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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扬避其锋芒,脚下连连错步换位,不知不觉间已被逼出一丈开外。
风清扬醉心于化解庄梦蝶的掌法,兀自无知无觉,仍以指带剑,频攻不已。
剑法虽然精绝,却忘了还未练到师父那般凌虚出指的功夫,徒然摆样子而已,毫无克敌制胜之力。
庄梦蝶乃是聪明绝伦之人,这等情形哪里看不出。
但风清扬的师父乃大理一阳指的唯一传人,以指力称雄一世,是以庄梦蝶以为风清扬是故示怯弱,好于自己无备中突下杀手,也不敢过于猛攻。
待十招过后,才断定风清扬指力尚弱,不禁心中狂喜,吐气开声,左掌一圈,右掌穿出,直踏洪门而进,攻出威猛无俦的“亢龙有悔”。
风清扬剑指刺出。正是“亢龙有悔”的薄弱处,这一招如持剑在手,自能破穿掌风,将庄梦蝶串在剑上,可剑指刺出,犹如刺在一块铁板上,这才恍然醒悟。
性命攸关之际,浸淫十几年的“九阴真经”心法派上了用场。
身子滴溜溜一转,于间不容发之际横移了三尺,宛如先前便站在那里一般。
这一式“移形换位”当真神鬼难测,其奇妙深奥,变化无方无言可喻。
庄梦蝶偷袭、猛攻均未奏效,已然动了真火,“飞龙在天”、“神龙摆首”,连环发出,每一掌均贯注全力,必欲置风清扬于死地,只要夺得《葵花宝典》,其他利害成败便也无暇顾及了。
风清扬死里逃生,连自己也不明白怎么施出这一式身法,得脱大厄,心中悸然,周身冷汗。
此际背对强敌,无暇拔剑还招。脚下错步换位,身躯如风中之苇,左折右摆,说不出的诡异丑怪,却堪堪避开了庄梦蝶这必杀的两招,庄梦蝶猱身而上,提掌续发,掌虽推出,胸口忽感一窒,真气居然不能运转自如,登时如一桶冰水灌顶。
这降龙十八掌虽然威猛无俦,但使将起来所耗真力甚巨,只因对付等闲之辈,一两掌内便可解决,是以鲜少有真力不继之患。
庄梦蝶前十几掌被风清扬逼得换招不迭,已然影响气机流传,但他内功纯厚,一时未感其弊,后十几掌全力发出,真力所耗过半,他又无暇调息蓄气,实已近强弩之末,是以这一掌眼看便可得手,真力却发不出来。
适才他欺风清扬指上不能凌虚发力,不想自己也遭此厄,当真报应不爽,厘毫不差。
风清扬此时犹背对庄梦蝶,也不知发生何事,一感无掌力逼迫,不遑细想,呛啷拔剑,反手撩出。
庄梦蝶临敌经验丰富,一感有异,迅即后跃,真气一窒后便复周转自如,饶是他见机早,退得快,仍被风清扬一剑破腹而过,长衫中开,从腹至颈被划开半分许的口子。
风清扬这一剑亦是倾尽全力,胸中气血翻涌,已无追敌之能,拄剑于地,吐纳调息。
庄梦蝶自十二岁上以武功夺得传功长老后,所向披靡,等闲宵小之辈从未在他手下走过五招,便是与各大门派一流好手切磋技艺,也从未屈居下风。
不想竟败在风清扬这稚子手中,即使他是段子羽的高徒,庄梦蝶也深感奇耻大辱,对于这可能破腹开膛之祸倒视之漠然了。
试一调息,真气只余三四成了,再望望风清扬手中的倚天宝剑,知道今日万难一雪耻辱了。
心中恚怒至极,忿然道:“徒仗宝剑之利,算什么英雄?”
风清扬调息已毕,回敬道:“偷袭暗算,也算不得好汉。”
心下却也钦佩庄梦蝶技艺之精纯,应变之迅捷,回思方才交战场景,暗叹侥幸。
庄梦蝶取出金创药,撕下衣裳,将伤口包扎停当,这点皮肉之伤他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欲舍风清扬而去,又实在心有不甘。想想道:“风清扬,你若是有种,放下宝剑,咱们拳脚上分高低如何?”
风清扬哈哈笑道:“庄长老,在下素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既不受人逼迫,也不吃人激将,你干脆别费心思了。”
庄梦蝶见此计不售,一时间倒真没什么法宝了。
正在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地盘算着,忽听门外靴声橐橐,人声鼎沸,一人道:
“庄长老真的在这儿吗?”
