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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桢觉得自己很幸运。
前有姬辞,后有郭质。
人之一生能遇上一个真正喜欢自己的人已经殊为不易,何况她遇上了两个。
即便她与姬辞最后有缘无分,当初也不乏怨怼,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却已经变成一段值得追忆的往事。
至于郭质,不可否认,在此之前,刘桢尚在犹豫。
她的性格比较平稳冷静,说难听点,是像温开水一样迟钝,在大事上,这种性格优势很明显,但是在生活上,这同样是个致命的缺点,因为这注定没有办法让她像刘婉那样活得张扬鲜艳,即使刘桢内心也有种种感情,可是她经常会选择用更加理性的目光去看待和处理它们,这使得她在外人眼中就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甚至显得凉薄。
刘桢并不打算改变自己这种性格,起码在宫闱之中生存,需要的恰恰是她这种性格,兄长性情粗疏放犷,如今已经很不招皇帝的喜欢,从父亲甚至私下征询重臣意见的事情可以看出来,他心里不是没有过立刘楠之外的人为太子的想法,只不过还没付诸实施,这种情况下,如果她再像刘婉一样活得肆无忌惮自由自在,尽情挥霍属于公主的特权,又无皇后母亲护持左右,那最后兄妹俩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有得必有失,有舍必有得,有时候人生总是需要在种种事情上面做出选择,拥有一个能够影响父亲决定的公主身份,而非以往那些只能用来联姻的公主,能够自主选择自己的婚事,身在古代,这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所以这种性情也就决定了她一旦想要和哪个人共度一生,那个人必然是在行为和人品上都足以打动她,不因她的身份而困扰,也不会因为将来可能出现的变故而离奇。
也许她现在对郭质的感情远没有郭质对她来得浓烈,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男女双方并不是在比谁付出得多,而是看谁能携手走到最后。
一开始总有人要付出多一些,有人付出少一些,但是日久天长,彼此感情互相渗透融合,到最后只会越来越深。
这世上的爱情从来都不仅仅是浓烈奔放,一见钟情,还有细水流长,润物无声的。
刘桢觉得像她这样对感情上极为迟钝的性格,能够遇上郭质,是她的幸运,而非郭质的幸运。
郭质不像姬辞那样温文儒雅得如同雨后青山,他就像一道彩虹,照亮了刘桢的生命。
然而促使她真正下定决心和郭质成婚的是他那天的那一番话。
如果你愿意全心全意对我,无论富贵贫贱都不会松开我的手,我也愿意这样去对你。
有生之年,绝不后悔。
虽然依照刘远的说话,定下婚事之后,可以等到十七岁再成婚,但是刘桢想到之前张氏的话,觉得自己也确实是考虑欠周,所以便决定直接成亲,以免耽误了刘婉和刘妆。
结果现在张氏却跟她说,希望她的婚期还是像原来一样,推迟到十七岁。
刘桢哑然片刻,很快意识到事情可能出在刘婉身上,便询问缘由。
有求于人,张氏只能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痛心疾首道:“阿婉这孩子只怕是被邪物迷了心窍,才会如此固执,我如今已是没有办法了,又怕她闹到陛下跟前去,到时候更不好收拾,只能托你帮帮忙,望你去说服她,若是她不听劝,只能求你将婚期延后,这样我可以想办法让赵家那边先把他们儿子的婚事办了,这样阿婉总不好去抢人家的夫君了罢?”
堂堂皇后委□段来说求字,饶是刘桢也不得不起身避让:“阿母何必如此,阿婉是我的妹妹,若是力所能及,我也是能帮就帮。”
后母毕竟是后母,若是亲生母亲,对着女儿又何必说求字?如今大家身份有别,偶尔碰面也是日常请安之时,咸阳宫又大,远不及从前那样日日都处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感情自然也渐渐疏远,刘桢自问对张氏并无礼数不周之处,可也就是因为这礼数周到,使得彼此之间好像划开一道沟壑。
对此刘桢也无可奈何。
张氏听得此言,总算露出笑容:“好阿桢,我就在知道你心疼妹妹,这事是我对不住你,等你成婚了,我必向陛下请求大办婚事,务必令全天下的人都看见长公主的尊荣!”
