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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孝子提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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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郭先生的一声高亢的声音“起”字一出,整个院子便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几乎落针可闻,我只能隐隐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肖垚的呼吸声,其他众人都几乎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一瞬不瞬的盯着孝子和抬死者的六个本家身上。

    此时,二姥爷身上已经穿了用绸缎缝制的厚厚的寿衣,并且身上盖了深青色的被子,头上被一方红布蒙着,并且在颈部打了一个结,小马舅舅紧紧地抱着二姥爷的脑袋,身下是用一色的红布做的半截的红色褥子,说是半截,其实是多半截下面几乎可以到了小腿肚位置,但是却是没有完全做到脚下的,那六个本家就是拽着这红色的褥子的四个角和中间位置。

    因为不能说话,灯光又比较黑暗,众人用力时只是用呼吸来统一步调,行动也不能太快,几个人应该以前都有做过这些事情,所以倒也配合默契,只有抬着二姥爷肩膀的小文舅舅似乎是第一次,或者以前做的比较少的缘故,步伐有些跟不上,只是有些慌乱,倒是没有别的问题。

    因为北屋的门框比较窄,随着二姥爷的脚先出了门框,抓着脚部被角的两个本家只能将被子放松,拥挤着走出屋门后再将被角扯紧,接着是抓着被角中部的两个本家也是那样走出屋门。

    因为出门的时候,被子是被放松下来的,不能承担重量,无形中就增加了其他几个人的重量,所以出门的时候速度都极慢、极小心,后面的家人也都神色紧张的盯着他们。

    终于抬中间的两个人也都拥挤着走出了门口,我的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按说别人家正房的屋门都是做的最起码两个人并排走时没有问题的,可是他家的门却是要窄一些的,导致现在两个人抬着二姥爷只能侧着身子,还是很拥挤。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此时我也似乎觉得屋顶上有什么东西一样,在昏暗的灯光里一闪而逝,心里不禁暗骂肖垚,刚才故意吓唬我,让我本来就有点紧张的心情,此时更加的忐忑,连我都这样了,更何况艳菊一向胆小,这时肯定更加的害怕了。

    我还是不受控制的向屋顶上看了两眼,似乎是想确定就是没有什么,哎,该死的肖垚。

    接着该抬着肩部的两个人出门了,他们也将被子放松了一些,又因为肩膀部位是最宽的,所以两个人侧身而过的时候变得更加的艰难,甚至不能一起过,而是两个人前后错开过的门口。

    就在他们两个人有一个已经出门,而另一个马上就要出来的时候,只听到院里窗户下的石榴树上一阵响动,众人转移目光的瞬间,只听“喵呜”一声,不知哪里来的一只野猫突然间出现在院子里,并且一跃而起,迅速的跳到了二姥爷被抬着的身体上。

    院子里的众人在它落地的一瞬间,有几个人看到了,并没有发出太大的惊呼,而拽着被子的几个人却被猛然间跳上来的东西结结实实的吓到了,除了肖天还勉强抓着被角外,其他几个人都在惊慌中脱了手,小文舅舅更是吓得一跳老高,口中高呼,“妈呀~,诈尸了……”

    那只野猫落到院子里受到了惊呼,这才跳了上来,却是再次被小文舅舅的高呼声惊吓到,便快速的向一旁观看的众人跳来,又是引得众人一阵骚动,这时我才看清,原来是一个浑身都是斑疮、毛发凌乱的花狸猫。

    就在人们惊慌一片之时,有的甚至已经惊呼出声,并且,都被小文舅舅那句诈尸吓慌了神,而六个人拽着的被子,此时就只有肖天一个人还在拽着,二姥爷的尸体则随着众人的惊呼翻滚着就掉在了门口的门槛上。

    然而,更加诡异的却是,因为肩膀被子的放松,小马舅舅当时正更加用力的抱着二姥爷的脑袋,随着二姥爷的身体掉落下去,小马舅舅双臂中的二姥爷蒙着红布的脑袋,却依然还是被小马舅舅紧紧地抱在怀中。

    只听到“咯吱”一声,二姥爷的身体和脑袋相连的部位因为身体的旋转而直接被拧断了,我看到眼前一幕已经不自觉的捂住了嘴巴,生怕惊呼声传了出来,肖垚则是用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虽然一直对二姥爷他们一家印象不好,肖垚更是对他们所作所为嗤之以鼻,但是此时看到这些也不禁心中有些不忍。

    “哇……爹呦……”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紧跟在小马舅舅身后的小翠大姨,她登时扑倒在地上二姥爷的身体上,大声的哭喊起来,“爹呦,我苦命的爹呦……”

    她身后的其他家人也都开始哭喊起来,却被郭先生一声大力的咳嗽打断了,他脸上带着愠怒的光芒,向小翠大姨摆手,显然是说,刚才他叮嘱的话都当不算数了吗?

    于是便有小芬小姨连忙拉起来扑在地上的小翠大姨,并且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再哭喊。

    然后他又用眼神示意那六个拽着被角的本家快速的整理好情绪,肖天也配合着将被子重新铺在门口的地面上,郭先生却是快速的将二姥爷的身体整理了一下,大家七手八脚的将二姥爷的身体又重新放在了被子上,都抬眼看向小马舅舅。

    小马舅舅依旧还抱着二姥爷的脑袋,脸上已经憋得通红,双脚不知该向前还是退后。

    因为被子是比身体短的,下面露脚,上面露头,都是不在被子上的,于是郭先生便要发声,让大家快点将身体放进棺材,却发现二姥爷此时的身体竟然已经弯下腰来,此时放在被子上就像是坐起来一半似的,估计是刚才掉下去的时候腰部被门槛咯了一下,脚上新做的鞋子也掉了一只。

    郭先生叹了口气,“全部肃静,孝子提鞋!”

    大家立刻又都安静下来,只见小马舅舅红着眼眶抱着二姥爷的脑袋调整好位置后,这才走到二姥爷身体脚的位置,跪了下来,拿起鞋给他穿了起来。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只鞋却是无论如何都穿不上,脚后跟就那样露在外面一截,死活进不去,可能跟人死后身体僵硬不能弯曲有关系。

    小马舅舅此时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上的力道又不敢太大,眉头不自觉的便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