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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在耳际,将领猛然坐起来。全被裴重熙以陌刀抵在了喉间。垂首看了眼泛着肃杀之意的利刃,将领咽了咽口水。
开始仔细打量起眼中的裴重熙来,自己应该是见过这个人的。可是他实在想不起来是谁。
“不必想了,以你的官职还见不到我。”裴重熙扔下陌刀以手擒在他喉间,“刚刚升任到这个位置吧?胆子就这么大。”
饱含讥意蹿入耳中。那将领抬起头依稀地辨认起面前这种俊朗的面孔。脑中忽然冒出个名字来,年纪这般轻的高官,只有那个人。从前他随人去长安的时候见过裴重熙一会,可惜那个时候他只是一名小兵,别说说上话,只怕连面也见不上。
他仿佛受到了极大惊吓一下。身形颤抖着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本王又不是鬼,抖那么厉害做什么?”
闻言那人抖得更加厉害起来。声音也有些结结巴巴的,“您……您怎么……怎么突然来了。”
“我若不来的话。指不定过不了多少天,吐蕃就会到长安,届时长安失陷你焉有命在。”裴重熙眼中斟满冷意,却毫无波澜。冰冷的语调中透着巨大的压迫力,“河西各州悉数献于吐蕃……是谁的主意?”
“没有这样的事!”那将领拼命地摇着头。
大抵是十分害怕亦或者是还未睡醒的缘故。他说起来的时候语无伦次,更无调理可言。一心只想将自己摘出去。
“属下并不想弃城,也想好好守住沙洲。都是那姓安的逼迫我们走的!他一心想要河西乱起来,就和吐蕃那王子串谋在一块,让吐蕃借机吞并大魏土地,而他掌控河西。明明知道沙洲孤立无援,也要将援军撤走。任由吐蕃军屠戮城中百姓,都是他默许的。我们知道沙洲惨状时,也想过出兵支援。可奈何势单力薄。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吐蕃再夺玉门,我们也只得听从安氏贼子的命令降了吐蕃。”
他的话里处处含着漏洞。明明知道安思明和吐蕃暗中勾结,言语中却不忘为自己开脱。甚至于将无视吐蕃屠城以及自己降敌一事,全部推到安思明身上,说自己是被逼无奈。让这样败类活着,对不起那些枉死的百姓。
只是眼下还不能让他死。
冷睇他一眼,裴重熙将他踹倒在地,“玉门兵力有多少。”
见裴重熙全然一副没有听见他置辩之言。将领往四周看了看。全被裴重熙再度扼住了咽喉,眸光中逐渐透出杀意来。
“不足八千。”那将领小声道。
闻言裴重熙蹙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的将领,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得以松了口气的将领,正琢磨要如何脱身的时候。突然被裴重熙一把拽了起来往外拖去,惊惧之下他高呼饶命。然而饶命未说完,裴重熙踹开门将他拖了出去。
无视府中吐蕃兵的弩箭,挟持着他出了府邸一路往兵营而去。为了不让大魏起疑,吐蕃兵在攻占玉门以后,并未处置玉门守军。反倒是将所有人都囚禁在营中。
这会子换了大魏军服的吐蕃士兵正在呼呼大睡。裴重熙和那将领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军营,摸到了关押人的地方。
掀开帐帘悍战时残留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帐中士兵见有人闯入,纷纷握住了兵刃。警惕地盯着来人,看见裴重熙身旁的将领时,眼中露了鄙夷和恨意。
裴重熙抬首看着那些蜷缩在一块,满身血污的大魏士兵。亮出了手中兵符。
“您是?”中间那个校尉打扮的人看着裴重熙警惕地询问道。
“裴重熙。卫国公拜托我来关陇的。”偏首睇了眼身旁脸色苍白的叛将,“这人罪大恶极,朝廷容不下他。”
温和一句却决定了叛将的杀死。
帐中那些河西军本就是铁血汉子,对这样的叛将从来都是深恶痛绝。此言一落,不等那叛将喊出救命二字。就扯下一块衣料堵住了他的嘴,顺带将其捆得扎扎实实。
那校尉打扮的人恭敬地朝裴重熙一拱手,躬身道:“不知裴相公还有其他纷纷么?”
那校尉打扮的人对裴重熙的话深信不疑。擒住叛将以后,也不管那群愤慨的士兵会如何处置叛将,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了裴重熙身上。
轻笑一声将兵符收入怀中。裴重要面上笑意渐敛,逐渐化为凝肃。
“让所有人集合,随我重掌玉门。”丢下这么一句话后,裴重熙当下不言。
闻言那些刚刚为国悍战,结果等待他们的却是上位者的残忍手段。家人亡于战火,家中再无待他们归来。
原本觉得此生无望的他们,突然看见裴重熙来了,又听见裴重熙的话,这会子齐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各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兴奋。
打跑那些吐蕃贼子,为死去的家人报仇。
在夜色的掩护下这群饱含仇恨的士兵于营中悍战,杀尽此地吐蕃守军以后,迫不及待地往城中出发。
此时的玉门关并无太多守军。再加上之前裴重熙的缘故,颇有几分草木皆兵的意味。很快他们一行人,在裴重熙的指挥下杀尽了玉门关的柿饼,重新夺回了玉门关。
至于那通敌叛国的将领,也被义愤填膺的士兵悬在了城楼上。等待着裴重熙的指令对他进行该有的惩治。这样无尽的等待最令人恐惧。那人在城楼上放声大哭,引得被惊醒的百姓,聚在下面对他指指点点。
玉门关中的府邸此刻也已经被大魏夺回。裴重沉默坐在上首的位置,听着那校尉同他禀报沙洲城的惨状。拢在杯盏上的手,蓦地握紧。
顷刻间那校尉听得一声碎瓷迸裂的声音,抬起头望向上首的裴重熙。案上只剩下片片碎瓷,而裴重熙身上冷意中包裹着无尽杀意。显然是奴到极致。
“裴相公?”校尉缓声询问道。
闻言裴重熙没有答话,反倒是眯着眸看向不远处摆放的河西道上十一州的图藉。冷笑一声后缓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