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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始篇1 飞来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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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面罩终于被揭下的瞬间,叶榛因骤变的光亮下意识眯起双眼,待重新适应亮度,他发现自己正身处某个废弃的厂房。这里空间不大,却杂乱地堆着不少破旧器械,头顶的白炽灯是散播的唯一光源。身处光源中心,抬眼皆是刺目光线,使有限范围门口处的人像只余模糊的黑影。

    双手被反拷在身后固定于地面的铁杆上,虽仅有两指粗,却足够坚实。叶榛试着扭动手腕,但金属摩擦皮肤的冰凉感触证明,单纯扎只会让手腕变得血肉模糊。

    厂房四周布有几扇狭小的铁窗,似乎只为增加通风而没有考虑采光问题。窗子的设计的并不足以容纳一人通过,只映进宛若群魔乱舞的斑驳树影。

    今天公司聚会,结束时夜色已浓,叶榛期间被下属劝了几杯酒,便寻了父亲的私人司机钟行送他回去。这个从叶榛记事起就在谨世任职的人,以前接送他上下学,现在也会在他不便驾车时随叫随到。长此以往的接触使叶榛发现这是个话少却待人真诚的老实人,便直接以钟叔相称至今。

    在后座选了个舒适的姿势支着头,窗外路灯和闪着霓虹灯的建筑呼啸而过,此时灯火通明的商业区,依然是昼伏夜出之人的狂欢之所。这就是琉城,被誉为九州不夜城的金融中心。但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多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丑陋,而这种反差可比单纯暴露的黑暗更加令人作呕,让人不住想逃离。

    叶榛从光怪陆离的风景中收回视线,无意间转头向前看,后视镜中是司机消瘦的脸颊,在橙色的街灯下,显得尤为憔悴:“钟叔,你脸色有些差啊。”

    司机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叶榛的问话,直到叶榛再度重复才反应过来:“哦……最近胃疼。”

    “那就向公司请假。”叶榛闻此提醒道,“去医院检查,别拖太久。”

    “算了,像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养家糊口不容易,万一查出个好歹,也看不起病。忍忍就过去了。”

    兴许是想起并不美好的过往,钟行的眉头深深皱起,显出岁月在他额头篆刻下的痕迹,无名指上的戒指与干瘦的手指并不契合,戒指黯淡的颜色也使之显得更为廉价,但既愿意长久戴着,足可见他与妻子的深厚感情。此番情景隐隐触动了叶榛心底柔软的一角,便道:“就算不在意自己,也多为你在意的人考虑,不然只会让留下的人痛苦。”

    钟行握着方向盘的手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动了下,沉默在车内蔓延,良久,驾驶座上传来一声叹息:“小少爷,我这种下人,不值得你费心。”

    略显压抑的氛围亦勾起叶榛的回忆,见司机直白的拒绝,便闭目不再多言,在酒精的熏陶和车辆颠簸下,睡意上涌。

    不知过来多久,一阵猛烈的急刹车将他惊醒。车前的大灯不断闪烁,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司机的脸色扭曲而苍白,断断续续道:“好像……撞到什么了!”

    究竟撞到什么,司机并未言明,但惊慌失措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这条路叶榛并不常走,也不知是何处的街区,路灯本就暗淡,加之两旁的灌木和行道树,微弱的光线更暗几分,便当机立断道:“我叫救护车,你先去看看情况。”

    就在叶榛打开定位,以便向院方寻求救护之际,听见车外的司机对着伤者喊了几声,但声音又戛然而止。他只觉奇怪,正准备下车查看,透过前窗,却看到司机缓缓起身走来,原先的无措被恐惧取代,而本该躺在地上的受害者,此刻却安然无恙地跟在他身后。

    那人比司机高出半个头,看不清面容,但他手中的匕首闪着凌冽的寒光,颇为醒目地提醒在场人它的存在。他左手握着刀抵于司机颈边,右手擒住他的肩膀上,半推半拽地挟着他来到车后座,透过车窗,看向车内的叶榛,嗓音低沉:“不想他死,就出来。”

    司机被绑匪压在车门旁,不能动弹,脸因与车窗玻璃进行亲密接触而凹陷变形,但他仍不断重复道:“小少爷,不要管我,快跑吧!”