她以己度人,只觉得自己喜欢在乎的,刘桢也必定是喜欢在乎的。
刘桢无意去纠正她,想了想,道:“这赵俭我也是见过的,时常在九市上纵马,幸而没有酿成大祸,不过自从陛下颁布闹市禁纵马令之后,就不复见了,可见此人也不是不识好歹,罪大恶极的,世家子弟,平素有些消遣也是正常,只要不祸国殃民,也不算什么大事,再说阿婉性情飞扬,兴许就是看中了赵俭这一点,若换了那些一本正经的男子,只怕她会不喜欢呢!”
张氏不以为然:“她能挑出什么好人选,若是像赵家长子也就罢了,却偏偏是不务正业的二郎,公主下嫁这等人,还不笑掉全天下人的看法?”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以刘桢的聪明,又如何听不明白,张氏要找的,是能够继承家业和爵位,将来也有实权的女婿,而不是像赵俭这种将来既无爵位,很可能也不会依靠自己努力去奋斗的人。
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生际遇,最是难料,当年老爹刘远不也是不务正业,两手空空,结果最后却成了皇帝,谁能料想得到?
不过张氏是刘婉的亲娘,她既是这么说了,刘桢自然也不会提出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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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唐乡侯赵翘最近几乎为儿子们操碎了心。
之所以是复数而非单数,乃是因为最近让他操心的人多了一个:向来老成持重的长子赵廉。
自打仲夏宴之后,咸阳城就开始流传着赵廉得到公主青睐,也许会成为驸马的传言。
还没等赵家人高兴一下,紧接着又传来郭家长子成为公主未婚夫婿的消息,因为陛下希望能将爱女多留两年,不忍让她那么早就出嫁,所以大婚将在公主十七岁时再举行。
虽然大婚还未进行,但是基本也就这么确定下来了,郭家在咸阳城中一时炙手可热,风头无两,而先前与公主传出传闻的赵廉,却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都说他想博得公主青睐不成,不单做不成驸马,还丢了赵家的脸。
但是让赵翘差点气晕的并不是这件事。
而是赵廉要求单独见他,在只有父子俩的书房里,赵廉说出他去找公主的原因——将陛下密问大臣的事情给说了。
“你你你!你这个不孝子!”赵翘颤着手,指着赵廉的鼻子,“你是嫌赵家太风光了,想要让我们全家老小都试试吃牢饭,被砍头的机会,是不是?!”
赵廉被抽了一巴掌,白皙的脸上浮现出清晰的五指掌痕,但他也顾不上去捂,连忙跪下来。
“阿父息怒,请容孩儿禀告,依我看,公主沉稳睿智,与寻常女子不同,并不会因为这番话就去冒然找陛下求证的!”
赵廉现在后悔极了,他原是觉得儿子早熟,可托大事,这才将皇帝私下里询问自己的事情给赵廉说了,没想到这货一转眼就跑去跟公主汇报,这不是嫌全家人命太长了吗!
“阿父,如今朝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陛下宠爱陈王,这是人尽皆知的,一旦陛下将陈王立为太子,到时候陈王上头还有两个兄长,尤其是许王如今有兵权在手,又有深得陛下信赖的同母妹妹长公主支持,如何肯善罢甘休?到时候兵祸再起,实非社稷之福啊!”
赵翘想要发火,但看着长子认真的脸,最终却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知道什么?若陛下真想立陈王为太子,必是要将上头两个儿子先遣向封地的。”
赵廉一惊:“难道陛下真有废长立幼之意?”
“我不知。”赵廉疲倦地挥挥手,也没力气跟儿子发火了,他做都做了,现在发火还有什么用?“你与公主说了什么?”
赵廉道:“我只是说了父亲的回答。”
赵翘:“公主是如何说的?”
