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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河北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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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禄山于天宝十年起兵,整个大唐均受牵连,祸及中原、关中、朔方、江淮等地,如今到了靖难元年,这把战火终于烧回了河北。

    玉门渡,毗邻荥阳虎牢关,西靠大坯山,东倚广武山,坐镇南北,乃中原和河北之间的要道,西进两京,东出齐鲁,南下荆楚,北上幽燕莫不取道于此,因汜水河在此注入黄河,清浊交汇,远望如一条白色玉带,故而得名玉门。

    古之武王伐纣,出镐京,攻汜水关,由此渡河直捣朝歌;汉刘邦自玉门北出,渡黄河克修武,夜收韩信军,军威复振。玉门渡位置险绝,自古可谓兵家必争之地。

    玉门渡东侧广武山山腰上有一座凉亭,处于背阴处,恰好俯瞰整个玉门渡,此事的李瑁便在凉亭之上暂歇。

    “过了玉门渡便是河北卫州地界了。黄河渡口甚多,到了山东亦可渡河,安庆绪应该不会在卫州设重兵。”凉亭上,在李瑁的身旁,新近被李瑁册封为先锋的幽州大都督蔡希德站在李瑁身旁道。

    李瑁轻抚着栏杆,看着滚滚东去黄河之水,对身后的蔡希德感慨道:“一百三十年前,朕之高祖父太宗皇帝曾在此大破河北窦建德,歼敌十余万,乃有河北之地。如今河北再沦敌手,朕当效高祖故事,再复燕赵故地。”

    蔡希德听了李瑁的话,反倒劝谏道:“安庆绪麾下的河北士卒不必窦建德那般散漫,陛下虽有天下之力,携大胜之势,任需谨慎,免蹈苻坚后辙。”

    李瑁听到蔡希德的话,先是微微一怔,竟有些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回过劲了。

    苻坚是谁,苻坚是那个率领举国百万大军南下攻去东晋,却大败而归之人,蔡希德在这个时候提这一茬,岂非是在触李瑁的霉头?

    李瑁早知蔡希德为人梗直,不善言辞,没想到竟到了如此程度。

    蔡希德乃降将,李瑁开恩重用他,按理说蔡希德应当小心谨慎,仔细奉承着李瑁才是,李瑁没想到蔡希德竟耿直到了这个地步。

    这话若是李泌或者高适这样的肱骨之臣说出来倒也罢了,尚不显得突兀,可蔡希德一个刚刚被擢拔的降将竟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难免有些叫人感到诧异了。

    李瑁这才明白过来,历史上的蔡希德乃安庆绪麾下大将,安史之乱末期安庆绪称帝后夜夜笙歌,不理政务,蔡希德直言劝谏,最后却被张通儒进谗言害死,原来也不是没有缘故的。

    安庆绪本就是暴戾之人,以蔡希德的性子,安庆绪又如何能够忍受得住。

    此次北伐李瑁只是督军,真正的主帅仍是李光弼,李光弼曾于蔡希德商讨过河北攻防之事,对他的才略颇为赞许,李光弼见蔡希德这么讲,生怕李瑁迁怒,于是忙道:“陛下勿怪,蔡希德就是这个性子,心里藏不住话。”

    蔡希德听李光弼这么一说,顿时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言语中的问题,忙道:“往陛下见谅,末将...”

    蔡希德一边说着,正要下拜,却被李瑁一把扶了起来,打断蔡希德的话道:“朕出身行伍,少时便奉父皇之命领剑南节度使,与军中粗人打交道习惯了,岂会在意这些。蔡将军耿直,以安禄山之量尚能用得,况乎我大唐天子?朕若是连这点雅量都没有,怎敢用张巡为御史大夫,恐怕早就被他给气死了。”

    李瑁一面说着,一面扶起蔡希德,拍了拍蔡希德的肩膀,浑然没有将方才的冒犯放在心上。

    李瑁常以行伍出身自我标榜,他也确实在束发之年便奉李隆基之命领剑南节度使,但他那只是遥领,不掌实权,李瑁这么说,无非也就是为了收买人心。

    蔡希德也是忠直的河北汉子,听李瑁这么一说,眼中泛起一阵激动,当即拜道:“陛下不以臣卑微,起于牢狱,用为先锋,臣铭感腑内。臣此次北伐必取安庆绪人头献与陛下,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河北本就是大唐故土,上下官员又以汉臣居多,李瑁北伐的消息方一传到河北,河北南部各州县望风而降。

    先是安庆绪所封青州、齐州节度使能元皓率领兵马归顺朝廷,而后德州刺史王、贝州刺史宇文宽等也都纷纷归顺,不过三日的时间,李瑁的大军还未尽数过河,河北南部数州除了武令镇守的相州,已经尽数归顺,而李瑁连一兵一卒都没有损耗。

    黄河南岸,大唐十五万大军整备渡河,将欲北击,而在千里之外的范阳,安庆绪倒也没有歇着。

    安庆绪近来有两件事倒是做的越来越频繁了,其一是通宵宴饮的频率,兴许是知道唐军北上,担心自己的好日子无多,能乐得一时是一时;其二便是他召见心腹之臣的次数了。

    安庆绪初登基时,凡事都交由高尚处置,从不过问,近来因为李瑁大军将近,倒是难得地关心起了政务,每日午间玩乐之暇召见要臣,商谈战事。

    “河北战事在即,李瑁不日即将兵临城下,难道你们就无人能为朕分忧吗?”

    午间安庆绪正在与人商讨河北战事,众将尽数哑口不言,安庆绪看着下面的人怒道。

    如今双方兵力悬殊,范阳又是四面受敌,能够固守已是万幸,谁又敢奢望能去退敌,故而没有一人能站出来说话。

    见众人都不讲话,这是宰相高尚只能站了出来,道:“眼下唐军势大,我等兵力不宜分散,唯有固守方是上策,眼下着实不宜主动求战。”

    安庆绪闻言,怒道:“固守,固守,你这是劝朕等死吗?难道守着等着李瑁围城?还是你准备一直固守,熬道李瑁老死?”

    如今的李瑁不过三十有余,身强体壮,安庆绪说出这等浑话,自然也是怒极了。

    高尚深知安庆绪的脾气,只得耐着性子道:“我等坐拥城池固守,而唐军远道而来,只需守到冬日,唐军必退,届时便是我等反攻的良机。”

    李瑁大军千里围城,粮草损耗自然是燕军的数倍,虽说今秋新粮即将入仓,但终究耐不住这样耗下去,只要守城守到冬日,唐军自然退兵。

    可以安庆绪如今的境况哪里还有那样的性子,他对下面的臣子问道:“难不成我朝就只能一昧固守了吗?”

    就在这时,他的心腹之一平冽上前道:“臣愿请命领军守冀州,为陛下挡住唐军北上兵锋。”

    冀州乃雄城,孤军守城,固然可以拖延李瑁的进度,但无异于送死,寻常人自然不会自己请命。安庆绪没想到平冽一介文臣竟如此忠直,当即也不多想,应允道:“好,平爱卿果然忠贞,朕允了,朕命你为冀州大都督,即日便领军三万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