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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灵魇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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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雪灼其实很不稀罕被人这样心疼。

    尤其是魇族的小崽子, 这么弱小的崽, 一捏就死了, 还反过来心疼他, 好不好笑?

    可那灵魇少年自打听季烟说了他的遭遇, 就非常心疼他,不仅不怕他,还主动凑到他跟前去, 仰头望着他:“虽然你这样强大, 我们好像对你来说没有用, 但我看你身上魔气浓郁,如果你想除掉大多数魔气的话,或许我可以帮你。”

    殷雪灼眸色一动, 转身看了过来, “当真?”

    “当然是真的。”少年笑着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 “这里灵气充沛,后山的灵池蓄养着整座山的灵脉, 如果你进去泡了一泡,魔气就可以被冲散很多了。”

    少年说着, 还指了指季烟怀里的挽秋剑, “还有这把剑, 它的邪性很重,但好像应该是把神剑。”

    季烟的眼睛越来越亮,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碰到了灵魇, 还可以清洗魔气。

    她追问道:“那……那若是灵力透支呢?可否痊愈?”

    少年想了想,嘀咕道:“你是说他灵力透支了吗?透支了都还这么强……”

    他嘀咕了好一会儿,实在是太羡慕了,他做梦都不敢这么强,如果他可以和这只大魇一样的话,透支点灵力算什么?

    那群人类修士,也不会总是过来抓捕他们族人了。

    虽然心里酸得不行,少年还是非常真诚地点头道:“没有大碍的,我们灵魇一族,最擅吸食天地灵气,这里的环境得天独厚,最适合养伤修炼。”

    “那真是太好了!”季烟高兴地蹦了起来,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了殷雪灼,殷雪灼耳边充斥着她开心的尖叫,有些嫌弃地偏了偏头。

    季烟叫得好大声,她就这么为他开心。

    殷雪灼抬手捏了捏她的腮帮子,手指一点,她就发不出声音来了,只能干巴巴地瞪着他,殷雪灼唇边露出一丝隐秘的笑,仔细一看又像是没笑,他淡淡对那少年道:“我并非是沾染魔气,而是早已化身成魔,魇族幼年弱小不堪,你既与族人居住在此,对外来者,当有一些戒心。”

    他的语气很淡,没有多余的嘲讽,只是看他太过单纯,淡淡地提醒一句,通身冷淡的气质让人不由得折服,同属于魇族的气息散开,那少年眼睛里满是敬畏,弯腰道:“我明白了。”

    季烟挂在殷雪灼身上,悄悄弯了弯唇角。

    刚才还凶巴巴的呢,现在还是忍不住提醒这小幼崽。

    到底还是同族,他身为长者,也不是那么冷漠嘛。

    少年自称名唤“幼兰”,乃是魇族的下一任族长,魇族无父无母,每一只魇族都是在灵气最浓郁的石窟里出生,而幼兰是灵气最纯净的一只,所以他成年之后,会接任族长之位。

    魇族幼崽大多数夭折,即使有成年的魇所庇护,有些也注定无法长大,如今魇族的成年魇不多,就连族长,他的力量也只是相当于一个金丹期的人界修士,一旦碰到强者,便很有可能全族覆灭。

    所以魇族多年以来藏在崖底,天生可操纵灵力,与天地契合,便以灵力布下迷阵,将所有下悬崖的人困死在迷阵之中,那些人大多原路返回,或者死在里面,能出来的人几乎没有,因为再强大的阵法,对上魇族天生的能力,都会显得不堪一击。

    但季烟和殷雪灼就是例外。

    季烟听到这些,也想起了原书的剧情,殷妙柔金手指发挥作用,阴差阳错闯出迷阵,碰到了居住在这里的魇族,并取得了魇族的全部信任。

    紧接着,寻找殷妙柔的韶白紧随而至,将殷妙柔救出,同时,这里魇族的行踪也被公诸于世。

    原书里孔瑜没死,发现这里全是魇族之后,便暗中派人将他们全抓了炼丹,无数的幼小灵魇被投入炼丹炉,烧成灰烬,而殷妙柔的男人们并没有阻止,他们觉得,若能因此炼成强大的丹药,可以一举杀了殷雪灼,牺牲这些注定长不大的灵魇,也没有什么。

