不会走了。
许嘉宁察觉到小姑娘的沉默,脑门重重地顶在他背后,呼吸很重,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哭了。
“就算你爸不在了,也还有其他人,也许代替不了他,但也不会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
她带了点鼻音,问他:“你是说你自己吗?”
“嗯。”
或许是今晚月光明亮,许嘉宁难得地显出几分温柔:“我是哥哥。”
林初穗点了点头,轻轻唤了声:“哥哥。”
话音未落,许嘉宁猛地按下了刹车,她的头重重嗑在了他的背上:“你干嘛?”
许嘉宁望着花园的方向,定睛看了几秒,看到肖浅和一个男人在花园散步的身影。
他立刻下了车,将自行车推给了林初穗:“忽然有点事,你自己先回家!”
林初穗下了车,掌着自行车头,看着许嘉宁匆匆离开的背影:“屁个哥哥,去死吧假洋鬼子!”
......
肖浅和一个男人走在花园的绿荫步道边,似乎发生了一些争执。
男人年龄明显比他大很多,约莫三十的样子,打扮也稍显成熟,不过以许嘉宁的品味来看,男人的衣品很不行,穿衬衣将衣服扎进裤腰里,露出了名牌皮带,就很一言难尽。
许嘉宁见她和朋友在一起,便不好再上前打扰,准备离开,却听男人冲她不耐烦地喊了起来――
“不然你让我怎么办,我们家就是很传统的家庭,我爸妈也是,如果他们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没有父母,又养了个还在上高中的弟弟,你的学历也...这个样子,他们是不可能同意我们的。”
肖浅情绪尚且比较平静:“所以,就这么耗着,一直不见父母么?”
“不是不见,就再过一段时间,反正现在他们肯定不能接受,我爸有心脏病。”
“从去年初你就说等,一直到现在,唐俊楚,当初是你追的我,现在你倒是嫌弃我的出身家庭了?”
“我没有嫌弃你。”唐俊楚伸手过来,想要揽着肖浅,却被她推开了手:“但我也必须照顾我父母的感受啊,我想,等你弟弟大学毕业了,你没有经济负担了,也许我爸妈会接受一些。”
肖浅看着他,眼神里透着失望:“不管他有没有大学毕业,他都永远是我弟弟。”
“我说你图什么呢,又不是亲生的,你平白带这么个拖油瓶,将来你岂不是还要操办他结婚娶老婆,万一女方要天价彩礼,你也去给他办?”
“这不用你管,我弟弟很有出息。”
“你知道在网上这叫什么,叫扶弟魔!”唐俊楚很不客气地说道:“更何况还不是亲生的,你自己这种条件,还带个拖油瓶。我爸妈给我介绍的相亲,女方条件个个都...”
话音未落,他忽然像是说漏了嘴,赶紧顿住。
“你在相亲?”
“不是,没有。”
肖浅揪着他的衣领,推了他一下:“你在和我谈恋爱期间,去相亲了?”
“是我爸妈让的!我也说不去了,但是他们...”
肖浅转身边走,唐俊楚赶紧上前拉住她:“小浅,你听我解释,都是我爸妈...”
“把你的手机给我。”
唐俊楚乖乖把手机交给了她,她划开屏幕,删掉了自己的手机和微信:“分手吧。”
“小浅。”
“我说分手!”
唐俊楚也知道她的性子,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眼神慢慢从失措变得冷淡,嘲讽地笑了:“装什么啊,你什么条件心里没数吗,像你这种没什么学历,又没正经工作,还带个拖油瓶的女人,有几个男人敢带回家,更别说结婚了,我妈给我介绍的女人,还有是公务员的呢!”
话音未落,肖浅捡起石头砸向他,他赶紧闪身躲开,骂骂咧咧了两句,离开了。
肖浅深呼吸,平复着愤怒的心绪,秋风刮过,落叶飘零,愤怒之后,又是无尽的失落和感伤。
现实...真是磋磨人心啊。
她觉得自己还算年轻吧,二十五岁,怎么就到这样一副田地了呢。
过了二十五这道坎,以后会越来越难吧。
一路步履凌乱,她来到了经常去的那条酒吧街,进了酒吧,坐在吧台边点了酒。
如果不是稍稍长的有点姿色,像她这样的条件,可能连唐俊楚那样的渣滓,都不会看她一眼。
是不是她要求太高了。
只是想有一段稳定的关系,想有一个家,一个靠谱的丈夫...这有错吗。
生活,真的好难啊。
不知觉间,她又多喝了几杯。
许嘉宁跟着她来到酒吧,酒吧光线昏暗,环境却很是幽静,有驻唱歌手唱着安静的民谣。
许嘉宁兀自在角落里坐了会儿,然后走到台前,给驻唱歌手递了一张百元的小费:“我能借你的吉他唱首歌吗?”
