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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何宅空空荡荡,下人们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何老爷被张老道救醒之后,坚持不肯离开,一定要守着何黛儿,等她醒来。
自余火进入书中世界算起,时间已然过去一刻,不知哪里来了一阵清风,翻开了旧书的书页,吹散了阴沉的黑云,一束天光从云间落下,照在旧书之上,书中忽然腾起一团火苗,猛烈燃烧起来,瞬间化为飞灰,随风而逝。
“哎呀!着了,着了!”老道见状大惊,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余火的魂魄也在里面,正不知所措之时,忽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他连忙回头,看到何黛儿脸上的青色褪尽,变成如雪的苍白,已经悠悠醒转过来。
“黛儿!”何老爷见爱女醒来,连忙跑过去把她抱住,脸上老泪纵横,惊喜交加地哭道,“我的傻女儿,你可吓死爹了!你要是死了,爹以后可怎么活啊……”
“爹……”何黛儿想说些什么,但是声音沙哑,气若游丝,因为她昏死太久,嗓子早就干的不成样子。
张老道想起余火之前的吩咐,连忙那碗热水端到何黛儿嘴边,此时水尚温热,正好入喉,说道:“别急着说话,快先喝口水吧。”
何黛儿颤巍巍凑过头去,干裂的嘴唇贪婪地吸收着每一滴水分,她越喝越急,最后抱起了碗,将一大碗水全数喝光,终于才真正缓过神来。
待张老道把碗拿走,何黛儿抬起自己枯槁的双手,发现那枚香囊正静静躺在自己的手心。
——许郎,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她紧紧握住香囊,贴在自己的胸口,睫毛微微颤抖,两滴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好了,黛儿,一切都过去了……”何老爷轻轻拍打着何黛儿的后背,想要让她好受一点。随即,他又想起了救了自己女儿的大恩人,想要向余火道谢,却发现院里早就没有了余火的踪影。
何老爷问道:“咦?那位小道长呢?”
一旁的张老道笑眯眯地说道:“何老爷不要见怪,方才我那位道友为救小姐一命,不惜施展了‘离魂复魄大法’,已经元气大伤,来不及向张老爷告辞便养伤去了。至于这个报酬嘛,就由贫道先行领受,待他伤愈后再转交给他。”
何老爷闻言,当即爽快说道:“原来如此,两位道长为救小女如此尽力,真是让我感激不尽。这样,原先谈好的报酬,我再加一倍!”
“哦哦……”张老道差点被何老爷的慷慨惊掉了下巴,他之前说的瞎话其实也不是想加钱,主要是想凸显工作难度,好让何老爷觉得那一千两黄金花的物有所值,想不到何老爷竟然如此慷慨,直接翻倍!
“何老爷真乃当世豪杰,贫道就喜欢交您这样的朋友!”张老道飞奔过去,一把攥住何老爷的手,涛涛不绝地与何老爷交谈起来,除了吹嘘一下自己的功绩能耐,还友情赠送了好几张驱邪避凶的符咒。
至于灵不灵,那可就很难说了。
云已散,天已晴,庆余县的人们感受到了久违的阳光,纷纷走上街头,奔走相告,欢呼庆祝。自从何宅闹鬼之后,县里的人个个胆战心惊,如今一切终于回归了正常。
县城里越来越热闹,余火却已然独自离去,走向远方。
夕阳西下,明月东悬。
在庆余县往北三十余里,有座百米多高的无名小山,山中虽无灵脉,却很是清幽雅静。余火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打坐冥想,终于将法力恢复到圆满境界。虽然那老道对何老爷说的什么离魂复魄大法,纯粹是信口胡诌,但余火也确实耗费了不少法力,毕竟他年岁尚浅,修为并不算多么高深。
道门修仙,需历经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四大境界,才能得道成仙,羽化飞升。
所谓练气,乃吸纳天地灵气,炼化为自身法力。根据法力的精深程度,共分为十层。余火如今已经了达练气八层的境界。
世间修士多如繁星,绝大多数却只能碌碌终生,像余火这般能在二十岁修炼到练气八层的修士更是凤毛麟角。余火之所以能有这么快的进境,除了灵根超群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拥有的一件逆天宝物——功德镜。
“功德镜”这名字是余火自己起的,因为当年师父将宝物传给他的时候,也没告诉他这宝物叫什么名字——因为他师父也不知道,此宝天上地下只一件,古往今来头一遭。
虽然名字俗气,但它的功能可是相当了得,拥有它,就等于拥有了无限可能!
