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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曾经沧海
【1·雪夜倾心】
如若早知注定无缘，是否还会尽付深情？
粉身碎骨也要倾付柔肠，并非是不甘于情深缘浅而逆天而为，而是不愿这落落浮生百载，留下来不及弥补的遗憾。
敬才公主出嫁这日是冬月十八，落雪未停，纷纷白雪在喧天的喜乐中显得默然。分明洋洋洒洒了漫天的素白却勾出一脉寂寥。
迎亲的队伍从江国王都承平浩浩荡荡一路到良国都城轩盛，引得无数人围观。
良国王宫，敬才公主一身艳烈的喜服，凤冠霞帔，粉嫩的脸颊上洋溢着幸福，盛开的花朵般可人。老良王拉着敬才的手依依不舍，却又替女儿高兴，一副将哭不哭的纠结表情。
而此刻站在角落、面无表情的凌若，则显得异常格格不入。大约是感觉有违画风，良王踌躇了半晌还是上前对凌若说：“这次有劳凌楼主了，我已派人取来那夜明珠赠与楼主。”
凌若微微颔首，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匣子，打开看了看里面泛着红光的夜明珠，愣了愣，伸出纤细的手指抚了抚，又将匣子关好。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这些日子多谢陛下的款待。”凌若的语气依旧不冷不淡，让人听不出情绪。良王客套了一番，便离开张罗敬才公主的事去了。
凌若并没有久留，拿了夜明珠便离开了。良王瞥了瞥凌若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唤了几个人耳语了一番，才拂袖离开大殿去送亲。
我思量了一会儿，左右想着良王这个老狐狸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易让凌若带走夜明珠。惦记着凌若，我便打算掐诀跟出去，却在一回身便被夜一寻拦住。
他看了看殿外：“这天色还早，凌若必然会在路上停歇一阵。良王既派人暗中图谋不轨，也必定不会在白天大动干戈。以凌若的实力绝对不会有什么大事。这番江国的迎亲队伍到了，我们还是先看看这边再说。”
他说的确实有理，凌若自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重要的是如果江成宵知道了这新娘是李代桃僵，不知又会作何反应。既然凌若要我来了这个虚境，一定也是有什么搞不懂的地方需要我帮她弄清楚。
我点了点头，随着夜一寻到殿外目送江国的迎亲队伍接走了新王妃，跟着一同到了江国。
天色渐渐暗下来，雪花一改白日里的鹅毛状，换上零零碎碎的模样。江成宵的寝宫华阳殿，大红喜烛摇摇曳曳地燃着，没有关严的窗子‘吱呀’了一声，几个小宫女畏畏缩缩地前去关掉了。
烛光把独坐在床上盖着盖头的人影拉得长长的，窗外北风呼啸，像某个奄奄一息却垂死挣扎的困兽。
一身大红的江成宵坐在桌案旁，紧抿的唇角牵着微微皱起的眉毛，在微光中明灭不定。一旁沉寂许久的喜婆壮着胆子开口：“陛下……该揭盖头，喝合卺酒了。”
沉默着的江成宵冷冷地扫了一眼床上的人，挥袖对着那些下人说：“都下去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
没人敢多言多问，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是，便弓着身子下去了。殿门轻合，一阵冷风趁机溜进来，扰得殿内的五座烛火晃了两晃，其中一座没有缓过来，竟‘噗’的一声灭掉了。
江成宵执起一杯酒，看着熄灭的烛灯上残余的那一抹青烟，冷冷道：“大婚之夜，喜烛不熄而灭，你说，这是个什么兆头？”榻上的人身形顿了顿，幽幽的声音自盖头中传出来：“自然是夫妻二人同交于好，共生共灭的好兆头。”
“夫妻？”江成宵放下已然空掉的酒杯，似乎并没有在意敬才公主对那个兆头的解释，反倒在意起这个词。他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打开窗户，冷风得逞地灌进来，夹杂着细小的雪花。
“良国既是如此言而无信，我江国，实在不齿与其交好。”江成宵冷冷道。敬才公主握了握拳头，终是松开手道：“良国何时不讲信用？”
江成宵冷笑一声：“若我没记错的话，我江国停战的条件，好像不是你吧？”他转过身倚在窗前，眼眸中的寒意毫不隐瞒，“敬才公主？”
榻上的人沉默了很久，终是极轻地笑了一声，伸手拿下盖头，一双美目看着江成宵，语气似是淡然，却明显底气不足：“陛下倒是好眼力，只是，那位姑娘，只是个引子罢了，这是国婚，陛下要想退婚，只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江成宵却没有在意那么多，语气不再冷然，反倒多了几分急切：“她呢？她为何要促成这婚事？”敬才公主也是疑惑了片刻：“你是说凌若？”然后淡淡笑了笑，“她为了我父王的夜明珠答应促成这婚事，不过，只怕她也活不过今天了。”
敬才公主没有注意到江成宵眼中越来越凛冽的寒意，兀自说：“对我父王不敬，借我的名义大出风头，还妄想得到那颗从极炎之地苦苦得来的夜明珠，简直是可笑。”