赵廉:“公主说,赵家的这份人情,她记下了。还让我有事可以到北宫门处直接找她的婢女。”
赵翘点点头,没再说话。
赵廉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正如他向刘桢说的那样,赵家迟早也要找一边站队的,他看好许王,不管是在大义还是年龄上,许王都有当仁不让的优势,而父亲太过小心谨慎,反倒容易错失良机。
但这件事毕竟是他自己擅作主张,所以赵廉心中总归还是有些愧疚不安。
“阿父……”
“罢了。”赵廉终于开口道,“你既是说了,那也就罢了。你这样做,其实也没什么不妥,只有许王当太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只是有件事,好教你知道,陛下似乎有意要将安阳公主下嫁二郎。”
赵廉一惊:“这……这是阿父向陛下求来的?”
“自然不是,在你眼里为父就是那么愚蠢的人吗!”赵翘先斥了一句,然后才道:“听说是安阳公主亲自去向陛下求来的,皇后也反对,不过安阳公主执意要嫁给二郎,陛下已经首肯了,就差择日颁下明旨了。”
饶是赵廉再镇定,听见这个消息,也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他刚刚选择向许王和长公主投诚,那边皇帝就要把丰王的同胞姐姐嫁给二郎,等于说赵家和丰王的关系也更加亲密了,那这样一来,他们还能得到许王和长公主的信任吗?
“……安阳公主怎么会想嫁给二郎?”赵廉何止不敢置信,简直都有点风中凌乱了,不是他瞧不起自己弟弟,实在是赵俭太拿不出手了,如今立国不过一年多,有父祖榜样在前,开国元勋之中,终究是不孝子弟的少,上进懂事的多,像赵俭这样虽然还没到欺男霸女的程度,可也已经名动京师了。
赵廉想不通,安阳公主究竟是看上了赵俭哪一点?单说容貌,就算赵俭长得不错,可比他好看,又身世相当的也不是没有啊,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我亦不知。”赵翘也觉得很费解,他知道消息之后,还把赵俭喊了过来,上上下下横横竖竖盯着看了有大半个时辰,直把赵俭看得毛骨悚然,他也没看出儿子身上有什么闪光点,值得公主非君不嫁。
虽然安阳公主不如长公主名声大,也没立下赫赫功劳,但她是皇后所出,能得嫡公主下嫁,这是寻常人家求都求不来的荣幸。
可问题是,赵廉这边才刚刚跟长公主搭上线,那边赵家就要跟二公主联姻,让许王和长公主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赵家不就成了首鼠两端的小人了?
“阿父,那如今怎么办?”赵廉道,“我可记得先前二郎还一直嚷着要娶长公主的,如今却变成安阳公主……”
赵翘翻了个白眼,“难道他不娶安阳公主,就能娶长公主不成?真是痴人说梦!能娶公主,别说是哪个公主,就已经是他上辈子走了大运了,更何况安阳公主还是皇后嫡出!说句难听的,也不知道安阳公主是不是鬼迷心窍了,竟然会喜欢上赵俭这败家玩意!”
这句话有些不敬,不过在私底下说,谁也听不见。
赵廉有些想笑,又忍住了:“那许王那边……”
赵翘叹了口气:“你不是可以跟长公主联系吗,托人带句话罢,就说我们赵家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愿辅佐陛下顺应天下人心,顺应正统,奠我朝千秋大业。”
像赵翘这种人,是绝对不可能□□裸说出“支持皇长子”“支持许王”之类的话的,这句话表面看着是表明了对皇帝的忠心,实际上暗含“正统”之意,也是向刘楠和刘桢表明心迹,暗示赵家会尽力劝说皇帝立刘楠。
这已经是赵翘所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回应了,按照他原本的意思,最好是保持中立,不管皇帝立谁为太子,他们赵家都能处于屹立不倒的位置,这样就起码能够保住三代富贵,但是赵廉的自作主张打乱了赵翘的计划,如果非要在许王、丰王、陈王三者之间选一边站的话,那赵翘确实也更倾向于许王。
不出赵家人所料,赵俭在得知自己即将尚主的消息之后,一蹦三尺高,不是欣喜若狂,而是大哭大闹。
他是想娶公主没错,可他没想娶那个刁蛮任性的安阳公主,他想娶的是温柔高贵的长公主啊啊啊!!
那一日不幸被安阳公主逮了个正着,赵俭无可奈何,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只希望安阳公主不要因为他之前的失礼闹到陛下跟前去,后来也确实是成功了,安阳公主也被他哄得服服帖帖,谁知道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公主竟然要嫁给他?!
