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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乘焦虑不安地等待着途人费出现。直到听见行宫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武器的碰撞声时,叛乱者们才明白上当了。连称立即下令进攻,士兵们开始撞击大门并爬上外墙,冲在最前面的立即被射死了——齐襄公可是来打猎的。但是齐襄公的防御力量严重不足,进攻者举起盾牌向前推进,突破防线并一拥而入,宫门很快被攻克了。徒人费和御前卫士石之如纷率领保卫者们进行了英勇的抵抗,但是很快就都被杀死了。
叛军冲入齐襄公的寝室,看见床榻之的被子里躲着一个抖得像筛糠似的家伙,士兵们毫不留情地对着那个人乱捅乱刺,里面的人发出骇人的惨叫,很快就动也不动了。一个百夫长掀开被子,看到死者那张恐怖的脸说道:“这人没胡子,不是齐侯。”另一个人说:“我认得他,他是个小宦官。”
主要战斗已经结束了,齐襄公的卫队寡不敌众,已经全部战死,临时武装起来的人员也发生了很大的伤亡。叛军检查了尸体和活人,又几乎翻遍了行宫,却怎么也找不到齐襄公。他们甚至猜测他是不是已经逃跑了。
但是连乘确定齐襄公仍然藏在行宫里的某处,他说道:“一寸一寸地找,找不到齐诸儿,我们就都自杀得了!”
齐襄公此时正惴惴不安地躲藏在一间偏室的帘幕的后面,他已经失去了往日那种君临天下的高傲和霸气,他甚至宁可忍受巨大的耻辱,也不敢直面强敌来捍卫自己的尊严;他宁可丢人地躲藏起来,也没有胆量用勇敢的战斗来证明自己无愧于一个著名的勇士和大国之君;他只求逃过一死,他的气节甚至都比不上那些长不出胡子的人。
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一头巨大的野猪嘴里叼着齐襄公丢失的那只战靴向屋里探探头,接着便无声无息地溜进来;齐襄公露出一只眼睛,惊恐地望着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野猪走到他藏身的帘幕外,用极其怨毒的眼光盯着他的眼睛——就像彭生临死前那样,然后口一松,那只鞋就掉在地上。继而它就慢慢后退几步,突然转身,从窗子直撞出去。
士兵们听到响动一拥而入,马上就看见了那只鞋,继而发现了幕后藏着的人;齐襄公前后挥着双手叫道:“听我说,士兵们......”队长举起矛对着他的脸刺了第一下,齐襄公捂着脸蹲了下去,士兵们随即对着他一通乱刺。齐襄公就这样结束了建立了显赫功绩却臭名昭著的一生。
公孙无知和管至父在第一时间接到叛乱成功的消息,他们和同谋在第一时间占领了公宫,并准备控制全城。国人们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很多公子大夫惧怕受到牵连从南门东门逃走(因为叛军是从北和西两个方向进入临淄的);其中公子纠被召忽、管夷吾保护着逃到鲁国去了。
叛军封锁了街道,将卿大夫们控制在家中。卿大夫们既没有准备,相互间又断绝了联系,只好听天由命。
第二天清晨,在叛军的严密监视下,大夫们陆续进入朝堂。连、管随后宣布暴君齐襄公已被镇压,然后簇拥着公孙无知进入太庙,大夫们则被迫站在叛乱者后面。加冕仪式开始了,大夫们机械地模仿着叛乱者的一举一动。仪式以闹哄哄开始,以闹哄哄结束。
礼成之后公孙无知就走上朝堂,坐在君主的位子上开始发布命令——就好像只要举行加冕仪式,他就真能成为齐国新君了似的。
直到此时公孙无知才发现,国家的两位上卿、高傒和国懿仲一个都没来。他顿时感到头皮发麻、舌头发硬、喉咙发紧,顿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管至父凑到他耳边悄悄说:“君侯莫躁,两位大人只是生病了。”
齐国的高氏和国氏都出自齐文公,两家受到周天子的赐命,世代为齐国上卿。齐国于是成为诸侯中唯一一个拥有两名上卿的国家。
在齐国,只要是高傒和国懿仲反对的,君主什么事也干不成(男女关系不在此列)。今日这两人全都称病不出,就已经向篡位者传递了自己的态度。
当初,政变者曾探讨过是否应该把高、国拉进阴谋者的圈子,讨论结果是绝对不行。原来,公孙无知之所以没有像齐襄公那么臭名远扬,只是因为他的地位没有后者高贵、权力没有后者巨大;实际上无知的所作所为同样为人们所不耻。两位上卿绝对不会同意把君权从一个暴君手里抢走、再转移到一个恶棍手里。因此,叛乱者决定以达到既成事实的结果(加冕)来逼迫两人承认无知的合法地位,但是这个企图也落空了。
公孙无知一反“登基”前的无耻的作风,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明君的形象:他发布了一系列有利民生的政令,救济贫困、扶助孤寡、赦免囚犯、免除债务,并要全国各地把受灾情况报上来,根据其损失大小减免各邑赋税。
于是他的党羽和一贯趋炎附势的人就开始大造舆论,在大街小巷、在城里郊外、在全国各地无时无刻地赞美新君的仁慈和美德,把他吹捧成齐太公在世;而那些不了解真相或只关心生活的人也开始对新君产生好感。
高、国两卿也感到巨大的压力,他们认为应当尽快动手除掉篡位者,否则那个篡位者一旦站稳脚跟就会反攻倒算。两人秘密招集了一些正直的官员,讨论匡正公室的计划。大家认为首先应该缓和与篡位者的关系(因为高、国两家还对无知采取敌视态度),使无知放松戒备;然后将他引出临淄,出其不意将其除掉。
计划形成后,刺杀无知的重任就落到葵丘大夫庸廪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