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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曙光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黑夜的尽头。
夜将息,草丛里蛰伏整夜的昆虫亦不甘示弱的鸣声阵阵,以清脆悦耳的乐声目送着夜色离去,远处,鸡啼声声拉开黎明的序幕。
篝火燃烧了整夜,点点炫亮的火星如萤火虫飞舞在碧绿的旷野上,翩然而起,却在瞬间熄灭,明明暗暗的火光点燃了一夜的静谧。
岳山拨弄着火堆,不时折碎几支干枯的树枝,抛入火堆中,燃烧的火花噼里啪啦作响。篝火上搭建着简易的支架,削尖了头的竹子穿过野兔架在支架上静静的烤着,金黄的表皮冒着‘辍退南闫拇σ萆15础
祝玉妍凝目注视着火堆,橙色的火光倒映在她的脸上,如玉的容颜褪去了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异样的嫣红,令她冷寂的美艳平添了几分温润之色,妍若桃花,清丽而雅致。
她的衣衫凌乱而松垮的挂在身上,垂散的发髻宛如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垂落在她的肩头,流落出几分楚楚动人的柔弱,越发显得其人冰肌玉骨,妖而不艳,媚而不俗。
岳山只这般看着,便觉有些痴了,魔门的阴后,天下难寻的殊丽,不知有多少人钦慕于她,然而这般柔媚的姿态,除了石之轩,便只得他一人有幸见之吧。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就涌起几分柔意,几许怅然。
“饿了吧,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岳山撕下兔腿,递给祝玉妍。
祝玉妍漠然的看了眼兔腿,目光移到岳山脸上,忽的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看,这就是男人啊,一夜风流过后,哪怕之前是全无了解的陌生人,事后却能生生带出几分柔情蜜意来,忽然为阴后感到不值,她的深情在石之轩眼中是否亦如此时的岳山心底滋生的感情那般,如此苍白而可笑?
然而她终究不是阴后,她只知道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之时,她就已然抛弃了所有属于阴后的感情,在一夫一妻的世界尚不能要求男人感情如一,她又怎么能在于此奢望‘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阴后那般惊采绝艳的女子都没能得到幸福,可事事不如阴后的她又怎么能觉得自己会是特别的?
生活不是小说,更不是电视剧,从来就不存在被上天厚爱的主角。
“玉妍……”低低唤声突然想起,祝玉妍抬眼,只见岳山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呆怔的模样,“在想石之轩?”
不过是一晚上而已,便将她不自觉的开始以亲密的姿态插手她的人生,莫不是将她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了么?
祝玉妍忽然没有来的厌烦,无论是岳山亦或是石之轩,他们又怎么知道阴后即使再恨石之轩,也从不会放荡到伤害自我来报复石之轩,至于她祝玉妍,石之轩和她有什么关系能令她狠下心伤害自己?区区一个岳山又怎值得她委身?
想着,祝玉妍已然不耐烦站了起来,完美唇形似笑非笑的扬起,勾勒出一抹讥讽的弧度,他若是知道她们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他自以为发生的东西不过是一场春梦了无痕,又会是何种表情?
看着因她骤然变脸而面含异色的岳山,祝玉妍冷冷道:“岳山,此夜已尽,天明后你我仍为陌路!”
说罢也不管脸色徒然变得极为难看的岳山,身形一动,瞬间已然掠出十里之外。
*****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朝霞悄然出现在天际,染得半边天空灿烂绚丽,层层灰暗的云朵里,初升的旭日无声无息的探出了头,金色的光辉瞬间穿透一望无际的黑暗,迸射出无边的光明来,大地一片生机勃勃。
祝玉妍足尖点过树梢,在空中翩然飞跃,直到觉得困倦才渐渐的停在了一片竹林外。
背靠着竹子,半蹲着搂着自己的双臂,她只觉茫然,前尘后路,竟不知何处是归。背负了阴后的记忆,阴后的人生,那样的她还是自己吗?阴后悲哀,她又何尝不悲哀呢?
她从没有想过穿越,虽然在发现结婚三年的老公外遇时,她曾恨过恼过,可是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绝望,生活还不就是那样,谁离了谁不能生活?可是谁曾想,一朝魂断,醒来却已非自己……
而如今这世上唯一真正属于她的唯有这腹中的与她血脉相连的胎儿了吧?她唯一的羁绊与亲人,她的感情归宿。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背负起了阴后的责任。
就这样吧,既然已经选择了以后的道路,将所有的过往的掩埋,那么从今往后她是祝玉妍亦是阴后,且看她如何在这个群雄并起的灿烂年代,活出属于她祝玉妍的精彩!
长长呼出一口气,祝玉妍不由得释然了,她站起身准备回阴葵派。
“姑娘……”刚转过身就对上一双惴惴不安的眼神,不知何时起,她身边竟然多了一个陌生的男子,男子面若冠玉,头戴纶巾,身上则是一袭青色的儒衫腰间挂垂挂着绿丝绦,上系白色暖玉,正是时下最常见的书生模样。
祝玉妍皱紧了秀美的眉头,刚才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竟然不曾发现有人接近了她周遭三步以内,若不是男子主动出声,只拍她还没有意识到此人的存在,她的警惕心何时变得这般弱了?
