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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绿帐罗缦,酒暖笙箫,傲雪楼内溢满了胭脂香气。
苏洛又来到了傲雪楼,一踏进门槛,就摘下小礼帽,眯了眯眼睛。
几个眼尖的姑娘瞧见了,连忙凑了过来,“呦,苏少大驾。”“快快请进!”拉扯着将苏洛引了进去。
他进去不多时,楼外停了一辆洋包车,叮铃的车铃响了下,踏出一只秀气的,裹着黑布鞋的脚。下了车的依然抬眼望了一眼门额上“傲雪楼”三个金漆大字,下了车,塞给车夫几个钱。
她今日将黑缎般的乌发梳成个辫子甩在脑后,一袭黑绸长袍,罩了马甲,瓜皮帽上钳了绿翡。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风流倜傥的公子,细一瞧,难掩女儿家的娇态。
这儿便是傲雪楼,苏洛最近常来的地方。
依然看了眼楼内颇复古的装潢,“啪”地甩开手中的折扇,大步跨进楼内,举手投足间竟带了股风流。
谁能想到火玫瑰的头牌娘子,谢氏依然小姐竟会扮男装来这傲雪楼?
楼里几个姑娘瞧见依然,不禁吸了口气,半晌,面面相望。几个路过的男客也忍不住将目光留在她身上。议论指点一番后,摇着扇的姑娘靠近了,“这位公子好生俊郎,是第一次来我们傲雪楼吧?”
依然见状,勾起一笑,“正是。”
带头的姑娘上下打量她一番,“我们这儿的姑娘哪,可都是天姿国色,公子尽可慢慢挑选。”
后头的姑娘偷偷瞧着她,偎在一起。
依然故意压低了嗓音,“在下早闻楼里有位蒋氏小姐,不知姑娘可否引荐?”
听到这话,为首的眼珠一转,“这......每日要见雪贺姑娘的客人可不少,不过......恰逢今日雪贺姑娘献唱,能露得一面,我也只能带公子过去瞧一番,剩下的还得看缘分了。”
几人绕过木梯,穿廊过,看到一间敞开的厢房,垂落的帐幔间绕着古朴的檀香味。依然透过屋内的坐客,闻得琵琶丝管的乐声,其中还夹着道柔和音色的曲子。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她忍不住踏进屋内,想要寻这唱曲人。
方踏进去,就见那帘幕低垂处站着一名女子,眼波流转,顾盼生姿,兰指微翘,清丽且可人。想必这就是傲雪楼的红牌——雪贺姑娘。
天然去雕饰。
依然脑里只留这句话,然恍惚间,又觉得这女子甚为眼熟,总觉得在何处见过。
依然忽的瞥见前排,倚在木榻上,听得津津有味的苏洛。他一身直领衬衫,罩了件呢子大衣,清秀俊雅,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此时苏洛饶有兴趣地盯着雪贺,丝毫不掩饰眸中流露的浓厚兴趣。
依然心里忽的就像被刺进一根刺。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良久,依然默默退出厢房。
(2)
为应名,傲雪楼的后院植了几棵梅树,平日鲜少有人来这里。
唱完曲子的雪贺现在被苏洛堵在此处。
苏洛一手撑在墙上,将雪贺圈在一个角落。“告诉本少,为何要躲着我?”他邪邪地欲挑起雪贺的下巴,礼帽随意戴着,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眼前这个带傲气的女子却略抬头,躲过他修长的手指,目不斜视,“请苏少自重。”
“呵,自重,”苏洛盯着她,目光愈发肆意,似乎要将这个小小的,清高的女子一掌抓进手心。
“不回答也罢,本少就等着你妥协的那一天。”
如今是东合十年。
东合也有十个年头了。
自最后一个王朝——姜朝灭亡后,历经了十年战乱,终又统一。如今是新的社会,新的国号——东合。奉邵是东合最繁华的省市之一,奉邵城里随处可见金发碧眼的西洋人。
依然坐在妆台前,有些心不在焉。
到如今东合十年,她与苏洛相识了整整十年。
这是一间独立的化妆室,火玫瑰只有她才享得如此殊荣。装修甚为典雅,大衣柜里有不少衣服,镌刻了玫瑰的妆台堆满了各式名贵的化妆品,钳着块镜子,还有配套的靠椅。
“咚咚咚!”这时门忽被敲响。
一名系着领结,套着马甲,蹬油亮皮鞋的侍者进了来,右手托着个托盘,内放了一封红色邀请函。
“万老板转告谢小姐,”他恭敬道,“明日会在火玫瑰举行一场与西洋人的贸易会,您将作为万老板的女伴出场。”说着将托盘优雅地转至依然面前。
万老板是火玫瑰的老总。
依然点点头,“转告万老板,我定会准时。”
待那侍者走后,她才疲惫地蹙起了眉。
这是一场与西洋人的交流贸易会,宴请了奉邵城内不少有名望的人。自然也包括苏家。
晚间待苏洛来到火玫瑰,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漫不经心地摇着手中盛着红酒的玻璃杯。
依然蹙起眉,轻轻唤了一声,“少爷?”
苏洛这才回过神似的,“嗯?”
“明日的贸易会,你会到吗?”
依然心有不安,似要问个究竟,仿佛那个“是”字如定心丸一般。
苏洛望她一眼,捏过她绞在一起的手,“我自然会到。”
依然这才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勾起了一笑。
(3)
苏家在奉邵是数一数的大户人家。苏老爷曾是旧反姜军团里一支团队的团长,反姜胜利后,他就与西洋人做起了贸易,如今是风生水起,腰缠万贯。
苏洛是家中的长子,幼时丧母,苏老爷另娶一妻,后又添了一子。苏少与苏洛的性格截然相反,然苏老爷最宠的却是这个长子。
翌日。
苏公馆内,苏洛立在穿衣镜前,望着阿福给他披上外衣。良久,道,“阿福,备辆车,去傲雪楼。”
阿福闻言皱起眉,“少爷,今日要去火玫瑰赴宴,这不太妥当吧。”
“没什么不妥的,”苏洛正了正脖间的领带,“恰好本少需要个女伴。”
阿福知道他指的是雪贺,本想说带她不恰当,但转念一想,苏家大少的风流是出了名的,且为人固执,就不再多言。
一小时后。惹眼的老爷车停在傲雪楼门前,吸引了附近几个调皮捣蛋的顽童来,对着可做镜子的车身挤眉弄眼。
“去去去!”阿福挥手将他们赶走,按了几下喇叭,“一边儿玩去!”
那几个顽童立时散作一团,在不远处冲阿福做起了鬼脸。
傲雪楼内,苏洛极耐心的品着茶。
因他未在楼内表明过身份,故别人只当他是一般的阔气少爷,并未与苏公馆的主人联想在一起。而楼内这般少爷可多了去。
等了片刻。
“噔噔蹬!”
焕儿从楼上下来,果不其然地说道,“对不住了苏少,方才我去找,发觉雪贺姑娘不在,真是劳烦您了。”
苏洛只瞟她一眼,接着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瓷杯,起身朝楼上走去。
“哎哎哎!苏少您别急!雪贺她真不在!”焕儿慌忙提起恼人的裙摆,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