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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洲皱眉：“不去。——我有地方住。”
何止笑笑：“迷摄影的宿舍楼啊？你不怕回去的时候，宋晨曦正巧在房里藏了个姑娘？尴尬不尴尬。再说，你还要陪我一起向上级汇报工作，去你那儿不方便。”
“上级？”
“嗯哼。”何止严肃点头，又笑了：“苏晓梦。”
出了八仙桥，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各自思考着问题，静静地融入了暗夜之中。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仙人，你也认识？”
何止悠悠开口道：“我们的古文物鉴定专家董建国，绰号‘仙人’是也。平时呢，董爷爷就住在八仙桥仙人洞。别看老先生现在仙风道骨，以前，他可是新四军的领军人物呐，可谓是开国功臣……”
“你的身份，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让她知道？”
“该知道的时候，她自然就知道咯。再说，我们家梦梦那么聪明，说不定早就猜出来……”
“……”
见十洲脸色难看，何止若无其事地说：“差不多的时候，把你那个小弟叫回来吧。自己人比较靠谱。”
十洲点头：“我也是这个打算。还有——他不是我小弟，是我兄弟。”
“知道知道，我也不是你兄弟吗？”
“你不是。”
“……”何止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十洲，却看见了他脸上，隐隐透了一丝笑意。不由地，也暗暗笑了笑。
***
回到了安家的酒店客房，何止掏出手机，给苏晓梦拨了一个视频电话。
眼见两个男人同居酒店的清奇画风，苏晓梦不觉一时失神，脱口问道：“你俩……去酒店开房干嘛？！”
十洲斜觑了何止一眼，见他已激动地嚷嚷解释了：“……这不是酒店，这是我家，我家。”说着，赶忙拿着手机转了个三百六十度，让苏晓梦亲眼目睹周遭“物证”，以证和十洲的清白。
沙发上躺着的两只臭袜子和几件还来不及熨烫的衬衫；茶几上，还摆着来不及丢掉的外卖盒和可乐罐头；衣橱里，挂着一整排汉服；而床头枕边，是一个相框——一个被沈香香扔了数次，又被何止偷偷摆出来的相框。
就在何止在进行空间展示的当口，身后，孟十洲已经举起了床头的相框，在镜头里，对苏晓梦摇了摇。那相框上的照片，蝴蝶仙子翩然飞舞，其意义，不言而喻。
“喂——”何止一声惊呼，扑了上去。
十洲一躲，何止扑了空，转身调整姿势，随即又扑了上去。这一次，方向很准，用力到位，直接就把十洲按在了床上：“听我解释——”
“你不用解释。”
“听我解释……这照片，不是我放的，是……是刘弯弯！肯定是他帮我打扫房间的时候……”
“是不是你放的，和我又没关系。我就想说，这照片……”
“额？”
“拍得不错。”
“恩？”
“话说，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让开？”
何止一低头，发现自己的姿势着实有些不雅，整个人都骑在了孟十洲身上，一手还举着手机，疑似很猥琐地在拍摄。
“咳咳……”
只听，手机里，传来了苏晓梦故意发出的咳嗽声。何止一个跃身而起，对着手机解释：“这照片，十洲拍得太好了，肯定是弯弯故意让我摆在床头，学习学习。”
“……”苏晓梦双手捂脸，无语地说道：“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十洲一把推开何止，正了正衣领，正色道：“对，还是说正事吧。”
何止也凑到屏幕跟前，脸色恢复如常。两人这才一五一十，将在八仙桥打探到的事说了一遍。
苏晓梦推测道：“天启集团的高层里肯定有内奸。不然，黑猫警长不会拿到合同书。到底会是谁呢？”
何止摇了摇头。
十洲沉吟，看向了何止：“我记得，他和我提起过，他曾经有个秘书在天启，所以这么多年，他才对我和天启的消息知道得那么清楚。你可以按这个线索，去查一查。”
“谢谢。”何止点了点头。
“那现在，合同书在哪？”苏晓梦又问。
“拿回来了。刚才在仙人洞的时候，刘艺思给我发消息，说在笔神提到的那个仓库里找到了。”
十洲仍有忧虑：“如果我推测的没错，黑猫警长顺走瓦片去验货，可能是出于他个人的好奇心。你们想，其实，不管蝴蝶客栈是真是假，即便他没有证据，——
《大明星娱乐》只要放风，随便写一些传闻，引起大众的舆论，哪怕是猜测蝴蝶客栈有问题，到时，肯定就会有专人来检查，也会有专人来监管这次行动，所以无论如何，我们运出国的这些东西，就只能是真正的蝴蝶居的建材了。”
十洲扭头，严峻地问何止：“如果届时只能这样，你还放心让他跟着哈里曼一起上路？”
何止点头：“他是我们钓出大鱼最肥的鱼饵。——现在看来，我们运出去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是真的。至少，要让他们亲眼看见这一切肯定是真的。”
