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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胡三从龙穴爬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血红色的月亮挂在鬼海的上空,倒影将平静的海面映成残红。胡三没有想到,原来龙穴的上方便是北部的墓园!或许在这古老的龙穴岛之下,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一定。只是此时此刻的胡三并没有心思去发掘这个秘密。
他摸了摸别在腰间的青铜匕首。这匕首,不长不宽,三指寸余,上面布满了铜绿,铜绿之下,隐藏着匕首本身的青灰色。如果仔细端详,还能看到在青灰和铜绿之间那若隐若现的神秘花纹。
老子才不会带你去北境!老子现在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胡三用手指轻轻划过匕首,心里头暗自嘟囔。或许是因为自他来到这个世上之后见到太多匪夷所思的事物了,所以当他看到老龙斯皮尔格施展魔法将自己化为龙纹附着在青铜匕首上时,好奇甚于惊诧。
海风拂过海角,墓园显得十分宁静。只是这份宁静静得有些异常。黑色的渡鸦落在坟头上,烧焦的茅屋旁边还有燃尽未久的火堆,搭起的帐篷也有些凌乱,不知是人为的还是风吹的。整个墓园静悄悄的,也不见埃尔斯通和老杰瑞他们的身影。
胡三皱着眉头巡视了一周,发现事情有些蹊跷。地面脚印凌乱,大大小小至少有七八个脚型,其中有的都快接近他的两倍,帐篷被划破的地方也都明显是刀具所致,支撑的架子有一边被人为的往外拉走,地上留下一道由里向外的刮痕,火堆里的柴火被整根的燃烧,显然是没人理它,以至于即使到了白天都还在燃烧,而不是被人取出,剩下一截。从这种种迹象来看,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打斗。
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来过?和老杰瑞他们有关?胡三蹲在火堆余烬旁边,拿了根枝条翻了翻柴灰。我要不要帮他们?突然的,胡三问了自己这么一句。
然而就在这时,“咚”的一声钟声响起,从南部传来,回荡在龙穴岛的上空。胡三循着声音看去,发现这声音来自南部的一座教堂。因为龙穴岛的地势是北高南低,墓园恰好是北部的最高点,所以站在墓园,远远地便是能够看到中部的原始森林和小镇斯诺特。
胡三缓缓站了起来,也不知是那钟声的缘故还是什么原因,这钟声每响一下,他心头就一个咯噔,隐隐有些不安。
去看看?或许能有发现也不一定。胡三心里想着,迈开脚步往南部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想了想,折回搭帐篷的地方抓起那块布,三下两除一阵捣鼓,将布料做成了一件简易披风,披在了身上。到得这时,天已是暗了下来,循着夜路,朝南部走去。
教堂位于小镇的南边,背倚连绵起伏的山丘,门前一条道,从这里向南走,走上一天,便是柯尔沃克五级主城。教堂是砖石结构的,和莫里亚克大陆所有的神圣光明教教堂一样。在教堂的最顶端,是神圣光明教的标志——神圣五芒星。教堂前无论规模大小,都有一座奥古斯丁大帝拽马驰骋的雕塑。
奥古斯丁大帝是神圣光明教的创始人,也是唯一一位集齐神权与政权于一身统一莫里亚克大陆的人类。他的光芒,就像天上的太阳,普照着莫里亚克的人类。即使是后来奥斯帝国名存实亡,神圣光明教也一直统治着人类世界。
教堂里烛火摇曳。迦南·普罗索轻轻合上了案上的书,揉了揉眉头。这是本古籍,边角磨损,封面发黄。他静静地看着它,满面愁容。多日未刮的胡须让他显得像个老头,但是从眼角光滑的皮肤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触摸封面上的图案,再一次的沿着图案的纹路细细地在心里描绘一遍。
这个动作,他不知道做了多少遍了。可是,他还是无法知道这个图案代表着什么含义。他相信这本书中肯定有对这个图案做解释。可是翻开书页,里面的文字或许这个世间再无人能够看懂了。
唉。迦南·普罗索叹了一气,手指在封面上不舍地抚了抚摸,好久,才戴上兜帽,站起身来,将书本夹在肋下,走到门边,拉开教堂厚重的大门,外面的火光顿时照了进来,人声,也变得喧嚣吵杂。
迦南·普罗索厌恶地看了看聚在教堂门外的几个人:乡绅派克老爷——一个做走私贩卖生意的老财主、罗德曼老爷——新来的镇守,打着埃尔克森家族的旗号,还有他的爪牙,民兵队长卢克。这几个人待在一起准是又有人要遭殃了。除了他们,教堂外的空地上还围了一圈村民,怒气汹汹。有些人手上还拿着武器,一脸的怒不可遏,迦南·普罗索知道,今天早晨,岛上来了红海盗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诸位?”迦南·普罗索将书从肋下取了下来,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目光扫了扫众人,声音淡淡地说道。
“神父好惬意,镇上出了那么大的事,还能在教堂里待得住。”乡绅派克老爷拄着拐杖说道。
“哦?镇上出了事?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迦南·普罗索别有意味的说道。
“镇上来了红海盗了!好在埃尔克森民兵自卫队收到的消息及时,不然的话,今年的收成,又得叫这班天杀的给掠夺了去。”罗德曼老爷穿着依旧精致,但看上去很是气愤。
“嗯。这确实是大事。”兜帽之下,迦南·普罗索嘴角颇有意味地翘了翘,“不过这大事,想必是指你们也没想到红海盗们会失手吧?!”
“你!你说什么呢你?”民兵队长听出了这话的意思,亦或是做贼了心虚,忍不住横脸相向,“如果今天不是我们拼死抵抗,兴许,那些天杀的就打到教堂来了!!”
