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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部里，张编辑正对着小李摆脸子。
这个月小李已经不知道找了她多少趟了，每次小李过来都要提上一句莫小鲜，说放弃掉这一个作品是很可惜很不划算之类的话，还时不时拿读者来压她。
张编辑听在耳朵里，虽然嘴上不承认，心里却也是有些摇摆。
本来嘛，张编辑和莫小鲜之间的矛盾很平常，就是作家与出品商之间经常会发生的事情，本质上也不是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不需要非弄得不可开交才行。
可就张编辑一贯高傲的性格，对她来说，面子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在莫小鲜的一通情绪性的表达后，她自然是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冒犯了。
怎么？你比我更懂艺术？
怎么？是觉得我错了吗？
我这么大一个编辑……
她一开始是这样想的。
不过虽然有些下不来台，也不至于搞到今天这个地步。
莫小鲜坚硬的态度，看上去几乎是软硬不吃，这一下子激起了张编辑的好胜心。
她本来以为解约的威胁可以让莫小鲜让步，可事实却是，她非但没有等来莫小鲜的让步，还逼的莫小鲜主动跳槽，连钱都不准备赚了。
这一下子可让张编辑觉得自己遇到了硬茬。
她只能暗自感叹自己低估了莫小鲜对于自己作品的保护欲。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不准备让步。因为一旦自己让步就等于昭告天下说自己做错了。那以后自己还怎么在编辑部立足？她还有没有威信？以后谁还听她的？
所以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步。
于是在被上头老板问道为什么要和莫小鲜解约的时候，她毅然决然的回答解约是出于对杂志未来的考虑，解约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虽然她也没有顺势说出个所以然来，但老板出于对她的信任也只得点点头表示随你的便。
她本以为事情可以很快过去。
但是这一个月来，小李的唠叨一直不断，他就像一只苍蝇一样在自己的耳边时刻嗡嗡作响。
随时随地，在哪里都能聊起《第九层地狱》，在电梯上，办公室里，茶余饭后，甚至在会议上也是直言不讳，当着众人不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起初张编辑跟他直接说过，以后不要再提不要再提，可是小李哪里听，还是一如既往的张口闭口都是莫小鲜。
她甚至怀疑小李是对她积怨已久，借着这件事情来伺机报复，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但是后来她经过观察发现，不只是小李认为她做的不对，有时候下面的人在窃窃私语时也会提及这件事情。
她们用不认可的眼神看自己的那一刻让她觉得很不舒服。逐渐的，这件事情成了她心里头的一个大疙瘩，怎么也解不开。
所以这次，她准备好好的和小李谈一谈。
她一边思索着怎么开口一边喝了一口茶，她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的说道：“小李啊，我记得我说过莫小鲜的事不要再提了，你怎么……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呐？”
“没有！”小李笔直的站着连忙违心的摇头：“我对您没意见。”
“没意见吗？”
“绝对没有。”
“没有就行。”张编辑勉强的点了点头，小声的张嘴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咳！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
小李支棱着耳朵侧过脸来问道：“什么？您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
“你是不是觉得……”张编辑不放心地往办公室外面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什么人，声音大了一点：“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
“什么？您是指哪件事情？”
“就是莫小鲜的事情。”她小声说道。
“啊~~”小李装傻充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是您的决定，我不好讲。”
“平日里你也没少讲。”张编辑翻了个白眼继续道：“现在我问你你倒支支吾吾了。说吧，我不生气。”
“这可是您说的啊！”
“我说的。”
“确定不生气？”
“不生气。”
“好！”小李一拍手表示赞同，他伸出手指摇头晃脑：“莫小鲜的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她是一位对于自己的作品保护欲很强的作家，并不希望别人插手于自己的创作。”
“所以，要解决很简单，给她道歉，并且保证不再插手她的创作就行了。”
“向她道歉？”张编辑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我向她道歉？”
“当然。”小李点了点头：“很难吗？不是我说你张编辑，”他掐着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知道你为什么难以接触吗？就是因为你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很与众不同，以为自己举足轻重，以为所有人都在看着你，盯着你的位置。”
听到这里，张编辑的脸立马黑了一圈。
小李还在不知死活的说着：“你不觉的累吗？和所有人都不合群，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装成领导级别的人物。”
张编辑的脸又黑了一大圈。
小李依旧一步一步的迈向死亡，他蹬了蹬腿扯了扯领带，一副积怨已久的模样：“平时耀武扬威，天天还动不动的开会，开会就讲一些毫不相干的废话。吃的东西那些烂菜叶子，是，那确实是高质量生活……”
他一边说着一边翘起了二郎腿，刚翘到一半，他一抬头看到了张编辑神情黝黑的脸立刻停了下来。捂着嘴巴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多了。
“小李，你刚刚还说对我没有意见呢……”
“阿……”小李顿时哑口无言。
“看来对我的意见还真不少呢……”
小李赶紧站起来摆手：“不是不是……”
“平日里委屈你了，憋着很难受吧……”
“没有没有……”
“出去。”
“张编辑……我……”
“出去！”张编辑火冒三丈。
“唉。”小李点了点头，连连鞠躬退了下去。
“说好的不生气的嘛。”
办公室外，他委屈的嘟囔道，扭头看了看屋里坐在办公桌上头上冒火的张编辑，叹了一口气。
言多必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