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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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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太和殿上,文武百官悉数已到齐, 连一向最晚到的四朝元老也坐在了他那把专属的椅子上,金銮殿高台上那金灿灿的龙椅上却是空着的。

    不仅是皇帝的椅子空着, 皇帝身边添的摄政王的专属椅子也没人。

    小皇帝和摄政王本来就有晚到的权力,别说现在是卯时正点差一刻,就算正点过一刻,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也无可置喙。

    天子为九五之尊,莫说晚上一刻钟,便是晚上两个时辰,只要没有人来通知, 他们也得在这里老老实实地等着。

    摄政王就更加了, 若是天子到了,摄政王没到,天子结束早朝走了,他们也会待在太和殿不敢离去。

    卯时正点的时候, 金銮殿外总算有了动静, 本来有些懒散的臣子也纷纷挺直了腰杆,一个个站得比松柏还要挺拔。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来的并不是小皇帝,也不是摄政王,而是几个穿着太监常服的宦官。

    每日天子上朝,都会有随侍的内侍侯在台阶的最底层向迈上台阶的天子行跪拜之礼,小太监们候着了, 龙椅上的人也会很快来。

    但这几个太监看起来都是生面孔,而且他们并没有侯在台阶两侧,而是蹭蹭蹭地上了台阶之上,然后把搁置在龙椅边上的那把椅子吭哧吭哧地搬了下来,放在了里老司马左手边的不远处。

    安静的朝堂上像是烧开的油锅里滴下几滴水,瞬间炸开了锅。

    谁给的这些内侍胆子,竟然把摄政王的椅子给搬了下来?天子未到,摄政王也未到?到底是摄政王想要□□,所以撤了椅子,还是摄政王打算还政于小皇帝,让小皇帝亲政?

    文武百官中也有些自认同摄政王相熟的,可是在这之前并未听到半点风声,面对同僚们投来的或试探或询问的目光,他们只好绷紧脸或者是保持微笑,摆出一副风雨再大我也不动如山的样子。

    宦官们把摄政王的椅子搬下之后,又默默地退了出去。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在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中,摄政王燕于歌姗姗来迟。

    往日,摄政王进殿,几乎是没有人敢抬头直视他,而今日,文武百官虽然也悉数低着头行礼,但几乎都在用眼角的余光一直偷瞄摄政王的身影。

    一步,两步……摄政王从太和殿殿门而入,径直地走向高台,通过眼角的余光,他们可以看到摄政王那双十分笔挺修长且十分有力的大长腿。

    盯了眼地面,这脚上蹬的还是摄政王惯爱穿的玄色长靴,但往上看,今儿个的摄政王似乎换了件新的玄色朝服,衣袍的末端是金线绣的龙纹,只是从眼角的余光来看,他们并不能看到龙身的全貌,到底是王爷用的四爪蛟龙,还是一国之君用的五爪金龙。

    摄政王的步伐迈得其实不慢,但每一步仿佛都踏在朝臣的心上,他们的眼睛追随着摄政王的脚步,看着那双玄色的靴子一步步地往前,一直走到了放着龙椅的高台下。

    朝臣们俱是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虽然文武百官中,就没有谁是真的不怕当今摄政王的,私下里谈论起来,他们好像也对摄政王谋朝篡位有点数。但实际上,他们也还没有准备好。

    有些忠烈些的臣子,已经在想,若是摄政王强行逼宫,他们要不要为了燕国皇室正统去撞一波太和殿的墙柱。

    然而他们很快就不用再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摄政王的脚步在台阶下停了一会,便转向了被搬下来的那把高椅。

    燕于歌撩开衣袍的下摆,在高椅上坐下的时候,分明听到有人悄悄地松了口气。

    摄政王来了,小皇帝却还未到,又过了一刻钟,那位皇帝常侍的尖细嗓音终于再一次在太和殿外响起:“皇上驾到!”

    殿外持刀的侍卫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文武百官也纷纷行跪拜之礼,口中高声疾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秦走上高台之前,看了摄政王一眼,瞥到摄政王是坐在高台下之后,他小小的松了口气,不再回头,目视前方一路向前,坐在了他的龙椅上。

    燕秦看着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没有说众爱卿平身的话,而是道:“诸位爱卿,今日早朝,孤来晚了一些。”

    百官之中没有吭声的,他们又不傻,难道还会蠢得去附和小皇帝说“对呀对呀,陛下就来迟了,这样不好。”这样之类的蠢话吗。

    燕秦也没想让他们回答,接着又说:“诸位爱卿可知,孤为何来迟?”

