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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围从虢地回来后,楚国上空就一直笼罩在不祥的阴云中,王子围在盟会中的所作所为使得楚国的大臣们清楚地看到了他那毫不掩饰的炽烈无比的野心。纵观春秋历史,没有一个篡权者敢于在脸上公然刻下“我要篡位”四个大字,而且唯恐他人不知——王子围是唯一的一个。因此每个大臣在上朝时都保持着可怕的沉默,他们噤若寒蝉,没有人敢于多说一个字,那表情就好像家里都在遭遇丧事似的。
由于王子围那巨大的势力和政变之后的巨大利益的吸引,那些胆大妄为的野心家就团结在他的周围了。
失去王子围宠信的伯州犁深深认识到前方路上的无底深渊;他虽然被郏敖派到王子围身边做卧底,但是他并没有忠实地执行君命,反而处处讨好王子围。这是因为他深刻地吸收了父亲伯宗的教训——他只想生存下去,不愿与任何一方为敌。
但是在大难临头之际伯州犁却倒向了郏敖一边,他也只有借助国王的力量除掉王子围、才能保住他那岌岌可危的地位和性命。而他的所作所为却进一步刺激王子围的神经,加速王子围篡权的速度和自己的灭亡。
当时王子围面前摆着三块绊脚石,第一块是他的兄弟、宫厩尹王子黑肱(字子皙),他主管王室战车、军马的调配;第二块也是他的兄弟、右尹王子比(字子干),他掌管国家右军;第三块便是太宰伯州犁了。两位王子与伯州犁一样,都是郏敖派来与王子围作对的。
王子围迫使郏敖发布一道命令,命令王子黑肱和太宰伯州犁修筑犨、栎和郏三个城邑的城墙。
结果这个举动把郑国人吓得不轻,因为三城紧邻郑国,他们以为楚国要以三座城市为依托对郑国发动侵略战争。子产却不以为然,他劝国人说:“没有关系。令尹要‘行大事’啦!所以要先行清除几块绊脚石。祸患到不了郑国,诸位也没必要惊慌。”
王子黑肱被调走后,王子围就把自己的亲信薳罢安插到宫厩尹的关键位置上。
十月底,王子围再次出访郑国。使团在到达边境时得到郏敖突发重病的消息,王子围随即命令副使伍举率队继续前行,称自己要“赶回去向王请安”。
十一月四日,天气阴沉而寒冷,郢都上空阴雨霏霏,街道上早早就不见了行人。人们都感到莫名的压抑和不祥的预感,仿佛这一切都是为了见证即将发生的罪行似的。
入夜时,王子围进入王宫,薳罢急匆匆赶来迎接他,他边走边低声地跟他汇报着什么,但是他的脚步几乎跟不上王子围行走的速度。
王宫各处都布满了忠于王子围的甲士,王子围看到这个情景,急不可耐的弑君心情竟然使得他匆忙之中踩到自己的裙摆上。他来到郏敖的寝宫门前,正正礼冠,略微平静一下躁动的心情,然后坚决地走进寝门去,薳罢和几个卫士紧紧跟在他后面。
房间里充满了药物的气味,正值盛年的郏敖此时已经病入膏肓,一个活人却浑身遍布着死人的尸斑一样的淤青,此种现象不得不使人怀疑他可能被人下了慢性毒药。郏敖惊诧地看到叔叔不经通报就擅自闯进来,而且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坐起来,只是在太监的帮助下艰难地向上挪了挪身体以便靠在床头。他说:“叔父,如果你容不下我这个做为王的侄子,至少应该放过你那年幼的侄孙。”
王子围说:“有这种想法的人是不配成为楚王的。”
郏敖叹气说:“我悔不该不听伯大夫的话,竟然把你这只野狼引入王室!”
王子围走过去,用一条冠缨绕在他脖子上将他绞死了。
年幼的太子和郏敖的另一个儿子被扭到王子围跟前,这两个孩子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王子围说:“不谷不忍心再看到他们,把他们带出去吧。”然后他就在党羽们的簇拥下进入太庙,举行了加冕仪式,王子围是为楚灵王。
第二天早晨人们起来后发现整个都城都戒严了,军队和各大家族的甲士遍布大街小巷,人们被告知禁止出门。市民们躲在家里议论纷纷,然后就有告事的官吏敲着木铎慢世界地大喊:“君王昨夜病逝,新君虔即日继位!”
王子比在听说郏敖病重、而王子围返回都城的消息时就逃走了,他又派人通知弟弟黑肱,最后逃到晋国;王子黑则肱逃到郑国。伯州犁没有来得及逃跑被逮捕,很快被砍了脑袋;扣在他脑袋上的屎盆子是“私通郑国”。
楚灵王将先君葬在郏,谥为“郏敖”,他没有给侄子一个王的谥号,无非是想要逃脱弑王的罪名;但是这个不合于礼的谥号时流传开来后,他的罪行反而显得更加严重了。
伍举此时还在郑国,事态的突变使得他不知道怎么向郑人称呼那位已经不是使节的人。前来通报的楚使说:“寡大夫围……”伍举打断他说:“共王之子围为长。”
楚灵王即位后,游吉奉命出使楚国恭贺新君即位。此时薳罢被任命为令尹,薳启强为太宰。游吉回国后说:“准备好行装吧!新王骄奢无度,而且好大喜功,一定会召集盟会,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进行准备了!”
子产说:“不见得,恐怕还要等几年才可以。”
王子比逃跑时只带了五辆车,他和拥有革车千乘的秦公子鍼比起来就像个要饭的,不过叔向还是根据他在楚国的地位给了他和公子鍼一样的、上大夫规格的百人俸禄,而且在举行各种宴会时也让两人坐在一起。
当时赵武怕公子鍼有想法,便私下里对叔向说:“秦公子富有,楚公子寒酸,两人怎么能享受一样待遇呢?”
叔向说:“流亡公子的俸禄都是根据他在祖国的地位来确定,而不论穷富。《诗》说:‘不侮鳏寡,不畏强御。’指的就是这种情况。秦、楚匹敌,两人在国内都是下卿,所以他们在晋国的俸禄应该是一样的。”
公子鍼听说后谦虚地回答:“我害怕被君主驱逐,所以才主动逃到晋国;楚子干不获君命,所以我们都跑到这里。叔向大夫所做的一切我都惟命是听,况且我与子干年龄相仿,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