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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伦斯·普林斯是一个骄傲、偏执,却又有着恐怖耐心的人,没有什么比他的画像更清楚这一点。
他是一个杰出的开创者,一个令人胆寒的发明家,一个不怀好意的古代人。
他不断完善“魂器”的制造方法,却故意留下最幼稚的、瑕疵最多的那一种——
引人踏入歧途,又看着他们为自己的贪婪和野心付出代价,这大概会让他感到无比快慰。
明明在这方面是专家,自己的画像中却只加入一点点灵魂的碎屑,又吝啬地灌输一点点记忆的缩影和少得可怜的魔法……
画像很清楚,那位乖戾的本体原本就是打算让它早早消逝。
明明花了那么大的代价等待,却又留下设计好的离别作为惩罚,何必呢?
被抛下的人,哪里有任性的资格。
画像花了一千多年的时间想清楚这些,可他到底只是一幅画像而已,这些想法再也没有机会分享。
他要消失了。
兰伯特总以为他“消耗了太多魔法”,但事实上他只是拥有的太少。
尽管小心翼翼地节省力量,他还是要消失了。
画像中的巫师看着面前静立的年轻人,前所未有的留恋和不舍。
他甚至感到不公,甚至觉得,要是这个人最终也没有出现就好了。
那样他只会遗憾地消失,不会太痛苦。
但是他在他存在的最后期限前出现了,顶着不同以往的身份和名字,就连相貌也不完全相同,神态中却总是带有过去的影子。
他们或许是同一个人,又或许不再是同一个人——他只是一份深爱他的记忆,他无法区分。
每当希尔凡·斯内普站在他的画框前,认真地诉说自己的烦恼和担忧,他都饱受折磨。
他乐意听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乐意猜测他所有未诉诸于口的想法——即便那个黑发男孩什么都不说,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看着他笑,他也愿意耐心地回望他。
但希尔凡不会浪费时间凝视他。
他是一幅画像,于是他只当他是画像,不会留心注意到涂抹在画布上的感情。
也许他注意到了,只是出于礼貌没有说破——他心里喜欢另一个人,画像知道得很清楚。
就像现在,他对他说起下落可疑的养母、懵懂无知的幼弟、态度微妙的父亲和继父,言语间却总不自觉地提一句“德拉科”……
“克拉伦斯?克拉伦斯!”走神的画像一动不动,希尔立刻紧张起来,“你还在吗?”
“是的。”画像回过神来,温声安抚同时证明存在,“我还在。”
“我不该在你最后的时间说这些。”希尔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自责的神色,“也许你该跟兰伯特和海瑟好好道别。”
“我让埃默里叫你回来,不是为了让你看我跟已故的父兄依依惜别。”画像中的年轻先祖摇了摇头,“他们的结局我已经知晓,反而是活着的人一身烦恼,让人放心不下。”
“不管是为了莉莉还是德拉科,我真的需要尽快恢复平衡。”“一身烦恼”的生者忍不住叹气,“而且,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多留一段时间——”
“兰伯特说你缺少魔力,这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只要你不排斥黑魔法。”
克拉伦斯没有立刻回答。
不得不承认,这个提议让他很心动。
但是作为一件附属品,他没有权利选择。
这么感慨下去也无济于事,于是画像中的巫师轻描淡写地将话题牵走:“你怎么知道还有现成的魔法阵?”
“只是随便猜猜。”希尔摊了摊手,“如果是我捣鼓出这么个东西,一定能画多少画多少,空间够的地方都画上一个……这么说,我是对的?”
克拉伦斯失笑,半晌点点头:“的确还有那么一个,地点也许你也猜到了,就在霍格沃茨。”
快要跟他的画框一样高的大男孩眼睛亮了亮,像是得到了嘉奖的小动物。
画像发现自己不记得,另一个人是不是也露出过这样有趣的表情。
或许有吧,只是他没有见过,他到他身边的时候,对方已经成长为沉默阴郁的青年。
也许是记忆和魔力都所剩无几的缘故,他格外容易走神,再次集中注意力时小家伙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画像略带歉意地告诉他位置,想了想又到底决定斩断他那些侥幸的念头:“你可以用那个魔法阵恢复状态,但我的存在已经无法延续。”
“可是,”希尔不知所措,“那样我应该向谁献祭呢……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我很抱歉,但是有些分别不可避免。”克拉伦斯坚定地摇摇头,“那个法阵是特别的,不需要你另外寻找对象。”
巫师没有意识到他话中的深意——失去了最后的理由,他整个人都焦虑起来。
他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终不情愿地说道:“我不想你就这么消失。”
他冲他撒娇的感觉还不赖,时间不多的画像挑起眉毛:“我以为你不怎么喜欢我。”
希尔不高兴:“那是因为你对德拉科的态度过于极端。”
“谁让你随便选了一个小男孩。”一说到这个画像就气不打一处来,只是他语气冷冷的,目光却温柔得几乎滴出水。
希尔正要辩解,一抬头冷不丁对上那样的视线,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汤姆和dad站在一起时的样子。
黑魔王看他的父亲时,就是这样的眼神,明明一言未发,却好像已经诉尽衷肠。
如果克拉伦斯对他也抱有这样感情……但是为什么呢?
