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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菁乐神女
【3·钟离尘封】
江国靠北，天气也偏寒，我这南方的身子骨在这里养伤委实是艰难了些，虽然江溟日日都好生照顾着，但我的伤几乎痊愈时，江国也已入了秋。
江溟母亲的这个小院子盖得很是偏僻，四周没有人家，是凤阳边上的一处荒地。院子古旧，是典型的农家院，靠北的是屋子和一小块菜地，菜地里荒草丛生，菜地靠南的一旁是一口青石砌的井，井边生了一棵奄奄一息的白梅树，梅树下是落满灰尘的石桌，整个院子里都生着长长短短的荒草，若不是我受伤行动不便，我一早便会打理了它们。
清晨，我洗漱好推门出去，院子里的石桌和满地的杂草上覆了一层寒霜，我伸手在一片杂草的叶子上轻轻沾下一点白霜，指尖的凉意让我清醒了许多。
秋来雁去，想必故人坟上旧草，也已枯萎了。
江溟不知何时走近，在我身上盖了一件长袍，一边为我系好一边皱眉道：“江国不似睿国，天气还是冷了些。”我看着他好看的指尖翻了几下，在我胸前系出一个好看结，我看着那朵宛如乖巧的破茧之蝶的绳结出神，他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揽住我：“凌族长和师父的坟冢都安顿好了，你不必担忧，我自有安排。”
我自是信他的，点了点头，眼睛有些泛酸。他伸手安慰般地抚了抚我的发：“阿卿，放心，我会护你周全。”
这句话让我愣了愣，时间仿佛倒回了两年前，他站在永乐湖醉人心魄的月色波光中，宛如临江的仙，带着恍若隔世的微笑，伸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对我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我抬眸看着他歪了歪头，而后眨着眼笑道：“上次你给我吃的蜜饯，当真是江国最好吃的？”
江溟勾唇，好看的眉挑了挑，语气有些揶揄：“想知道？”我有些不解，点头：“嗯。”他笑意更深，伸手挑起我的下巴，得意道：“唱首曲子给我。”
我愣住，而后又气又笑地推开他，转过身便打算进屋，而刚一转身便被他一把捞回来。
“气什么，现在便带你去。”他勾唇笑道，语气难得的轻快，甚至还掺了些许笑意。我偏头看着他，觉得这样的生活虚幻极了，我时常想着，会不会某一日我睁开眼，发现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梦，那我当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了。
我拉住江溟的手，他停下来看着我：“怎么了？”我抬眼冲他明媚一笑：“我唱给你听。”
自来了凤阳我便从未出过门，走在街上脚步还有些虚浮，江溟拉着我，嘴角噙着浅浅的笑，路上偶尔有姑娘望着江溟羞怯地笑。我皱眉看了看那姑娘，又看了看江溟，扯了扯江溟的手：“江溟。”他偏头看着我：“怎么了？”我挑眉：“你有没有娶妻？”
江溟停下来，转身正眼看着我，眼神有些清冷：“不曾。”我心中窃喜，但还是皱着眉打趣道：“你看那些姑娘，都恨不得马上去你榻上侍奉你，你是世子，又生得这么俊俏，平日里想嫁你的姑娘一定都排出江国去了吧？”
他是失笑，无语地摇了摇头，拉住我的手紧了紧，继续一面向前走，一面幽幽道：“想嫁我的人确然很多，想去我榻上的姑娘也确然很多，不过……”他顿了顿，忽而诡异地笑了笑，“难道你忘了你现在天天都在我榻上。”
我：“……”脸上一阵红，咳了两声低声反驳道：“那怎么一样……”没想到他却听到了，意味深长地回了我一句：“哦？那你是想如何一样？”
仿佛被咬到舌头，我闭口不再多言。江溟回头看了我一眼：“怎的突然安静了？方才不是很能说的。”我假意笑了笑：“过奖，我不及世子你会说。”他抽了抽嘴角，腾出手敲了敲我的头：“乱想。”
我默了默，其实方才很想问他若没有娶妻，愿不愿意考虑娶我试试看。说起来，我也算琴棋书画都精通一些，唱曲跳舞也不差，王室的礼法虽和菁乐阁不同，但想来也是大同小异，我学便是了，我平日里又不会惹事，就算不小心惹了事，也能自己摆平，娶我过门定然能省了婆家的大半心事。