    叶榛的手停在门把处,没有动作。他瞥向绑匪身后的街道,夜色已深,周围没有可以求助的路人。如果这里是监控盲区,上演人间蒸发并非难事。杀人抛尸是绑匪惯用手段,或许在几周或几个月后,他才会以面目全非的姿态,被人在荒郊野外发现,血肉模糊,蛆虫满布。

    车窗外,来势汹汹的绑匪不耐地敲着玻璃,示意叶榛立刻下车。

    唉,求人不如求己。打开车门,叶榛微抬双手做出放弃抵抗的姿态。或许是被叶榛过于年轻的外貌和异常顺从的配合麻痹,绑匪不疑有他,拽着司机向车外挪了半步,让出空间让叶榛下车。趁此机会,叶榛猛然推开车门,接近蒙面人,电光火石间曲臂顶向他的喉部。

    蒙面人始料未及,下意识抬手抵挡,叶榛如早有预料般在中途截击,直接擒住了他的手臂。而另一手则重拳直击他的腹部,顺势扭折他的手腕,成功卸掉他手中抵着司机的匕首。行动干脆利落,仿佛标准的格斗教学示范。

    司机脱离桎梏,蹲在地上低头喘着粗气,显然惊魂未定。而遭受重击的蒙面人想要起身,却只能痛苦地捂着腹部,这副模样相比刚才凶厉的威胁,也着实可笑。

    “就这水平还想绑架?先回去练几年吧。”叶榛拾起刀把玩了几下,冷笑着俯视蹲在地上的绑匪,但打量着夺来的刀子,又不禁惊讶于其精良的做工。

    这个绑匪,不像为劫财而来。

    叶榛本想逼问瞥见蒙面人的动机,却见他眼角上扬,似在面罩下做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暗道不妙,刚想转身,便感觉后脑被冰冷而坚硬的物体抵住。

    叶榛僵硬地低头,透过手中军刀反射的影像,是司机颤颤巍巍举枪的模样。

    “小少爷……我知道,这些年你待我不薄。”钟行几近哽咽,“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了。”

    “钟叔,你也在谨世干了十多年吧……算了,习惯了。”敛起回忆的思绪,叶榛回以一个晦暗的冷笑,“你太傻了。”

    后方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叶榛借后视镜中看见有一辆灰黑的轿车从几辆停在路边的车中驶出,车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车窗也做了特殊处理,看清车内的情况。从在车中走出一个蒙面人,持枪走到叶榛面前。

    “把刀丢了。”相比持刀绑匪的虚张声势,持枪者那沙哑的声音透着森冷的寒意,强烈的压迫感使叶榛确信,一旦他轻举妄动,他真的会不计后果开枪。

    原先被击倒的绑匪骂骂咧咧地爬起,掏出黑色头套走近,叶榛的视线也随之落入黑暗,但耳边依然传来钟行怯懦焦虑的声音:“人我带来了,把钱给我吧!”

    “钱,没带。你可以现在滚,也可以跟我们去拿。”

    在绑匪一声沙哑的怪笑后,钟行的声音越发颤抖:“你们要说话算话啊!”

    钟行的哀求并没有得到回应,叶榛被摔进车后座后时,可以听到他在前排的沉重呼吸,想来最终选择同被绑匪一并上了车。如今双手被拷在身前无法移动,感受到左右两边贴身坐着的大汉,狭小的空间中,任何细微的动作都能被察觉,叶榛并不愿冒险暴露所有底牌,只能静坐于绑匪之间,随着车辆的不断颠簸。

    在时隔一段时间后第二次听到商场重复的宣传乐,叶榛终于确信发现车子重复兜转并非错觉。直到又是一个大幅度的转弯后,叶榛听见身旁有人道:“没人跟踪。”听声音,是持刀绑匪在说话。

    随即,车子骤然加速,驶向未知的去处。但不久后,持枪绑匪独特的沙哑声音突然响起:“喂,方向不对。”

    有个声音从驾驶座方向传来:“别急,先去个地方。”

    “别破坏计划!”

    “呵呵,放心。”

    就这样,叶榛被这辆左右为男的小轿车载到了某个荒废的工厂,待重见天日时,双手又被束缚在铁杆之后。

    钟行瑟缩在工厂的角落,上车前同绑匪最后的对峙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到达工厂后,他没有再说一句话,仿佛一个预料到自己结局的人静候命运的最终宣判。

    身材最为健硕的持枪绑匪倚靠在门框旁,把守着唯一的出路,而持刀绑匪,就在一臂之遥的身旁。

    不过相比身边的持刀绑匪,令叶榛最为在意的,还是坐在持枪男子身边的矮个子,略显佝偻的背在持枪绑匪衬托下更显矮小,使他看着毫无战力,但那居高临下的阴翳目光又透出着不同于其他两人的恨意。

    眼见他们选择废弃破烂的工厂作为据点,在此休憩却没有下一步行动,当下的平静的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