    殷妙柔自是不愿的,但她却来迟了,最终她得到了那些丹药,本不欲服下,却又因为殷雪灼的威胁越来越大,已到了完全打不过的地步,终于狠下心来,吃了丹药。

    原书的这一段很有争议,很多读者就“殷妙柔到底该不该服下丹药”讨论了很久,魇族对她是救命之恩,有人认为这样是狼心狗肺,有人却觉得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最该死的是反派殷雪灼。

    季烟不知道孔瑜死了之后,剧情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但殷妙柔既然也在这里,他们就一定有被人发现的危险,剧情仍旧可能重复。

    季烟看着如此单纯的幼兰,就有些不忍心。

    原书之中,殷雪灼并未来过这些地方,也无缘见到自己的同族,可现在……如果殷雪灼力量恢复,他会保护这些魇的吧?

    幼兰带着他们走了一段路,然后张开翅膀飞了起来,殷雪灼也张开了身后的巨大翅膀,在这漂亮的峡谷里,巨大的翅膀反射着刺目的阳光,每一片玄冰鳞都泛着冰冷的光泽,遮天蔽日,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充满力量的美让所有魇族都察觉到了,连幼兰都呆呆地停在空中,差点儿忘了飞。

    “你真好看。”幼兰嫌弃地看了看自己的小翅膀,委屈道:“我的翅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得这么大……”

    殷雪灼:“先成年再说。”

    幼兰:“噢。”

    季烟看着这大小蝴蝶交流,又有点想笑,感觉有点像家长和孩子,小孩子说想要做大人的事,大人就只能敷衍一句“你先读完书再说”。

    太可爱了。

    季烟搂着殷雪灼的脖子,还没笑,就看见地面上飞出了好多好多的魇族。

    无数的“蝴蝶”从树林里、花丛中冒了出来,往上飞来,又不敢靠得太近,全都好奇地望着殷雪灼。

    “走开走开。”幼兰有些生气,对那些小蝴蝶们嚷:“这是我先碰到的,你们不许勾搭!”

    季烟:“噗。”

    那些小蝴蝶还真的没有靠近,但都对殷雪灼特别好奇,忍不住远远的唱起歌来,歌声清越悠扬,让人一听就觉得浑身放松了,甚至有点儿犯困,季烟还记得,她落入缝隙的最后一瞬听到的歌声,与这几乎一模一样。

    魇族的嗓音都很好听,居然这么会唱歌吗?

    幼兰对季烟解释道:“他们在欢迎你们,我们魇族只对尊敬的强者和伴侣唱歌。”

    哦,强者。

    那伴侣……?

    季烟立刻扭头问殷雪灼:“你为什么不唱歌给我听啊!”

    殷雪灼:“……”

    她实在是反应太快了,举一反三的能力一流,女朋友不讲道理起来就是这样,季烟挂在殷雪灼身上,不住地耍赖,“我要你唱歌给我听嘛你为什么不唱,你是不是不把我当伴侣呢!”

    殷雪灼:“……别闹。”

    “你嫌弃我闹。”她心里不平衡了,“我都给你唱过歌的,还唱了好多首,可你一次也没唱过。”

    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一开口唱歌,殷雪灼连杀人的心都有了,简直是他一辈子的阴影。

    但季烟丝毫没有自知之明,她还缠着他,要听他唱歌,最终着实无奈,殷雪灼敷衍地“嗯”了一声,这态度活像是女朋友要买包包时渣男的敷衍。

    很快,幼兰就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座高楼前。

    那高楼坐落在瀑布边,临山近水,周围弥漫的灵气几乎化为实体,连季烟都感觉到体内的九幽之火已经蠢蠢欲动,恨不得冒出来吸食一番。

    这高楼非常之高,乍一看极为朴素,细看又觉得华美,宝石玄铁点缀其中,连墙壁上的纹路都是魇族翅膀上的图案,最高之处站在一个白衣男子,似是提前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亲自出来迎接。

    “这就是族长鸿镜。”幼兰率先过去,对着鸿镜行了一礼,说:“族长,这是我刚遇见的外来者,他们破开迷阵进入这里,这位是季烟,这位……强大的大人,名唤‘殷雪灼’,他们都没有恶意的!”