皎洁的月光照亮夜空,满天繁星闪烁,沐浴清风。
余火从怀中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铜镜的造型乃是一只貔貅正脸,状似龙首却只有一角,貔貅张着大口,光滑的镜片就镶在口中。
这就是功德镜。
余火把功德镜放在身前,然后伸出右手食指,贴在自己眉心的印堂之上,牵出一缕乳白色的丝线,然后将其点在功德镜上。
镜面被整个点亮,泛起如水涟漪,冒出一缕缕白色灵气,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只小兽模样,它龙首独角而后仰,身似虎豹而浑圆,背生双翼而不展,正是貔貅幻象,但与铜镜上的威武面貌不同,这只小貔貅一点也不吓人,反而可爱非常。
“呜哈哈,让本大爷尝尝,这次你又做了什么好事?”小貔貅的口气虽大,声音却像是一个五岁小孩。它闭着眼睛咂摸小嘴,一脸享受。片刻之后,它睁开双眼,奶声奶气地说道,“不错,你这次做的事情,价值十点功德!”
“才十点啊。”余火有点不满,好像一个被克扣工钱的打工人。
看到余火的样子,小貔貅不答应了,不满地嚷道:“喂,什么叫‘才十点’?已经很多了好嘛,这可是本大爷看在咱俩多年交情的份儿上给你的友情价!”
友情价什么的,余火是不信的,这小貔貅抠门的很,它可没这么好心。但余火也没有再反抗,谁让人家是老板!
余火的工作就是到处惩奸除恶,挣下功德,然后用它们来换取功德镜的宝物!先前他拿出的人偶娃娃和彼岸花瓣便是从此处得来。
“没,我就是随口说说。”余火转而问道,“这十点功德能换什么?”
小貔貅神秘一笑,说:“那要看你想要什么喽。”
余火认真地想了想,答道:“我想要颗仙丹,吃了能直接成仙的那种。或者来把神器也行,神挡杀神、佛挡灭佛的那种。”
小貔貅眼睛一瞪,嚷道:“哇,你还真敢要!那你咋不要脸呢?就你那十点功德配的上吗?至少也得给我几个亿的功德再说吧!”
“是你让我提的嘛。”余火撇着嘴说道,但他随即意识到了小貔貅话里的问题,惊讶问道,“难道你还真有?”
“那是当然,世上宝物千千万,我肚子里占一半。”小貔貅得意洋洋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旋即意识到什么,警告说道,“但你可别想占我便宜哦,除非用功德来交换,不然我什么都不会给你的!”
余火心中想着:“就你那抠门德性,谁能占你便宜?”
然后他说道:“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小貔貅很满意他的回答,奶声奶气地说道:“嗯,孺子可教也。好吧,这次我就大发慈悲,送你件好东西吧!”
说罢,小貔貅摇头摆尾,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铜镜中射出一团宝光浮在空中。余火伸手将其握住,放到眼前一看,原来是一颗青色丹药。
余火心中大喜,难道小貔貅真的大发慈悲,给了颗仙丹?他想到这儿就问了出来:“这就是仙丹吗?”