只听苏晓梦淡定地声音传来：“就按何止说的办吧。——十洲？”
十洲坐在一旁，正在思考。
“十洲呢？让我看看十洲。”
孟十洲回过神来，向何止伸手，讨他的手机。
何止却偏偏不给：“他有啥好看，又没有本公子帅。”
十洲摇了摇头，心想：不看就不看，我又不是没手机，还非要用你的不成？于是，气定神闲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巧的是，——没电了。还没有带充电器。
“没电了吧？还没有带充电器吧？”何止挑衅地朝他笑笑：“这儿可都是哥的人，想出去，没门。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和苏晓梦聊天，只能通过我……的手机。不过，你得答应我件事。”
“什么事？”十洲心中骂了一句无赖，脸上却毫不变色。
“陪我回家一次，一起吃晚饭。”
十洲怔了怔，没有了响声。
“就算孟放不是你爸，温婉兰总是你妈吧？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你不去吗？”
“我妈回来了？”
“你妈……就从来没走过。”
“无耻。”十洲狠狠白了一眼何止：“可以，把手机给我。”
何止笑笑，把手机抛了过去。识趣道：“我去楼上酒吧喝一杯，一会儿你想来，可以来找我。”
***
孟宅熟悉的餐厅，大理石开凿的巨大餐桌镶嵌着金碧辉煌的装饰。满满一桌的珍馐都是特地为了孟十洲而准备的。只是，今天的餐桌颇为热闹，虽然，才只有四人。
孟放坐在中间，一边是何止，另一边是温婉兰，十洲坐在了妈妈的身边。李梅复站在四人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一家人，甚是欣慰的模样。
温婉兰显然是刻意打扮过了，一改考古队的朴素装扮，特地穿上了一件橙色的针织衫，脖颈里系了一条宝蓝色的爱马仕小方巾，一对圆润无瑕的月牙白珍珠耳环，点缀在面颊两侧，说不出的温柔端庄。
“老李，你也坐下，一起吃吧。”温婉兰开口道。
李梅复应了一声，不再客气，在何止边上恭恭敬敬地坐下了。
晚餐进行中，孟十洲并没有主动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不过令他有些惊讶的是，温婉兰对孟放的态度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冷淡，反而时不时地还给他夹菜。
先给丈夫夹几筷子蔬菜，再给儿子夹几块肉。可见，她体贴着两个男人的身体状况。突然，孟放的筷子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地上，只见他颤抖着双手，无法控制地流露出病态。
温婉兰显然有些着急，慌忙喊：“老李——”李梅复熟练地从孟放的口袋里掏出了药丸，和着汤水给他喂下。温婉兰一手不停地抚着孟放的背脊，安慰他道：“不急，慢慢吃。”
孟十洲凝眉，看着何止一脸见惯不惯的模样，不禁沉思。
孟放稍微平复了之后，看着十洲坐在那里，却并不自在的模样，强撑着说：“十洲，你是有问题要问我吧？”
孟十洲不再隐忍，直言道：“……他当初欺骗苏世明的事，你真的完全不知情？”
孟放叹了口气，回答：“如果我说不知情，你会相信吗？如果你不愿意相信，那么我再怎么说，你还是不会信。”
孟十洲沉默不语。
温婉兰又夹了一块肉给他：“先好好吃饭，吃完饭，再慢慢说。”
剩下的饭局，孟十洲没有再说话。反而是何止，东拉西扯，不得不让温婉兰和孟放不时搭理他几句话，三人说说笑笑度过了。十洲看着他们，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外人”，和孟家再无瓜葛，竟有几分莫名的失落。
夜晚，庭院中，红色细石铺成的悠悠小道上，欧式喷泉冒着泡，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提着裙摆，赤脚伫立其中的卷发女孩雕塑的小白腿上。温柔的暖光低垂，恍若一场仲夏夜之梦。
温婉兰和十洲一边漫步，一边闲聊。温婉兰柔声说：“今天，特地让何止喊你回家吃饭，难为你了。——我知道，你不愿意见到他。但毕竟，这里是你的家。”
“是吗？”十洲微微一笑，不知其味：“其实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了。以前，纵然他待我再不好，我心中再期望他不是我爸，我还有个身份，还有个家。
——现在，我希望是我爸爸的人真的是我的亲生父亲了，我竟然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或者说，这样的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以前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