巫师本能地不愿深想,埋着脑袋嘟囔:“我才没有‘随便选’。”
“好吧,那你可要把人护好了,他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克拉伦斯知道对方有所察觉,甚至感到不适,眷恋的目光却不愿收敛。
他已经没有时间,存在的最后几秒钟,他想小小地放纵一下自己。
至于希尔是否会对“克拉伦斯”产生恶感,已经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
于是画像就带着这样一副温柔的神情渐渐凝固。
衣料变回颜料,轮廓恢复为线条,耗尽魔法,人物肖像失去神彩,连画布也变得粗糙。
画框前的巫师没再发问,因为他知道画像再也不会回答。
这感觉很奇怪,克拉伦斯明明是千年前的人,他的画像逝去却依然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有那么一瞬间,希尔很想伸手摸一摸画布上涂抹的那张脸,但到底没有——人像失真得厉害,家主先生优雅衿傲的气质却刻画的恰到好处,让尊敬他的人不愿冒犯。
“我会想念你。”
“你才不会。”巫师放下帷幔罩住画框时,相邻画框中的老人突然开口,声调理智又冷酷,“那只是一个物件,聪明的活人不该花很多时间纪念一个物品的消亡。”
希尔沉默一瞬,摇了摇头:“谢谢你,兰伯特,但你们对我来说不是物品。”
脾气恶劣的画像无话可说,只好凶狠地瞪他一眼:“我不是在安慰你。”
“当然。”年轻人对此表示理解,“那我也不是在感激。”
他说着离开画像室,把气呼呼的老头留在身后的画框里,一出来就看见等在门外的太公。
“他已经走了。”拄着手杖的老人轻而易举地读懂他的情绪,戴着纹章戒指的手含蓄的按了按男孩已经不算单薄的肩膀。
他的曾孙长得太快了,让矜持的老先生拉不下脸面,像以前对待那个小不点那样,随意揉乱他的头发。
然而个头快要赶上他的孙辈却毫无成年巫师的自觉。
“我只是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情绪低落的男孩把脸埋进太公的肩窝里,闷着嗓子像几个月前那样撒娇,“为什么你们不能永远呆着?”
“别说傻话。”涉及死别的话题总是伴随着伤感,即便冷硬如普林斯家主也不能免俗,埃默里适时地推开他一点,嘲弄似的挑了挑眉,“我的葬礼还要你来主持。”
“什么?”这话继承人先生心生警惕,“哦当然,但是我想这应该还要很久?”
“我们难道没有达成共识吗,你起码还有一百五十年好活,这种风还是不要跟吧?”
“当然。”埃默里好气又好笑,“我只是建议你提前熟悉一下流程。”
“我不需要‘提前熟悉流程’。”希尔小声嘀咕,“我有个正儿八经的继承人未婚夫,他甚至会帮你选好棺材上的矢车菊。”
老家主黑了脸:“no malfoy.”
“好吧。”男孩悻悻说道,“那还真有难度……”
“要不然我们找尼克·勒梅帮帮忙,你等我们都死了再死怎么——呃,随便说说,别生气嘛。”
口没遮拦的年轻人慌慌张张地道歉,老人这才勉强放下手杖,让他挽着自己的胳膊一起下楼。
庭院里已经月上中天,老少两人却都没有睡意,干脆出来散散步、聊聊家常。
在家里过夜的人自然惬意,留在学校的孩子早在宵禁之前就乖乖回到床上。
没什么烦心事的人总是早早入睡,不一会就发出香甜的鼾声,哈利的室友们,包括罗恩,都幸运地拥有这种高质量的好睡眠。
他本人到不在此列——“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什么时候缺过烦心事?