    臣子们没有被允许抬头,都没法做面面相觑这个动作,看不到别人的表情,一时间竟没有人配合小皇帝。

    殿内陡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中,还是“善良”的摄政王打破了这种沉默,非常的配合地接过了捧哏的重任:“为何?”

    其实燕秦本来打算自己问自己答的,不过有人接茬,那就更好了,燕秦多看了摄政王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孤今日来上朝的途中,叫个击鸣冤鼓的妇人给拦下了,她叫住了孤,请孤给她评评理。”

    小皇帝这话说的,一听就是编出来的故事。且不说皇帝住在皇宫内,从寝宫到太和殿,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拦路的妇人。就算真有那么个妇人,那鸣冤鼓是设立在京兆尹前,这大清早的,皇帝不在宫里待着,还特地坐上銮驾跑到京兆尹的衙门前去,再慢悠悠地踱步回来不成。

    燕秦不知道自个的这些朝臣在想些什么,便是知道了他也不在意,毕竟这故事本来就是他瞎编的,为的就是要引出后面的话。

    他继续说:“那村妇给孤讲了件奇事,她的儿子天资聪颖,从小就很会念书,他很争气,考中了童生,又做了秀才,最后进了城考了举人功名,带着慈母和父老乡亲的期盼,背井离乡地去了京城,去搏那金榜题名,好衣锦还乡,报答寡母和父老乡亲。”

    朝臣们没吭声,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上一次皇帝不正常,就是为了科举舞弊一事,这一次比上次还不正常,肯定又要牵扯出一桩大案,就是不知道会是谁是这么个倒霉蛋。

    小皇帝继续给到现在还没能起身的大臣们讲故事,像是忘了大臣们已经在地上跪了许久:“那村妇等啊等,等过了春夏秋冬,足足等了两年,都没有能够等来归家的儿子,她决定去找儿子,结果半路上,发现某处的官府贴出了认尸的告示,说是当地的山匪被官兵剿灭,山匪害了好些人,尸体存放在官府,让人来领认,若是没有人领认的,几日后便下葬。村妇心里跳得厉害,好在她去认领了一番,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儿子。她离开了城镇,又接着往山上走,翻山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朵十分漂亮的花,结果当场便晕厥在地上。”

    这一次小皇帝也不等人捧哏了,他直接点名:“董少卿,你猜猜看,那妇人为何晕厥?”

    被小皇帝点名的官员直起腰来:“禀皇上,臣认为,那妇人应该是太过劳累,以至于翻越山岭的时候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不是,你再猜。”

    “那是她饿昏了头,或者是那花有毒,能够让人昏厥?”

    “不,都不是,那村妇昏厥,是因为她看到了自己家乡独有的花,那花的种子,是她千辛万苦为儿子寻来的,然后绣在了儿子衣服的口袋中。”

    燕秦接着说:“那村妇发了疯一般地扒着花下的泥土,果真扒出来了她儿子的尸体,尸体已经腐烂,化作了一具白骨。原来,早在一年前,儿子进京赶考途中,便被山匪谋害了性命。”

    故事着实很让人唏嘘,可有一个一点,击鼓鸣冤者,是有天大的冤屈要诉,那杀害村妇儿子的山匪既然已经被剿灭,她为何还要击鼓?

    出于平日里审案的习惯,在大理寺审案审出毛病的董少卿没留神,把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问出口他就后悔了,没成想,他还得了小皇帝一个赞赏的眼神。

    “董爱卿平身吧。”

    董少卿硬着头皮站了起来,他放眼望去,文武百官皆跪着,只有他站着,不得不说,这感觉还挺好的。

    “爱卿这问题问的好,那村妇的仇人都死了,为何还要跋山涉水来到京城,击鼓鸣冤,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孤问了她,保证为她做主,她才告知孤,原来她的儿子不仅死了,身份还教恶人顶替,坐享了几十年的荣华富贵,她不甘心,奈何那恶人如今权势滔天,她逼得无法,才入了京城。”

    燕秦的眼神又扫向萧远的两个儿子,上次萧远出事之后,他把这两人的官职也降了降,萧家已经不复当年的嚣张,完全是在夹着尾巴做人了。

    但不好意思,他这一次,还是得拿他们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