“也兴许、你可以叫他们止步于此!”迦南·普罗索对着民兵队长笑了笑。两人四目而视,火光顿时显现。
“好啦好啦!我们不是来这里吵架的。作为镇上唯一的神甫,我们还需要你来主持公道。”罗德曼摸了摸佩戴在腰间的三尺长细剑,挺直了腰肢。
“公道我自然有,只是有时我担心我的公道在你们那里不受欢迎。来吧,看看今天你们又给我出了什么难题了。”迦南·普罗索看了看那几人,笑了笑,扒开人群,走到中间去。
只见那被人群围住的地方,三个大汉、一个小孩、一个老人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这五人,被人左右推搡,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脸上也是乌七麻黑,斜瞪着眼睛,嘴里憋着粗气。
迦南·普罗索认得几个,民兵副队长,一个虔诚的神圣光明教信徒,前几日还来教堂做了祷告,是他接待了他,听取他的忏悔,因那些他在峡海之战而倒下的血肉之躯;伙夫埃德,一个离得很远都能够听到他的笑声并且善于做各种美食的伙计,颌下本来蓄有萨达尔人特有的蓬蓬须,但是现在被烧掉了一截,末尾卷起黑黑的一段,显然这烧掉的胡须是比要了他的命还严重,这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除了埃德,还有另外一个看起来也是民兵,只是迦南·普罗索不熟。
然而,叫迦南·普罗索意外的,是这里头的小孩和老人。那老人他再熟悉不过了,每一次小镇上有人接受天父的召唤,他都会与他碰面。他是一个善良的萨达尔老人,淳朴又真诚。只是就是这样的一个老人,兢兢业业看守了墓园几十个年头的老人,此时此刻却被人绑着扔在了地上,而且身上还受了不轻的伤,看上去身心疲劳,奄奄一息。
迦南·普罗索心里头有些生气,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五个人都不会是坏人,但是他不得不抑制住自己心中地怒气,循例发问,“他们都犯了什么罪?”
“私通红盗。”罗德曼老爷不禁不慢地说,斜瞄了迦南·普罗索一眼。
“有证据吗?”迦南·普罗索问道。
“神甫,他们诬蔑人,明明是我们报告的红海盗行踪,却说是我们私通红海盗!”伙夫埃德很是气愤地说,挣扎着绳索,拼命的想站起来理论,可是由于他们五个人都被绑在了一起,所以最后只得作罢。
“这其中看来另有隐情?”迦南·普罗索转过身来,看向了罗德曼老爷。
“没有隐情,就是他们私通的红海盗。”罗德曼老爷没有回答他,好似说完刚才的话之后,就没有他什么事了,接话的是民兵队长卢克,“前几日,因为民兵役期将至,所以我特意叫了罗杰夫等人出海去勘察红海盗的痕迹,但是罗杰夫回来之后却说没有发现,以致罗德曼老爷听信了他的话,在昨日解除了兵役,可是谁知道,就在今天凌晨,红海盗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杀进了小镇……”
民兵队长卢克说到这身边的村民已经开始激愤了起来,纷纷指责罗杰夫怎么可以那样,私通红海盗,枉费他们平时那么信任他。
“队长!”伙夫埃德也焦急了起来,用肩头拱了拱罗杰夫,希望他能争辩一下。
只是罗杰夫似乎不想争辩,保持着静默,看向了迦南·普罗索。迦南·普罗索从这个久经沙场的战士眼里看到了那种坚韧与不屈服。他知道罗杰夫是不会私通红海盗的,因为每次他到教堂去忏悔,都会跟他谈起这个话题以及他对小镇的担忧。
但是,即使是这样,现在的他能做的也不多,因为他知道,罗德曼老爷他们已经绑架了民主。在任何时候,民主总是最容易被人操纵的。
“神甫,我想无须争辩了。事实就如未****的处子那样清楚明白,他们所犯下的罪行致使村民留下的血就跟处子被干了之后见到的红一样,都是铁铮铮的事实。他们需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做出救赎,以求得到天父的谅解!”民兵队长振臂一呼,大声说道。
“他们需要做出救赎,以洗净通往天国的道路!”乡绅派克老爷附和。
“请神甫做出审判吧!”罗德曼老爷说道。
“审判!审判~”底下的民众渐渐形成了统一的呼声,群情激愤,高举着火把。那火光映射在罗杰夫他们几个人身上,表情各异。
老杰瑞倒在埃尔斯通的怀里,他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那天早晨,罗杰夫带着伙夫埃德和另一个民兵去墓园拜访他们,希望能从他的口中获得有关于红海盗的信息,可是谁知道,就在他们谈到一半的时候,民兵队长卢克就带着人找上了他们,并将他们押走,关进了事政大厅的地牢,直到今天早晨才告之他们说,他们犯了私通红海盗的罪,将接受天父的审判!
或许老杰瑞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了,从被卢克他们从兵营赶出来之后,他早就该料到了。只是他没曾想,连同埃尔斯通也一起被连累了。他还是个孩子,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他怎么也会被烙上私通红海盗的标签呢?这是老杰瑞怎么想都想不通的。
“老爹,没事的!这事咱没做,仁慈的天父,还有伟大的奥古斯丁大帝,他们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咱们接受这群人的审判的!”埃尔斯通将苟延残喘的老杰瑞搂在怀里,目光坚毅地安慰着。
夜渐渐深沉了,可是人们的情绪却并未因泛着寒意的深秋而有所减弱。远处的火刑台上,人们开始从四面八方搬来柴火,堆叠而起,准备对老杰瑞他们做出审判。黑夜起风,云遮住了星星,真相犹如被乌云笼罩的星辰,点点星光正在慢慢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