几个人抢着道:“就是这儿。帮主,没错,庄长老的记号还标在这儿呢。”
庄梦蝶又惊又喜,暗忖,帮主怎会亲自来了?可巧这儿正少人手。
霎时间门内涌进十几人来,当先一人虽然衣裳上打有几块补丁,却尽在不显眼处,四十许人,中等身材。肥肥胖胖的俨然是位中年发福的小财主,周身上下全无一点武林高手的迹象,眼泡浮肿,眼神浑浊,倒似酒色过度,精力不足。
风清扬看得目瞪口呆,绝不敢相信这便是大名鼎鼎的丐帮帮主神龙解风。
庄梦蝶躬身行礼道:“属下恭迎帮主大驾。”
解风摆手道:“免了,庄兄弟,你我兄弟何须客套,咦,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谁有这么大的道行让庄兄弟挂彩了?”
庄梦蝶道:“属下办事不力,奉职不称,正要向帮主请罪,咱们丐帮栽在华山派手里了。”
风清扬怒目道:“姓庄的,你我过招,与丐帮华山无涉,你莫蓄意挑拨两派关系。”
解风看看风清扬大惑不解道:“这厮是谁?庄兄弟莫非是被他所伤?”
庄梦蝶道:“禀帮主,这便是华山风清扬,段子羽段大侠的高徒。”
解风闻言一愣,上下打量了风清扬几眼,笑道:“原来是风兄弟,本座忙于帮中俗务,少在江湖走动,风兄弟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心慕久矣,今日幸会,当真见面胜闻名,咱哥俩亲近亲近。”
伸出手来,便欲走近。
风清扬剑尖一挑,喝道:“别过来,风某无意高攀。”
解风心中愠怒,以他的身份地位,主动与风清扬攀交,已是屈尊降贵,不意对方竟以兵刃相向。
丐帮其余帮众也无不怒形于色,义愤填膺,但帮规甚严,解风未发话,旁人也不敢有所异动。
解风皱眉道:“庄兄弟,你和风兄弟有什么大不了的过节,弄到这步田地,华山、丐帮世代交好。
“段子羽段大侠又有大功德于武林,即便小有过节,也当看在段大侠的情分上一笑了之,怎么能难为风兄弟?”
风清扬听了这句话,大感受用,暗道:“人不可貌相,解风看来虽平庸,处事却大有一帮之主的气度。”
庄梦蝶苦笑道:“帮主,人家把咱们的分舵都挑了,宝物也夺去了,再要容让,丐帮就得向华山俯首称臣了。”
解风一震,摇首道:“分舵的事我已略有所闻,可断断不会是风兄弟所为,段大侠的传人焉能作此灭绝人性的事?
“庄兄弟,你再仔细访察清楚,这其中必有误会”
解风知庄梦蝶不仅武功超群,而且足智多谋,精明干练,是以自他任传功长老后,便委以腹心之寄,事无巨细,咸交由他处理,自己躲进温柔乡里,尽享人间至乐。
听他如此说,不由不信,却又感到匪夷所思,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居然连在一起,一时狐疑不决。
庄梦蝶续道:“帮主若不信,可以搜他身上,宝典若不在他身上,属下自刎谢罪。”
解风笑道:“庄兄弟何必如此言重?”
转头对风清扬道:“风兄弟,这也是不得已之事,你体谅一下老哥哥的苦衷,让我搜一搜,随后老哥哥向你赔罪如何?”
风清扬昂然道:“不行。风某头可断,身不可搜。”
丐帮掌钵龙头、执法长老再也忍耐不住,喝道:“狂妄无礼、不识好歹”。
庄梦蝶冷笑道:“人家自以为武林第一,连我都栽在人家手底,当然更不会将丐帮放在眼里,兄弟们,列阵拿下。”
丐帮向来是庄梦蝶发号施令,解风极少露面,俨然是太上帮主,庄梦蝶倒是实际的帮主,两名长老和几名分舵主闻言之下,不待帮主谕示,一拥而上,列阵将风清扬围在核心。
解风踌躇道:“这……这样好吗?”
庄梦蝶笑道:“帮主万安,华山虽强,咱们丐帮也不是好欺负的,况且他们劫宝杀人,置武林道义于不顾。
“这江湖上毕竟还有公道可讲吧,以后的事属下自会措置停当,帮主您就别为这些俗事烦心了。”
解风素来信重庄梦蝶,言听计从,视若智囊,自己反倒无甚主见了,但此事总觉颇为不妥,欲加阻止,那边刀剑棍棒铿锵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只得叹息一声。静坐壁上观了。
执法长老率先发难,一条杆棒使出打狗棒法,风清扬数次欲仗宝剑之利削断他手中法杖,均被他以轻灵的招式避开。
执法长老使出打狗棒法中“沾、挑、抹、拌”诸般法诀,棒头使得灵蛇似也。招招不离风清扬周身大穴。
风清扬霎时间十几剑刺出,尽皆落空,掌钵龙头与八名舵主已合围上来。
掌钵龙头右手一柄小锤敲击左手的铜钵,唱起莲花落来,随着他嘶哑苍劲的嗓音,十几人游走起来,传功长老正斗在热闹处,听钵声一响,眉头一皱,却也无可奈何,猛攻三棒,退身游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