上邪啊!赵家列祖列宗啊!
赵俭简直快要疯了。
但不管他如何哀嚎,赵俭与安阳公主的婚事,很快从风靡咸阳城的传言变成皇帝书之于竹简上的明旨——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如无意外,在两年后,随着长公主大婚,除非在此期间挂掉或者不能人事,否则他就将成为国朝的第二位驸马都尉。
可喜可贺。
张氏的反对反而让处于叛逆期的女儿越发坚定了想要嫁给赵俭的心思,刘婉亲自向皇帝陈情,表示连长姊都能自己挑选夫婿,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呢?而且自己现在看中的人选从家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请阿父成全云云。
刘远虽然对刘婉刘妆比不上对刘桢来得喜欢,可也不至于连女儿的这个愿望都不能达成,何况她的要求并不过分。
于是水到渠成。
既然连皇后都无可奈何,赵俭也就大可不必作垂死挣扎了。
赵家总归来说也是朝廷重臣,除了赵俭的人品之外,其它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张氏在发现阻止无效之后,便想皇帝请求也赐赵俭一个官职,免得以后两手空空直接尚主实在太难看。
因此小白脸·吃软饭·赵俭,就被封了一个光禄勋的给事谒者,秩俸四百石,聊胜于无。
相比之下,长安长公主与郭家长子的婚事,就显得非常四平八稳,平淡无奇了。
论家世人品,郭质也算配得起公主了。
论渊源,二人自颍川时便相识,又曾经在咸阳城同甘苦共患难,郭质能尚主,并不让人吃惊,先前长公主迟迟未定,还闹出想要自己择婿的风波,在大家看来,那都是受宠的公主在闹点小别扭,不算什么,最后选择了郭质,也基本都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可惜了那些想要借尚主而使个人或家族受益的人就只能注定失望了,算起来,嫡出的公主如今就剩平舆公主了,而且算算她的年纪,也已经到了可以议婚的时候,自然有不少人将目光放在了平舆公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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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婚事,之于咸阳人来说或许是津津乐道的话题,但之于整个天下,那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与镇日劳作希冀得以温饱的百姓无关,更与生活在边关,日日被笼罩在战火阴影之下的人们无关。
十一月的雁门关,寒风凛冽,黑云压城,仿佛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雪。
“大父,大父,你瞧,下雪了!”
五六岁的女娃娃将脖子拼命往后仰,看着头顶白花花的雪絮飘了下来,兴奋地又叫又跳,不仅伸手去接,还将可爱的雪花往嘴里塞。
被她喊大父的老翁却并没有露出喜色,反而喟叹一声:“若换了往年,这样的雪定预示着来年有个好收成!”
孙女听不懂祖父的话,过来扯他的衣裳。
“大父,你怎么不玩雪?”
“大父不玩,阿微你玩罢!”老翁用满是皱褶干裂的手摸摸她的脑袋。
“阿父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了,今年冬天来得这样早,想必匈奴人不会再来了,听说朝廷准备派了许将军来此驻守呢,他可是身经百战的大人物,匈奴人肯定也要憷他三分的!”一个中年人从草垛里冒出头来,大声道,他手里还拿了把镰刀,挥汗如雨。
原来老翁说话的对象并不是不懂事的女娃娃,而是他。
老翁摇摇头:“这可难说,匈奴人进出雁门关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哪回不是满载而归,这里的守军打不过匈奴人,何况还有殷王司马昂在为他们引路!”
中年人呸了一声,脸上浮现出刻骨仇恨:“天杀的,竟然甘当异族走狗,怎么还没被雷劈死!”
