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权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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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上元节被取消三日宵禁,得以通宵达旦张灯结彩的作乐后,便成为了一年到头里数得上来的大节日。

    民间有上元节祭祀神明的观念,皇家却是没有的。

    宫内早已装饰出几分节日气息。

    既顾全了新帝丧兄丧嫡母,未出孝期,不得招摇铺张,又巧妙的利用宫灯和新的摆设,显出些热闹来。

    苏桃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

    有邻国使臣在的正式宴席上,他可不能像平时上早朝一样为所欲为,全程端坐着,整个人都僵冷成一块木头了。

    因而在说完贺词后不久,收到傅林修行礼时发来的暗示,苏桃就借故离席了。

    随侍的小太监停在入口处,并一众守卫站在一起候着。

    御花园里早已被清理过一道,确认无任何危险,并不准宫人入内。

    苏桃漫步在白雪皑皑的御花园里,因穿得厚,又裹着被烤得热乎乎的大氅,并不觉得冷,气色都好了些。

    他在的城市,冬天也会下雪,只不过没有这么大。

    因此,雪对他来说不稀罕,但配着这没怎么见过的古代园林景致,和不知道在哪儿等着自己的傅林修,便变得自有意境了。

    观赏湖不小,枯萎的荷叶早已被清理干净,上面结了层厚厚的冰。

    逛了一圈的苏桃停在湖边,他只在小时候到结冰的池塘上玩过,被骂的可厉害了。

    长大后知道冰不厚,不敢上去,但在网上看到其他地方,冰厚的能载人甚至能砌房子的都是不少的。

    略长的袖口探出一双暖融融的手,苏桃捡了根树枝,沿着有些滑的台阶小心的走下去,蹲在最低台阶处延伸出的平台旁,拿木棍戳了戳硬邦邦的冰层。

    确实很硬,但以他加棉的布靴,估计踩上去就能表演摔了个屁股蹲了

    “你在做什么?”

    比寒风还凛冽刺骨的声音陡然从身后响起,来人脚步急切到像是在跑,三两步下了台阶,一把揽住了苏桃。

    “风寒未愈,还来湖面吹风?”

    被劈头盖脸责问的苏桃拿木棍反手戳了下生气的傅林修,软声道:

    “别担心,我就有点好奇,不知道这冰上能不能走人,但我没打算下去。”

    傅林修并未被安抚到,想到刚刚看到的画面,便有把火在心头燃烧。

    少年蹲在湖旁,倾身低地像是随时会栽进去,简直就像是寻死一样。

    若是这只是层薄冰,触之即破呢。

    蹲在那种地方,若是脚滑,摔下去连扶的地方都没有。

    更别说这身衣服浸了水,能把人给沉底了。

    光是想想苏桃会陷入那种境地,傅林修便忍不住把人又抱紧了点。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怕自己一心软,应了苏桃。

    “亭子里温了酒,你可以适量喝些暖暖身子,要么?”

    酒量堪称一绝——指差到一杯倒的苏桃立刻摇头。

    “喝了酒,今晚你就别想看见清醒的我了。咱们还是尽快出宫吧,外面应该正热闹着。”

    他们提前离席,御花园私会,本就是为了一起出宫过上元节,傅林修哪有不允的道理。

    不过,这又是龙袍又是蟒袍的,穿出去可不行。

    不久后,宫门驶出一辆马车,停在灯火通明的集市外头。

    两名便装侍卫混进人群,护在左右。

    马车上先下来一高大的玄衣男子,眼眸狭长,唇角挑起,生得是不同于温润公子的邪气俊美,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

    他抢了马夫的活,撩开车帘,又出来个纤细些却裹得圆滚滚的白衣男子。

    一身洁白,非但没把他压下去,反而显得整个人像捧雪,又带着春日的生机,丝毫不会寒冷。

    马车未带家徽,但看得出这都是非富即贵的贵人,有不少百姓好奇的看过来,见黑衣男子处处护着白衣男子,以为这是对关系亲密的兄弟。

    哪里猜得到,他们之间可不止于此。

    这两人,自然就是从宫宴上溜出来的傅林修和苏桃了。

    京城的建筑已做的很好,宽大的青石砖道铺过去,两旁是张灯结彩的酒楼和摆在路边的小摊贩。

    有挑着担子卖小吃的,也有圈了块地就表演杂耍的,还有外地商人千里迢迢赶来,兜售特产的。

    最多的,还是各色各样的花灯铺子,和长街上如繁星般挂着的花灯。

    这浓浓的节日氛围,登时令苏桃看呆了。

    傅林修有些不知所措。

    苏桃自小在宫里长大,不得轻易出宫,没过过这样的上元节。

    他少时颠沛流离,在民间待了许久,但那时候哪有心情过节,除了知道上元节有情人互送花灯外,也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早知道应该先找人问问,整理出一份流程来。

    傅林修暗自懊恼时,苏桃已经兴奋的拉住了他的衣袖,眼睛亮亮的抬头看来。

    “林修,我们去买花灯吧,你喜欢什么样的花灯?”