    殷雪灼带着季烟缓缓落脚,身后的翅膀一收,淡淡站在鸿镜面前,和他对视。

    不过须臾,鸿镜便微微变了脸色,垂下头来,“不知您到此,有何贵干。”

    季烟近距离看着这个“族长”,发现鸿镜生得也是非常好看,凤眸狭长,五官深邃,还生了一头漂亮的银发,配上尖耳朵,简直像西方的精灵。

    这全族颜值太高,视觉冲击有点强。

    季烟一瞬不瞬地盯着鸿镜看,只是单纯地欣赏这样的大美人,鸿镜只觉得两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一道幽深难测,让他太有压力,一道是单纯的打量。

    许久,他听见眼前这只魔魇冷淡道:“只是路过,不曾想会在这里发现同族。”

    鸿镜神色复杂,“我们一族在此躲藏千年,鲜少有人能找到我们,只是近日外来者太多……您又偏偏是魔……”

    鸿镜有些想不太明白。

    他如今五百岁,可眼前这位一看便只有三百多岁,足足小了他一百多岁,数千年都是弹指一挥间,三百岁其实在魇族中虽不是幼崽,却也不算大。

    可他修为高得难以想象,还是一只魔,正常的魇族成年之后再过强大,也未曾有过这样的速度。

    魔魇,更是史无前例的。

    幼兰看鸿镜有些困惑,连忙将季烟对他说的话像鸿镜说了,又说:“族长,这位大人灵力透支,好像还受伤了,我们可以把灵池借给他们疗伤吗?”

    鸿镜点头,微笑道:“大人这样的强者能亲临,自是荣幸。”

    “请随我来。”

    鸿镜转身,将殷雪灼带到了不远处的灵泉外,又注意到了季烟手上的挽秋剑,仔细辨认片刻,猛地转头看向殷雪灼,“您从前竟是伴剑而生的灵魇么?”

    鸿镜很激动,忽然上前几步,越发觉得殷雪灼的气息很像,语气激动起来,“您……魇族多年只是在等一位伴剑而生的魇,这千年来只等到您……”他的眼睛里满是激动,可触及殷雪灼身上的魔气,脸上的笑容又僵住,霎时蒙上了一层灰败的阴影,“可是为什么会成魔……”

    他的身子晃了晃,像是难以接受,一边的幼兰连忙搀住他,“族长!”

    殷雪灼漆黑的眸子注视着鸿镜,微微低眉,因鸿镜此刻的话,忽然想起了从前。

    他有意识时,就已经依附于挽秋剑了。

    挽秋剑那时已经很强,可以镇压其他的邪祟,蓬莱仙岛周围灵气弥漫,他依据天时地利飞快地修炼,是整个岛上唯一的灵魇。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同族的,直到后来,他来到人间,知道这世间的魇有很多,只不过,他被抓了,也是被抓的所有灵魇之中,最适合饲养成魔的一只。

    只有他。

    “我确实是伴剑而生,但已是过去,我已成魔,不是你们要等的那只魇。”他转身,走入灵池之中,水面逐渐漫过他的腰,漆黑的长□□浮在水面上,身后的翅膀舒展开来。

    殷雪灼背对着他们,又说:“灵魇不沾杀戮,我与整个人族为敌,和你们不是一路人。”

    最后一个字落下,鸿镜欲言又止,许久,只能对着他的背影微微躬身,转身离去。

    季烟抱着挽秋剑站在原地,看了看飞走的鸿镜和幼兰,又看了看背影孤单的殷雪灼。

    她叹了口气,把剑丢进水里,然后自己提着裙摆下水,从身后抱住他。

    “干嘛非要拒绝别人呢。”她的小脸贴着他的背,轻声嘀咕,“他们是你的同族,你不想和他们好好相处吗?”

    殷雪灼顿了顿,转过身,低头在她唇瓣上亲了亲。

    很流连她的味道,自从杀了孔瑜之后,他就越来越贪恋她的香甜。

    他说:“我不需要任何人,只要有你一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