驻唱小姐姐欣然同意,将吉他递给了他。
他拨了拨琴弦,然后轻轻弹了一首《Casablanca》的曲子。
吉他一响起来,便有客人朝他投来目光,他拨弹吉他的水平,比之于刚刚的驻唱歌手,水平要高很多。
fell in love with you watching Casablanca
Back row of the driven-in show in the flickering light
Popcorn and cokes beneath the stars......
伴随着卡萨布兰卡舒缓优美的旋律,他宛如吟唱着一个遥远而浪漫的民谣故事。
酒吧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了许嘉宁的身上。
他的嗓音带了淡淡的沙哑,低醇动人,格外适合这首歌舒缓温柔的调子。
真的特别特别好听。
他在晦暗的光影之下,英俊的脸庞、优雅的气质,是何等动人。
不少人拿出了手机,开始录制小视频传到网上。
这小哥哥,真的是惊艳啊!
肖浅慵懒地趴在吧台边,醉意沉沉的眸子含了几分笑意,看着他。
许嘉宁唱完了这一首《Casablanca》,礼貌地归还了吉他,来到了肖浅而前。
肖浅懒懒拍了拍手:“好听。”
“你喜欢,我可以经常唱给你听。”他想坐到她身边,但肖浅立刻用自己的钱包,挡住了身边的位置。
“小孩,从公园出来,便阴魂不散地跟着姐姐,你想要什么?”
“想...唱歌给你听。”
肖浅的心隐隐一动,抬眸望向他。
他的侧脸真的很英俊,有几分男人的成熟,不过眼眸仍旧清澈,看得出来,是没有经历过生活磋磨的青葱少年,才会有的那种澄净。
在接触过几个明码标价相互衡量的相亲男之后,许嘉宁这种美好纯真的少年,无论如何都是讨人喜欢的。
“叫我一声姐姐,允许你陪我坐一会儿。”
这次,许嘉宁毫不犹豫地喊了声:“姐姐。”
肖浅将隔壁椅子上的包包拿走了,许嘉宁坐在了她的身边。
他给自己点了杯酒,调酒师将酒杯递过来,肖浅握住他的手腕,问道:“成年了吗?”
“我真的十九岁了,姐姐。”
她这才放开手。
许嘉宁喝了一口,究竟刺激得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肖浅眉眼挑了起来,蹭着手臂,问道:“小孩,你喜欢我什么?”
“你漂亮。”许嘉宁毫不讳言地说:“第一眼,我就喜欢。”
“就这样?”
“也不止,我也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女人,但你留在我心里,她们没有。”
“这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许嘉宁露出困惑的神情:“可能,就是丘比特之箭射中了我。”
他的每一个神情,都是坦坦荡荡,每一句话,都是干干净净。
如果她再年轻五岁,哦不,也许三岁,或许她真的会为这个少年倾心。
但...不是现在的她。
“你刚刚唱的什么?”
“《卡萨布兰卡》,贝特?希金斯的。”
“我喜欢那部电影,看了好多遍。”
许嘉宁看着她:“我能陪你再看一遍吗?”
肖浅笑了:“不能。”
许嘉宁垂着眸子,指尖拨弄着三角酒杯,又问:“那我...怎么才能陪你看《卡萨布兰卡》?”
“你还真是...”
她简直不知道该拿这小孩怎样,像对待那些讨厌的追求者一样,直言拒绝?
恐怕做不到。
或许是因为弟弟的缘故,许嘉宁在她心里,终究还是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许嘉宁抬眸,认真而虔诚地看着他,带着一股子不撞南墙心不死的少年意气――
“姐姐,我怎样才能陪你看《卡萨布兰卡》?”
“这样吧。”肖浅拎过了他手里的酒杯:“你告诉我一件...你不管多努力、都做不到的事情。”
许嘉宁想了想,正要开口,肖浅道:“不能骗我。”
“我不骗你。”许嘉宁不假思索道:“超越肖衍,考到年级第一,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做不到。”
肖浅嘴角勾了起来:“这...倒是真的,我们家弟弟很强。”
“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好奇,怎样才能陪我看电影吗?”
肖浅伸出纤细的指尖,点了点他挺阔的额头:“如果你能超越我们家阿衍,把这件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的事...做到它,就一起看电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