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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的水。”矮个子将矿泉水递给持刀绑匪后,又开始提醒一直盯着厂房外的持枪绑匪。
听声音,这个矮个子就是驾驶车辆的人。
“给我他手上那瓶。”持枪者没有接水,反而指着持刀绑匪的方向,后者刚打开瓶盖喝了一口。
“你什么意思!”持刀绑匪本想发作,但在持枪者偏抬枪头后,紧了紧拳头,还是识趣地闭嘴。
“不就是换个水嘛,吵什么。”矮个子干笑一声,换下了持刀绑匪手中的水重新递给持枪者。
持枪者半撩面罩,将水一饮而尽后,把瓶子甩向一边,语气不善:“到这里来到底做什么?”
“既然现在听我的安排,就别多问。”
兴许知道再多的问话也得不到结果,持枪绑匪偏转过头,重新看向厂房外。
叶榛饶有兴致地旁观着两个绑匪的内讧。说起来,整起绑票计划在预谋下执行得行云流水。派人装作被车撞到,倒地逼停车辆,司机佯装被俘,更使自己放松了对他的警惕。在深夜无人的绑票地,让车辆路边待命,模糊精确的作案时间。这是个稳妥而缜密的计划,若非不幸成为了构成这计划一环的肉票,叶榛或许会为他们喝彩。
但与周密计划背道而驰的,是矮个绑匪的临时决断,加之敢随意顶撞质疑首脑的打手,这三人更像临时组成的杂牌团伙。
乌合之众,自然不会对谨世构成威胁。叶榛不再关注两个绑匪,而将目光挪向唯一敞开的大门。门外还有不少废弃的厂房,表明这里曾是个占地庞大的生产工厂。若以琉城商业中心为起点,车辆以五十码左右的时速,在半小时所能到达的地点,又适合建立大型工厂的位置,也只有琉城的近郊了。
但矮个子为何要把自己带到这里?
叶榛尚未理清思绪,厂房附近就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持枪绑匪警戒地四下张望后,很快消失于黑暗中,在不多时后,就挟着一人走进工厂。
叶榛侧头细细打量,发现那是个穿着黑色外套的青年,不仅身材纤瘦,秀气的面容还带着病态的苍白。虽不知他深夜来此的目的,但目击了绑架现场,定然凶多吉少。预感到青年临死前向绑匪痛哭流涕求饶的狼狈模样,叶榛提前将头撇向一旁。然而许久之后,仍未听到耳边出现令人不快的声响。略感惊诧地回首,却发现那人已被缚在不远处,视线在厂内丢弃角落的破旧机器间移动,似在观察周围的环境,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叶榛的方向,再未移动。
叶榛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太奇怪了,相比正常人的反应,他的眼神实在过于沉静,就如一汪幽潭,难以揣测其深浅。似有一瞬,叶榛甚至看见那张淡漠的脸上竟上扬了嘴角,这转瞬即逝的变化令他怀疑地眨了眨眼,究竟是那人精神失常,还是患了斯德哥尔摩,还有待商榷。
持枪者对矮个子简明道清情况:“在附近乱晃的小子,不知有没有同伙。”
“同伙?”矮个绑匪笑得阴险,手握匕首走近青年,“问问不就知道了。”
然而未等矮个绑匪有所行动,持枪绑匪突然暴起反手以枪直指他的后背,厉声道:“我没有给人擦屁股的习惯,在招惹更多麻烦前,先把话说清楚。”
“有话好说,先把枪放下。”或许是持枪绑匪的狠厉的语气过于骇人,矮个子一反先前的冷漠,举起双手谄媚道,“的确不是那位先生的命令,只是些私人恩怨。但我保证不影响计划。这小子害我身败名裂,如今讨点东西也不算过分吧,当初……”
“你的破事,我没兴趣我知道,最好快点解决。”持枪者不愿与矮个绑匪多言,暴躁打断对话后便走出工厂。
待持枪者离去,立于角落的持刀绑匪急忙道:“大哥,他样子有些怪,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按计划进行。”矮个绑匪对着持枪者的背影唾了一口,转身将刀贴在青年的脖子上,逼问道:“你的同伙呢?”
刀锋与皮肤间已渗出的血珠,青年却神色如常道:“我没有同伴。”
“一个人就敢来救人?胆子倒是不小。”矮个绑匪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
青年看向叶榛,笃信道:“我们并不相识。”
矮个绑匪显然不相信青年说辞:“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看场鱼肉相食的好戏。”
不明所以的对话让一旁的叶榛不禁皱眉,而矮个绑匪也先是一怔,转而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青年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建立在否定基础上的问话本无意义。”
矮个绑匪以探究的来回打量青年,阴恻道:“你是什么人,究竟知道多少?”
但作为全场的焦点,青年却只朝声音的来源看了一眼,就直接连多余的眼神都不再给他。漫长的沉默,依然没有回应。
得不到想要的回应,矮个绑匪显得越发不耐,冲那男子轻蔑地哼了一声,将刀丢给还给持刀绑匪,示意他立刻动手。
他的同伴却握着匕首,迟迟没有行动:“大哥,他看上去和谨世没有关系,我们对付谨世没必要伤害无辜的人。”
“蠢货,他今天来到这里,就和谨世有脱不开的关系。”矮个绑匪阴森的语气宛若在暗处等待的毒蛇,吐着信子准备给予猎物致命一击,以不容拒绝的话将所有质疑尽数打回,“这一点可能,就足够他死!”
持刀绑匪本想提出异议,奈何在气势完全不及对方。迟疑了几秒,在矮个绑匪压迫的气势下选择妥协。
“不敢动手?”矮个绑匪冷笑着夺回匕首,“还是想做个只拿钱不出力的废物?”
推开默不作声的同伴,矮个绑匪踢了面无表情的伤者几脚,调整握刀姿势,抬起手卡住他的脖子,随着手中力度逐渐加剧,听着男子渐渐加重的呼吸,他狞笑着将刀锋贴在面前人的脸颊旁,刀面反射出他扭曲狰狞的面容。
没有预料中的惨叫,但叶榛看得真切,青年还活着。持刀绑匪在动手时还是将对准青年的刀锋向上便移了十数厘米,伤口应在肩部,鲜红的印迹仍在白色的衬衣上迅速扩散,消失于黑色外套的遮掩之下。
叶榛只可窥见血迹蔓延的一角,但鲜艳的血色也依然显得触目惊心。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叶榛算是明白,那矮个子并不在乎从那青年口中套出情报,这场暴行不过是矮个绑匪单方面宣泄怒火的方式。不管青年说什么,他都会死。
就在叶榛打算提前为面瘫青年默哀时,却看见那人抬起头,漆黑的眸子映不出一丝光线,他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虽在笑,却比之前的面无表情的样子更为凌厉。虽是笑,却感受不到他的任何笑意。
突然其来的变故令矮个绑匪为之一怔:“你笑什么?”
青年的黑色眼瞳映出他略带惊慌的表情,他终于开口,一字一顿道:“我只知道众叛亲离的人,不得善终。”
被掐着脖子,使青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意义不明话语显在空旷的工厂内回档,宛如宣判死刑的终音,格外惊悚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