睡不着的男孩烦闷地又翻了个身,却还是没有丝毫睡意,一气之下决定下床撸一会教父。
出乎意料的是,西里斯并没有像昨天那样老老实实地趴在垫子上打盹。
哈利摸回床边,在枕头边上摸到自己的魔杖,施了个莉莉暑假教他的小咒语。
地板上浮出一串银色的梅花小脚印,男孩跟着痕迹走出寝室,发现足迹在休息室门口变成了成年巫师脚掌的大小。
“你能变回来了?”哈利一阵激动,冲进休息室却发现男巫抱着脑袋缩在壁炉边的角落里,看起来十分痛苦。
“……西里斯?”格兰芬多男孩快步上前,发现对方浑身直抖,“你怎么了——你听得见吗?”
“不,詹姆,快走,你们快走……”神智错乱的巫师听见脚步声,立刻咆哮出声,“我来对付他,你们带哈利走,让我来——”
“醒醒西里斯,是我,我是哈利!”
“……哈利?”西里斯困惑地瞪大眼睛,但好歹安静了下来,“哦,你是哈利,你已经这么大了……詹姆呢,你爸爸呢?他在哪?”
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了詹姆遇难的那一晚,哈利觉得眼睛有点发烫,支吾着答不上来:“他……”
“他死了,是吗?”他什么都没说,聪明的西里斯却从他的反应中猜到几分,整个人都消沉下来。
罗恩发现好友不在床上,循着动静出来找他,可是他刚叫了一声“哈利”,西里斯就再次大吼起来:“哈利,你怎么在这!?”
“快走,快回去,去安全的地方,别让他找到你——”
“别让谁找到我?”哈利正莫名其妙,他亲爱的教父不由分说把他往壁炉里推。
幸好壁炉熄灭了,罗恩趁他不注意,赶紧把兄弟拉出来。
“别碰那孩子,你这个魔鬼,永远别想加害他!”西里斯不知道又跳到哪个场景,他跳上沙发,高举着魔杖,满脸愤怒,咆哮声仿佛地狱洪钟,“你想干什么!你放了她,她只是一个脆弱的女人,我比她更强壮——”
“take me!”
渐渐地,不少人被西里斯的声音吵醒,套着睡衣来到休息室一探究竟。
哈利绝望地捂脸,恨不得像斯内普那样对着沙发上的人念一个强制阿尼玛格斯咒。
围观的人中有人叫来麦格教授,德高望重的女巫赶来时,西里斯正吼出黑魔头的名号——
“不!伏地魔,我诅咒你,你永远也不会得逞!”
闹哄哄的小狮子们瞬间安静下来,麦格教授脸色铁青,厉声要求他们回去睡觉,自己押着狂躁的巫师出门。
哈利下意识地跟着走,跟到肖像洞前面,女院长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我说了,‘回到床上去’,波特先生,你也一样。”
“可是教授,西里斯……”
“哈利,别去。”绿眼睛男孩执拗地想跟上,却被冷静的女性好友拉住,赫敏逼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近乎冷酷地说道,“你帮不了他,别给能帮忙的人添乱。”
她说着瞪了罗恩一眼,小韦斯莱先生赶紧附和:“是啊哥们,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我恐怕格兰杰小姐和韦斯莱先生是对的。”麦格教授皱着眉毛招来两副盔甲,让他们押着不断挣扎的西里斯离开。
“你们的魔药教授会尽力治疗他。”她说着自己也跟着钻出去,留下三个二年级互相大眼瞪小眼。
“我们的魔药教授换人了?”罗恩瞪着眼睛,“还是她说的的确是斯内普?”
“我想她我想她指的就是‘斯内普教授’。”哈利干巴巴地说。
“……那我收回那句‘相信他不会有事’。”罗恩担忧起来,赫敏狠狠瞪了他一眼,哈利却反而笑了笑。
毕竟,还有什么能比西里斯现在这样更糟呢?
哦,除非蝙蝠教授把他的教父整个染成亮紫色。
不过对方应该没这么无聊。
绿眼睛男孩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了,好容易把赫敏哄回去睡觉,罗恩却坚持要看着他爬上床。
于是他只好钻回帐子里呆着,并且持续发出一种不太自然的鼾声。
罗恩的监察没有持续很久,对面就响起真正的、自然的呼噜声。
哈利微微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安静地担心莉莉。
刚才西里斯提到了伏地魔,每个人都听见了,没有人对他提起不代表他自己不会在意。
“战胜”过一次黑魔头的男孩忍不住怀疑,对方真的被他消灭了吗?
如果没有,黑魔王的归来和莉莉有什么关系?
还有,波特家出事的那晚,西里斯根本不在那里,他为什么会错乱到那里去?
他们去戈德里克山谷扫墓的时候,他还因为一无所知而内疚自责……
斯莱特林们找到他之前,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男孩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夏洛克那样的脑子——
等等,“夏洛克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