她瞥了一眼江成宵：“你……”却还没有说完，便见到江成宵扯下喜服换上了往常的玄衣，提起佩剑打算离开。
“她若有事，我定教良国整个王宫陪葬。”
闯进夜幕前，他冷冷地丢下这样一句话。敬才公主再反应过来，便已不见了江成宵的身影。
江成宵不会仙术，若骑马赶去必然要些时间。 我和夜一寻见状，先一步循着去往汾国的路去找凌若。果然在半路看到了正在林间歇脚的凌若。
她身上带的夜明珠不是等闲之物，即便放在匣子里，还是会隐透出些光亮，即便凡人察觉不到，我们这些修仙之人自然会看得出来。更何况此时她应该是正拿着夜明珠看，不然这光亮不会如此显眼。
我们寻着光亮移过去，见到凌若倚坐在一棵树上，手里拿着那颗夜明珠，两只脚垂下来，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光亮中的她微微弯起眉目，隐约是淡淡笑了笑，恍惚中竟透露出孩子般的天真。
而下一刻她便瞬间敛起眉目，收起夜明珠，双脚向上一勾，翻身跳起，一手拿着匣子，一手准确地握住靠上一点的枝干，动作利落灵活。再看刚刚她坐着的那树干，摇晃了几下竟生生断开。仔细一看才发现上面插了一支纯铁长箭。
凌若眼睛眯了眯，冷冷地看向黑暗处，手臂一拉，身子轻盈地翻到了地上。几支箭射过来，都被凌若灵巧地躲过。
若是一般人，躲过这要命的暗箭后，本应该火速逃离，而偏偏被暗箭看中的是凌若，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就此罢休。
果然，她冷哼一声，点脚起身，向方才暗箭射过来的地方走去。
暗中的人们应该是没想到这姑娘武功厉害，胆子还这般大，皆是默了一默，继而才窸窸窣窣地准备下一步行动。凌若冷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似乎并不打算用仙术了结这些杀手。
暗中有人发了个暗号，约莫十来个黑乎乎的身影跳出来，举着明晃晃的长剑齐齐刺向凌若。
凌若俯下身子擦着地面躲过长剑，起身时右手向后一打，便用短刀了结了一名刺客。
接下来的厮打毫无悬念，凌若活了二百多年不是天天学着绣花的，不一会儿几名杀手便都倒在地上了，有几个还有些力气的，在地上发出闷闷的低吼。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言而无信这种事，我凌若最是不齿，倘若还有下次，丧命的，就不只是这几个下人了。”
凌若冷冷地警告道。然后收起短刀，拿着匣子打算继续赶路。还没走几步，却忽然听到身后匆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想便知是江成宵赶来了。
凌若在原地愣了愣，身子却被江成宵一手揽起，稳稳地侧放在马上。她惊了惊，看清来人后更是挣扎着要下马，却被江成宵死死地禁锢住。
大抵是打架打累了，凌若挣扎几下无果便没再动，反倒用淡淡的语气和江成宵聊起天来：“你是来救我的？”江成宵抿唇不语。凌若嗤笑一声：“你不觉得，你来晚了么？”
江成宵这才冷冷开口，像是强压了天大的怒气：“不，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向你讨个说法。”
凌若睨了他一眼，饶有兴趣道“哦？这倒是奇了，你向我讨什么说法？”然后一只手低着下巴似是思索了一会儿，“我可不记得，我欠你什么。”
江成宵双臂收紧将马停下，翻身下马拉过凌若，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高大的身子靠过去，将凌若抵在树上，眼神中一派复杂。
这样的状况自然是超乎了凌若的想象，她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似乎在发怒的男人，竟没有反抗。
“为了一颗珠子，欺骗我的感情？”江成宵低吼。凌若这才反应过来，语气却依旧淡然：“你也严重了些，你欠我一条命，我利用你讨个珠子还不行？”
江成宵却是低低一笑：“你也知道，如果是你，我定然会娶？”凌若猛地一怔。江成宵将这一神情看在眼里，似乎消了一半的怒气：“我的心意，你也不是不知的，对不对？”
凌若抬眼看了看这个俊逸的脸庞，许久，才淡淡道：“五年未见，你说话倒是愈发奇怪了。”她挣开束缚，冷笑一声，“若不是你那日陈兵良国，我早已不记得你这个人。”
江成宵却像是得逞一般勾唇：“是吗？那凌楼主不惜假扮身份来得到这颗极炎之地才有的夜明珠，难道不是为了和那颗极寒之地产的夜明珠凑成一对？”
凌若闻言一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匣子，手不自觉紧了紧，语气有些无力：“一寒一炎，怎会成对？”
江成宵却依旧风轻云淡：“能不能成对，不是你我说了算，还要，看这两颗珠子自己的心意，你说，是不是？”
凌若转过身看着这个已然不再是少年的人，眸中晶晶然，一时默然，唯有细微的雪花落在两人之间，天地一派寂静。
【本章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