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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由术!
由之术存在已久,可远溯上古。《古今医统大全》有云:“上古神医,以菅为席,以刍为狗。人有疾求医,但北面而咒,十言即愈。古祝由科,此其由也。”
只是后来,祝由术演变成巫医,巫婆、再后来,成了招摇撞骗的邪术被医者不齿。
“她果真行祝由之术...”
裘炳元抚须摇头一叹,若只是多读了些医书,实力不济用这些旁门左道,别说拿资鉴令,传出去,魏家济世堂恐也开不下去了。
楚中天看着忍冬静默不语,而忍冬已开始诊断第三位病人。
林相暮也是百感交集,有人在资鉴考试上用祝由术,由得他的脾气,是要将人赶出去的。
可现在主考是人家王爷,再有刚才这位世子撂下的话,也只能等考完再说了。
他看得出,这魏忍冬虽是女子,可楚老仍有惜才之心,这会,恐是失望了。
虽然几位评审们的议论之声不大,但围观的考生也听出个大概了。
用了祝由术,杏林会怎么可能给她资鉴令?就算她文考全对又怎么样?
“阿婆,您高寿啊?”
又开始攀谈上了。
“小姑娘跑来考郎中,老婆子算是见了新鲜了,来来,你给老婆子瞧瞧。”
忍冬含笑点头,老妪白发苍苍年岁已高,面色蜡黄枯败气色不好,穿着打扮也不算讲究,粗布衣打着补丁,衣襟处还有些油污。
但是老妪很是配合,有问必答,忍冬一边把脉一边与之东拉西扯的闲聊,让人根本听不出重点,说得都是家长里短,好似和病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姑娘,你这问了这么多,也把了脉,倒是说说老婆子我这病到底怎么回事?总不见好!”
“您老人家好着呢,瞧着可是长寿之相,一会给您开个方,您按方做,不好你只管找我,保证...药到病除!”
忍冬说到最后一句,冲着对方眨了眨眼。
老妪神色一顿,条件反射扫了一眼林相暮,不过很快掩饰过去。
但还是被忍冬捕捉到了,笑着起身准备看最后一位病人。
这老人家根本没病!
“刚才是算命,这会又看上相了!有那么点意思啊!”
东顺王也看出了几分兴味。
几位评审对着几位病人的情况都是心中有数的,所以此刻都有点纳闷。
要说这四位病人,其实,最难确诊的,应该就是这个,因为她根本没病!
她这是瞧出来了?
可她为何又说开方?
疑惑中,忍冬已经到了最后一位病人跟前。
这位病人是个相对年轻的男子,看上去三十左右,脸色泛白,眼下有些青色,身形消瘦,两眼无神,看着像是许久没睡觉一样。
早就看着这忍冬替别人把脉了,这会倒是没太诧异。
旁人也都差不多看完了,只剩下一个佟扶疏,此刻正在替刚才那老妪把脉。
把脉之后眉头紧锁,像是被难住了,之后又是一番细问,最后脸上仍是疑云密布。
这边,忍冬也替男子把完了脉,整个过程一言不发,望闻问切,她只做了最后一步。
此举就是没精打采的男子也有些讶异,这就是完事了?
“公子可是时常夜不能寐?”
收手静坐看向对方终于开口。
男子点了点头,没多说一个字的意思。
“公子可是要参加今年秋试的读书人?”
这下男子眼里终于有了点亮光,“正是,姑娘如何得知?”他现在看着,哪里还像个读书人,没有精气神,就像个久病缠身的。
“公子这是第几次参加秋试?”
“你瞧病就瞧病,问这做什么,女子行医属实荒唐。”
刚才还病病弱弱有气无力的,这转瞬间就便的精气十足,声音也大了许多。
忍冬并未在意,而是一直认真关注对方的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眼神。
麦相虚浮...易烦恼、紧张、易激惹..眼中焦虑神情抑郁、无意识的紧绷、入睡困难、双目无神面容憔悴...
长期读书又屡考不中,导致自我否定,极度不自信,对一些人一些事很敏感...长此以往,恐会疯了去。
但这位病人本就身体偏虚,气血不足,身形消瘦,该是与平日饮食过淡有关,在气血两亏虚浮之症和不寐之症之间,还需确认一二。
只是...这位病人和前几位不同,她要换个诊问方法。
“这位公子言重了,女子行医如何荒唐?难道女子治病救人便是错?这又是何道理?”
画风突变,忍冬一改刚才的温和姿态,板着脸怒目而视,起身就要与对方理论一般。
为医者,最忌问诊时心浮气躁,这如何行医?如何替人看病?
到底是个女子,气量狭小了些。
旁边一个个摇头看不下去。
“你...女子就该三从四德,抛头露面从何体统,书中有云,医者之医术与眼界、见识、经验息息相关,你一个女儿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何见识?替几个人瞧过病?就敢说治病救人!”男子情绪越发激动,已是站了起来。
忍冬也也是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瞪眼看着对方。
“你怎知我替几人瞧过病?你怎知我目光短浅见识浅薄?我为何非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个书呆子...”
忍冬边说边靠近对方,那男子听得书呆子三个字,瞬间瞳孔放大,一脸通红指着忍冬,随即面色渐深身子不稳一会捂着耳朵一会捂着胸口有晕眩之势。
好家伙,见着忍冬如此泼辣的一面,见多识广的郁世子也有些傻眼。
她这是为何?
“魏忍冬!闭嘴!”
林相暮终于忍不住了,简直荒唐,这行的什么医,和那骂街的泼妇有何区别?
忍冬也没再开口,只是一双眼睛静静盯着那男子,面色瞬间归于平静。
现在,她可确诊了。
这男子是不寐之症,症结在心,受到刺激时容易出现头晕眼花、耳鸣、心慌、胸闷等症状。
而且这男子症状已然不轻,若再不趁早疏导医治,若是今年秋试再不中,重激之下,必疯。
寒窗苦读,却落得这么个结局,他自己且不说,他的家人该如何面对?
一般人家要供养一个读书人,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她一直觉得这句话害人不浅!
读书在明理、立志、立德、开阔眼界知晓是非曲直,而非功名利禄...
这男子,需一剂猛药!这方子,她得好好斟酌。
“魏忍冬,你在做什么?”
见男子情绪稍平复了一些,林相暮掉头就是一顿质问。
忍冬收回目光,颇为严肃回道:“看病!”
说完转身准备去写方子,非她无礼,只是此刻,心情略有点沉重。
每年科考,总会疯几个,却从未有人关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