“不不不,这只是一颗普通的丹药,但它的效果却不普通哦。”小貔貅摇头晃脑地说道,“这是‘清心丹’,吃下它后,在二十四个时辰之内,可以看破元婴期以下的一切幻象,保持内心清明!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看着手中的丹药,余火沉默片刻后,坚定地问道:“可以退货吗?”
小貔貅眼睛一瞪,问道:“什么意思?难道你对本大爷的奖赏不满意吗?”
余火双手合十,诚恳说道:“大佬,这东西对现在的我有什么用?我一个炼气期小修士,用得着去破人家元婴大神的幻象吗?还不如多给我几块灵石来的实在!”
小貔貅非常生气,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高瞻远瞩都没有?现在遇不到,难道以后也遇不到吗?药到用时方恨少,到时候你就会感激我了!”
“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药吃完了就没了!”余火也很生气,而且他还有很多积攒多年的怨气,这次也一起发了出来,他指着自己头上的惊魂铃怒道,“而且啊,你能不能别老给我这些一次性的东西?我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十多年,到头来除了脑袋上这颗铃铛,啥都没有落下!”
小貔貅大怒,跳着脚说道:“哇,这能怪我吗?还不是你不争气,每次就拿三点五点的功德来糊弄我,能换什么好东西?就这个惊魂铃还是我怕你被那些妖魔鬼怪弄死,昧着良心半卖半送给你的吐血价呢!”
“难道怪我喽?我一个练气期小修士,去哪儿给你弄那么多功德?让我去挑战那些万年老妖吗?你不怕我还没见到正主就被人家随便一个手下放个屁给崩死!”余火越说越激动,全无之前的冷静沉稳形象,跟小貔貅争执起来,“你还不赶紧给我整点灵丹妙药,仙器神器什么的,我有了实力才可以去给你挣更多的功德啊!凡事有投资才有回报,这才叫高瞻远瞩啊!”
小貔貅说不过余火,索性不再说了,小爪子抱住脑袋往镜子里一钻,功德镜的光华瞬间散去,只留下小貔貅最后一句振聋发聩的金玉良言:“去他的高瞻远瞩,我就鼠目寸光了!反正一手交功德一手交宝贝,你别想占我便宜!”
“喂!喂!”余火敲着功德镜的镜面,但已经听不到任何回音,小貔貅是铁了心不想再跟他说了。余火无奈,举起功德镜有心摔一下解解气,但又怕摔坏了舍不得,最后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把它和清心丹一起揣进怀里。
正在此时,山下的树丛忽然发出簌簌的声响,有个黑影正爬上山来,余火定睛一看,原来是张老道。
他来做什么?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张老道爬上山来,打了个招呼说:“道友,别来无恙啊!”
余火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张老道嘿嘿一笑,说道,“老朽虽然修为不及道友,但学了不少奇门术法,对这寻人之术还是颇有研究的。”
余火心下了然,世上修士多为平常之辈,一旦修为达到瓶颈无法突破,便常常自暴自弃,转而研究各种奇门术法,这老道想来也是此类。他又问道:“那你找我做什么?”
老道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何老爷千金得救,多赖道友出力,这何老爷给的黄金……”
原来是送钱的。
余火不禁对老道刮目相看,这还是个高风亮节的人呐,可比镜子里的某些小气鬼强得多。不过,黄白之物对他而言早已无用,所以他回绝道:“不用,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吧。”
“哎呀,道友施恩不图报,真乃高风亮节,老朽敬佩之至!”老道喜上眉梢,心中狠狠地松了口气,他可是抱着大出血的绝望信念才说出了先前那番话来。他此来并不真的是为了送钱,而是另有要事,随后话锋一转,说道,“老朽此来,还有一事相求。在此地往东六百里处,有一座妖山,近月来已有许多过往行人被妖怪所害。老朽无能,无力为民除害,还望道友能出山降妖,救民于水火之中!”
哦?妖山?
余火望向东方,心中思忖片刻,定了主意。
送上门的功德,没理由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