    玉冠束起的黑发垂落肩头,发梢带着点儿俏皮的卷,取下皇帝的冕冠后,苏桃还只是个不足弱冠的少年。

    等到苏桃弱冠之年,他可以亲手为苏桃戴上玉冠。

    傅林修没忍住,摸了下苏桃的头,把苏桃头发揉乱了一些。

    “都可以。”

    只要是苏桃送的。

    “不行,太简单的配不上你的气势,我得给你挑个霸气点的!”

    毕竟在换上傅林修准备的衣服后,苏桃就觉得他俩这一黑一白,要不是颜值撑起来了,那真就跟黑白无常一样。

    可惜,上元节不会卖这类东西,等到中元节还差不多。

    花灯如此盛行,自然衍生出不少相关玩法,什么亲手绘灯图,猜谜赢花灯,天灯诗会等。

    苏桃凑热闹去看了看,对猜灯谜不太擅长,猜了两个就折戟沉沙了。

    他没拿到花灯,回过身,傅林修已经绘出了一幅可糊在花灯上的画。

    对方俊美但冷漠的眉眼在各色灯火的交映中柔和了轮廓,眸中竟有着比火苗更盛的炽热,正灼灼燃烧着。

    苏桃一时间有些不太敢看那副画了。

    今天的傅林修太温柔,气氛也太合适,之前犹豫的事,总感觉若是看了,就要被拽进去了。

    待到墨迹半干,傅林修提起纸来,他一直关注着苏桃,防止对这也好奇那也感兴趣的苏桃走丢。

    见对方呆愣在那里不过来,心下一沉。

    “阿桃,来看看,用这副做花灯如何?”

    这是一幅垂钓图。

    男子半躺在亭子里,手中握着鱼竿,有一下没一下的钓着鱼,在他身边,另一名男子正在看书,身子却是侧向这边的。

    明明没有一丝明显的暧昧举动,却自然而然的透露出一股亲密和温情脉脉。

    苏桃不记得自己钓过鱼,但如果他钓鱼,必然是没有耐心时刻盯着动静的,就会变成这懒洋洋的样子。

    而傅林修,明明没看他,却本能的向他侧过来,反而比时刻盯着他更加在意。

    也许这是傅林修想象过的画面。

    苏桃没说话,傅林修的画已经干了,眸中渐渐蕴起阴冷的危险气息。

    小贩也好奇的看了看画,神经粗的没在意到这对贵人间的暗潮汹涌,笑着调侃道:

    “您这画得真不错,不过做一个花灯太大了,能做两个了。”

    傅林修声音微冷:“本就是照着做两个来的,你说呢,苏桃。”

    苏桃逛了几个花灯摊子了,面具都买了挂在腰间,听了不知道几耳朵八卦,哪怕先前不知道,现在也明白傅林修的意思了。

    他掏出银子递给小贩,“麻烦你按两个做,等会我们回来拿。”

    说完,拉着神色好看点的傅林修穿过人群,向着一段看不见画舫所以人比较少的河岸走去。

    周围顿时冷清不少,原本只是拉着人走的手已经被紧紧的反握住,不容他再分开。

    苏桃停住,面对面看着傅林修,浅浅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会更晚点发现自己的心意。”

    毕竟傅林修还觉得占有欲作祟。

    傅林修眸色沉沉,“本王不傻。”

    只是他之前是没往这边想,但凡认真一想,就能发现苏桃对他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如果这样还不明白自己的真正感情,那傅林修当真是个傻子了。

    他不是,当他不明白的时候都本能的要把人死死抓住,明白之后怎么可能还把人放跑。

    “本王……我傅林修心悦你,想与你成亲,共度余生。”

    苏桃:“……”

    这特么告白不是问愿不愿意答应,是直接通知啊!

    感情他要是拒绝了,人就会被直接扛回府啊!

    苏桃有些无奈的挠了挠脸颊,但说实话,他没想过拒绝。

    傅林修占有欲强,城府深,但自始至终没伤害过他,反而是一直护着他照顾他。

    他的爱也许是染满鲜血的尖刀,但不会朝向苏桃。

    最重要的是,苏桃一直都对傅林修有好感。

    他会答应,但在答应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女主已经穿越过来,风风火火的开了个酒楼。

    她在上元节用琉璃制作了独特的花灯,举办诗会一鸣惊人,既给自己男装身份博得了才名,又打响了酒楼的名声。

    上元节宵禁解除三天,明天他再来,可以找到女主完成第二个主剧情。

    否则他总不能在跟傅林修交往的情况下,还去求娶女主吧,哪怕明知道会被拒绝。

    “与我在一起,便不得再娶妻纳妾生子,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果你能做到,那你愿意等到上元节结束后我给你答复吗?”

    苏桃眼睛弯起来,盈满了笑意。

    过完主剧情,他就脱单啦!

    在这双琥珀色的,仿佛映进了如星灯火的眼睛里,傅林修看到了让自己心都安定下来的温柔与欢喜。

    他想,这个上元节真好。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