以她如今的功力来看,即使是在分心之时,被毫无武功的普通人接近,也不该到三步的范围内依然察觉不到的啊?
难道此人隐藏了武功?若真是如此,那此人的功力绝不在她之下!念头刚过,祝玉妍防备的目光瞬间落在男人的身上。
男子见祝玉妍面无表情的看来,忍不住露出一抹似安慰似怜悯的神色:“姑娘,你……还好吧?”那种尖锐的、如同刺猬般对所有接近的人产生防备与不善的眼神,加上那面无表情像是强忍着什么的模样,更是落实了男子心底不详的猜测。
见祝玉妍半点反应皆无,他着叹气焦虑的劝道,“姑娘,可千万莫要想不开,这……发生这种事,实非姑娘所愿。姑娘可不能拿别人犯下的错来惩罚自己,权且当做……当做被恶狗啃了一口……对,就是恶狗……姑娘且放宽心,这些恶狗都不会有好下场是,一定会有人会把那恶狗绳之以法的!”
说着说着,男子的语气越发激动起来,唾沫横飞,说道恶狗二字时竟像是从牙齿缝里硬挤出来的一般,愤恨之色明显。
“对了,”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利落地一把脱下自己的长衫,罩在祝玉妍身上:“姑娘,快把衣服披上吧。”
砰――几乎是在衣服披上祝玉妍的同时,祝玉妍反射性的拍出一掌,男人如同风中的落叶般瞬间飞落向几米外,重重的跌落在地。
“噗――”男子自觉一股腥甜的铁锈味涌上喉咙口,一口鲜血瞬间喷出口,他忍不住咳咳咳吐出几口血沫,目光却担忧的凝望着的祝玉妍。
祝玉妍看着他焦虑而同情的眼神、苦大仇深的表情,似乎还是对她的?她什么时候沦落到要人同情的地步了?她堂堂魔门阴后何须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同情?!
突如其来的怒气涌上心头,祝玉妍一把扯下身上的长衫,然而下一刻她突然身体一僵,脸上蓦地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来。
经过一夜的折腾,她身上做工精美的淡金色宫装长裙早已凌乱不堪,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衣不蔽体。凝白如玉的肩暴露在空气中,青青紫紫的斑驳伤痕点缀其中,乍一眼看去颇为怵目惊心,裙摆处甚至已经裂成条状的布块,走动间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几道红痕在凝脂般的玉肤上,同样清晰可见。
这形象简直是活脱脱一副惨遭□□的凄惨少女!莫怪乎这书生一脸惨不忍睹的望着她,联想到他先前那句‘权且当作被恶狗咬了一口’的话语,便是在她前世,也难有对女子这般宽容的男人了吧?
祝玉妍心里忽然对书生生出了一丝微妙的好感,此时再看被她一掌打伤书生,心里不由得愧疚,好在刚才那掌因为不曾感受到恶意,而只用了一分力道,看那书生虽然重伤倒地却并无性命之忧的模样,想来也是会点功夫的吧。
弄清楚一切,祝玉妍也不推脱,直接将脱下的儒衫穿在了身上,伸手将一瓶上好的上药丢给书生,微微一笑,笑若春风瞬间冲散了一脸的寒冰,瞬间人若桃花绝艳无双:“多谢你的衣服,有缘再会。”
“姑娘……”身后传来书生虚弱的声音,“小生萧彦之……”
祝玉妍脚下的步子微不可见的顿了下,不曾回头的她没有发现,书生眼底渐渐染上的猩红以及……嗜血的杀意。
“恶狗是么……”书生看着祝玉妍消失的方向忽然邪气地勾起唇角,慢慢的站了起来,向着祝玉妍来时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去,他的步子极轻极慢,飘飘然仿佛踏足在棉花上,却偏偏踏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杀伐之意,更为诡异的是他每一步皆如同踏在了地图之上,一步便是十几米。
与此同时,猩红的血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布满了书生的眼眶,甚至于黑色的瞳孔都在散发着诡异的血红色,衬得他的眼眸宛如滴血一般。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诡异的状况,唇角含笑,心底那头被他紧锁在闸门里的凶兽愤怒的挥舞着爪子,嘶吼着,暴戾而凶恶的目光里充满了嗜血,杀戮像燎原之火般熊熊燃烧,巨大的火光瞬间烧尽了他心底所有的理智……
他已经不想再压抑,那几乎临近极点的愤怒。
鲜血,唯有温热的鲜血,方能填满他满心的愤怒,满心的妒恨……
忽然,一道人影进入了他染血的瞳眸里,他勾起唇角笑了,低沉的笑声里说不出来的诡异……
良久良久,当夕阳出现在天际之中,血色终于如流水般从他的眼底褪去里,他苦笑着看着一地的碎尸残害,目光移到自己的手上,几许怅惘几许无奈:“祝玉妍,原来你竟已成为我的……心魔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