但话到嘴边，我又想着，我的心上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世子，将来便是那至高无上九五之尊，他将来的王后也必定是与江国王室有着密切利益相关的人，而我断断是不能的。想到这里，我的心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空洞地泛疼。
江溟转身看着我，似乎是疑惑了一下：“阿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我抿唇笑了笑，摇头道：“没有。”他打量了我一眼，才微微勾唇说：“前面便是了，你可知为何这是全江国最好吃的蜜饯？”
我偏头看了一眼前面的小店，有些陈旧的木门上挂了两个灯笼，白天灯笼未开，里屋是整洁的小灶，旁边的案台上摆了一盘新出锅的桃花酥，香甜的味道蔓延了满屋。我眨了眨眼：“为何？”
江溟笑了笑：“因为我母妃以前便在这里学做蜜饯，这里的老师傅的手艺是远近闻名的。”我点了点头，望着桌案上那一盘桃花酥发呆。他失笑，伸手拿过一块桃花酥塞进我嘴中。
回来时已是正午，秋日的阳光有些清淡，但好在晒在身上是暖的。我一路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后来竟有些蹦跳，江溟在我身后浅笑着看着我。回到院子，我远远便看到一个陌生的高大的背影，淡蓝色的衣衫，衣角随风微微晃动，长发一半垂下，乌黑的颜色衬在蓝色的衣服上有种说不明的好看，那男子腰间别了一把长剑，一身飒爽的剑客打扮。
我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那个背影，思索着那是谁，为何会在这里，又想到可能是与菁乐族有关的人，登时竖起一身警觉。那人听到脚步声，转过身看着我，瞬时我身上的警觉一消而散。
他不像是坏人。
这是第一个感觉，那男子生得很是俊俏，与江溟是截然相反的感觉，他不似江溟那般冷冽，反倒有种阳春三月的感觉，一双好看的眸子映着微暖的阳光熠熠生辉，那是纯粹的样子，高挺的鼻梁下是好看的唇。
见到我，他脸上布满了惊愕，开口也有些戒备：“你是谁？”
我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却被身后的江溟拉到身边。他冲那人点了点头，那人低下头行了一礼：“世子。”江溟沉声道：“钟离，我说过了，你我私下里不必多礼。”
那个叫钟离的抬起头，目光凝在我身上：“世子，这是……”江溟看了我一眼：“她是师父的女儿，卿哥。”
那人身形一僵，脸上的惊愕多了几分，而这次他却将目光放在江溟身上，半晌，他才皱眉严肃道：“世子，你疯了么？这种时候与菁乐阁有关的一切都不该招惹，若是陛下知道……”“钟离。”江溟冷声打断他，“我自己的事，自有安排。”
江溟看了我一眼，脸上的清冷散了散，对我低声说：“阿卿，你先回房，我有事要说。”我看了看那个钟离，对江溟点了点头：“好。”
我转身走进房里，路过钟离时，他看着我身形一僵。我微微点头行了个小礼，这才走进房中。
这个钟离是可信的，既然江溟肯让他见到我并知道我是谁，就说明他是江溟的人。这人约莫就是钟离家大臣的孙子，看起来钟离家与江王室交好并非是传闻。
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我知道江溟这次定然是要回宫的。菁乐阁被江国为首的各国灭了，其实这样说也不对，应当说是被以凌萋为首的人给灭了，毕竟是母亲自己选择的毁灭，否则菁乐阁现在的情况必然另当别论。
菁乐阁一倒，各国的势力瞬时都紧张起来，特别是一直图谋不轨的郑国，总想和实力相当的江国闹腾些什么，所以偶尔挑个事什么的，虽然不大的事，但烦在事多。
好在江湖上并不知道凌萋还有个女儿，而且就在江国被江国的世子照顾得好好的，否则各方势力必然会在我的身上大做文章。
我站在窗前，对着窗外的一片野地发呆。许久，我只觉得身边一阵细微的风声，回过神，江溟却已经站在我眼前。他皱着眉，语气有些嗔怪：“在想什么，我走到身边还没有察觉，倘若有人对你做什么，你岂不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我讨好地笑了笑：“你不是就在院子里，我喊一声，你便能进来救我。”他无奈地笑了笑：“你倒是心大。”我敛住笑意，声音有些失落，看着他低声喃喃：“江溟，你要回去了么？”
【本章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