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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什么?诈降计?死间计?走为上?”公子归生心里疑惑,但他没往下多想,随即下令进军。
乐吕的御戎叫道:“大人,两军还没有交锋,主帅却自投敌营。我就问:这个仗还怎么打?”
乐吕大叫道:“你懂什么!这叫‘兵于死地而后生’!不击败敌人,怎么能换回主帅?跟我一起奋力杀敌吧!”
两军士兵们立即矛对矛、盾对盾、剑对剑地搅在一起,郑军有先胜一阵的心理优势,宋军却抱着哀兵必胜的决心,双方的战斗激烈而残酷。
宋国有位巨人勇士名叫“狂狡”,这个人哪里都够硬,就是心智比较软。狂狡用一把巨戟横扫了身边所有的敌人,郑人见到他无不掉头狂奔。
狂狡看到敌人的一个军官在战车上比比划划、大喊大叫着指挥战斗,立即抬腿直奔战车而去。狂狡叫喊着刺死了车右和御戎,军官不得不弃车而逃,他在后面紧追不舍。军官慌不择路一脚踏空,坠入一口废弃的枯井中。
狂狡趴在井口向下望,喊道:“郑国人,你怎么样了?”
郑人仰起头,狂狡见他灰头土脸、龇牙咧嘴,显然摔得不轻。郑人说道:“我的腿都快摔断啦!你把我拉上去,我可以做你的俘虏。你能立功,我也能保命,对咱俩都是好事。”
狂狡把戟头伸下去想要把他拉上来。郑人说:“你这戟柄这么光滑,你如果握不住,我掉下来就把自己刺死了。”
狂狡想想有道理,便倒转戟柄将他拉上来。郑人紧握木柄,蹬着井壁,狂狡一步一步后退,总算把他来上来。
狂狡看见对方站得很直,不像摔坏腿的样子,不禁满脸疑惑地问:“你的腿……”郑人没给狂狡任何反应的机会,立即用力向前一刺,刺伤了他的胸部,随即向后一拉,便夺取了武器。狂狡失去了战斗能力和武器,反而被对方俘虏了。
后来有人说:“狂狡失礼违命,被俘也是正常的。战礼就是用果敢坚毅的精神去战斗,杀敌谓之‘果敢’,能果敢者谓之‘刚毅’。如果反过来,被杀的只能是自己。”
华元丧失指挥能力后,宋军就成为了“独眼龙”。公子归生命令全力攻击乐吕部,乐吕和下属们很快就吃不消了。这时战场上已经乱成一团,乐吕自顾不暇,发不出任何军令,宋国士兵们只能各自为战;但是郑军却攻守有序,进退自如。乐吕拼死抵抗,最后身受重伤而死。宋军失去统帅、不敢恋战、大败而逃。
公子归生不想多做杀伤,立即下令收兵。郑军这次取得了完胜,他们生擒了敌军主帅,杀死了副帅,缴获战车四百六十乘,俘虏敌军两百五十人,杀敌百余人。
郑人从没有俘虏过宋国的上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置他为好。就在郑人左右为难时,宋国的使者到来了。使者开门见山,他请求将华元赎回去,并且开出了五十乘战车和两百匹战马的价格。
公子归生对郑文公说:“华元在宋国为正卿,在郑国不过是个囚徒。如果宋国肯用正卿的代价赎回一个囚徒,我们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否则宋人再命他人接替华元,我们就什么也得不到了,而两国的仇恨就再也不能消除了。”
郑文公点头同意,郑人于是同意了宋人的请求,但是将赎金提高了一倍(战车一百乘,文马四百匹)。宋国人咬咬牙同意了,不过他们说无法一次交付那么多战车,希望分批交付;郑人说反正就是一百乘,什么时候交齐什么时候放人。
但是就在宋人交付了五十乘之时,华元趁看守精神松懈之际竟然逃出新郑。他一路狂奔,以最快的速度逃回宋国。华元立在商丘城门外,他不敢擅自进城,便向守城的军官通报了自己的身份,要他去向宋文公请命。宋文公大喜过望,马上召他入城。
华元入城后在路上碰到了羊斟,他非常诧异那个家伙为什么还敢出现在城里。但是华元急着去见文公,身上没有武器,旁边又没有卫士,于是安抚他说:“我被俘是马的问题,与你无关。”
羊斟却一点也不客气,他回答道:“与马无关,就是我的问题。”说完拔腿狂奔,一直逃出城门,最后逃到鲁国去了。
原来,羊斟坑害华元,只是因为华元对他开了一个令他感到特别难堪的玩笑。华元在开战前一天宰羊犒劳军士,他分给每人一杯羹,却唯独没有给羊斟,还对羊斟说:“你的姓氏决定你不能吃同类。”
军士们全都笑了起来。羊斟顿时怒从心头起,他涨红着脸一言不发,端着空碗走到一个偏僻处,蹲下来独自啃着干巴巴的饼,心中下定决心狠狠报复那个羞辱他的人。
宋军第二天集合时,他注视着华元向战车走来,低声说道:“昨天的事你做主,今天的事我做主。”话落不久就发生了战场上的一幕。
有君子说:“羊斟不是人啊!为小小私怨恨竟然坏国之大事,败军毁国,用残害国民来发泄怨气。简直死有余辜!所谓‘人之无良’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不过,类似华元遭遇的事件既有前传也有续集,前传是宋闵公,续集是郑幽灵公。但是比起那两个倒霉的人,华元的结局还算是幸运的。
为了防备敌人进攻,宋人决定加高、加固商丘城的城墙,华元是建筑工程的总负责人。
某一天,华元来到施工现场视察工作。夯土的民夫中的某些好事者见他来了便唱道:“鼓着眼儿,腆着肚儿,弃甲来复;胡子络腮,弃甲复来!”
华元心中犯堵,想为自己辩解,又不愿与对方直接对话,便命随从答道:“牛则有皮,犀兕尚多,弃甲又如何?”
民夫们接着唱:“牛虽有皮,丹漆不多!”
丹漆皮甲为大夫们所穿,华元明白对方用丹漆指代自己和乐吕,他觉得自己不能继续争辩下去了,否则会越辩越黑;于是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对随从说:“走吧!他们嘴多,咱们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