他们一家三口姓樊,祖祖辈辈俱是生活在雁门关内的百姓。
从战国到秦国,接连出了李牧和蒙恬这样的名将,几十万大军直接把匈奴人不敢越过长城。
但是随着秦朝灭亡,诸侯争霸,这种优势就不再存在了,彼时项羽宁愿先把刘远这样的“内患”解决掉,也不愿意把大军拿去对付匈奴人,结果这边诸侯忙着逐鹿中原,匈奴人也乐得无人关注,迅速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个时候,匈奴迎来了自己部落犹如天赐般的首领,一个叫冒顿的男人。
这家伙绝对是个大牛人。
当时的冒顿是匈奴的太子,跟刘楠有相似遭遇的是,他老爹也看他不爽,想要立自己最喜欢的阏氏的儿子当太子,还把冒顿派到别的部落当人质,然后又发兵攻打那个部落,为的就是激怒对方,借刀杀儿子。
阏氏就是匈奴单于的正妻,相当于中原人的皇后。
这招可就比刘远对刘楠狠毒多了,刘远再不喜欢儿子,也没有让他去敌国为质又攻打敌国。
结果没想到冒顿不仅没有被杀死,反而逃了回来,他老爹也只好暂时歇了杀儿子的心思,让他统领一支部队,借机试探他的能力和忠心。
有其父必有其子,老爹都要杀儿子了,儿子当然就更狠,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部队训练成自己的死忠,然后反过来把自己老爹杀了,又杀了他老爹宠爱的女人和想要被立为太子的弟弟,连同那些支持弟弟的大臣们,统统一个不落,成了刀下亡魂。
他甚至当先射杀自己的老婆,让部下跟着射,借以训练他们对自己命令的反应和忠诚。
一个这么狠的狠人,连当时中原最横的西楚霸王,当然也不敢轻易招惹。
把人都当瓜切了之后,冒顿还没来得及抽出空入侵中原,因为当时他还有东边的东胡和西边的大月氏要收拾。先把这两个部落打得生活不能自理,冒顿再接再厉,又接连征服了楼兰,乌孙等西域各国,这时候的匈奴已经非常强大了,基本上此时他的实际控制区域,不会比刘远辖下的中原小,甚至只会更大。
而他的目光,也开始放到了长城以南,广袤肥沃的中原土地上。
此时诸侯争霸的局面刚刚结束,刘远刚刚成为新朝皇帝,但百废待兴的国家已经没有把握再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争。
中原也早就没有了李牧和蒙恬这样的名将,像英布、章邯、许众芳这些人的战斗力,冒顿单于并没有放在眼里。
更重要的是,在长城以南,还有一个殷王司马昂,为了跟刘远抗衡,他甘愿让匈奴借道,让他们畅通无阻地南下。
所以,原本还算安全的雁门关,一下子就成为了战火燎原的前线。
樊老翁这一家,原本是八、九口人的大家庭,但是两个月前,匈奴又一次入侵,直接就把他的老婆连同两个儿子都给杀了,女娃娃的亲娘则被匈奴人掳掠去当女奴了,从此下落不明。
樊大郎一路带着老父幼女从关外跑到关内,历经艰辛,好不容易才在雁门关内暂时安顿下来。
是以樊家如今就剩下三口人,除了还不怎么晓事的幼女之外,其余两人对匈奴无不恨之入骨。
樊大郎原本是要从军打匈奴的,奈何家中只剩下老父幼女,连长途跋涉都不成,若是他走了,这一老一小只怕也没法度日了。
听得樊大郎的愤慨咒骂,樊老翁叹了一声,眉目黯然,什么也没说。
“不好啦!匈奴人来啦!雁门关外有匈奴人啦!”
不知是谁在外头叫嚷起来,女娃娃吓得一激灵,转身躲到大父身后。
她有地方可躲,樊老翁和樊大郎却无处可躲。
与樊老翁露出的惊惧神情不同,樊大郎脸上更多了一丝愤怒。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大郎,这雁门关会不会失守啊?”老翁问儿子。
“应该不会罢,不是说雁门关牢固得很么?”樊大郎虽然回答了老爹,可连他也能察觉自己语气之中的不确定。
他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色,雪花还在不停地飘落下来,城中屋宅很快都蒙上星星点点的白色。
雁门关……应该不会失守的罢?
史载,大乾开国二年十一月,匈奴南越雁门山,破雁门关,进犯太原郡,直取晋阳。
雁门关守将焦放战死,鹿城侯许众芳率兵阻匈奴于晋阳。
同年十二月,巴王英布反。
未几,闽中王赵歇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