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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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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寒山出身世家, 从小便有神童之名。在燕秦的记忆当中,萧寒山不仅皮囊好才名也名副其实, 前太子还在世的时候,作为萧皇后的子侄, 萧寒山可以说是京城权贵趋之若鹜的乘龙快婿,也勾走了不少未出阁贵女的芳心。

    这也一个颇负盛名的人,若非燕秦能够一眼认出独孤柳的字迹,还当真会以为萧寒山这个会试的头名来得名正言顺。

    燕秦压低了声音,问独孤柳:“柳大哥,你介意告诉我会试的策论,你都写了些什么吗?”

    独孤柳愣了一下, 把名字和自己大致的想法都告诉了燕秦, 策论的内容,和燕秦那一日看到的内容一模一样。

    待人群散了,他当真仔仔细细地又把所有上榜的名单都看了一遍,正如独孤柳所言, 这红榜上没有他的名字。

    若独孤柳是第二, 萧寒山是第一,他还能说是考官写错了名字,可独孤柳又是落榜。

    当初独孤柳是童试第一,得了秀才功名,邓论倒下的这一年来,他一考便得了乡试第一,得了解元功名。

    解元会元状元, 原本没有这个意外,独孤柳应当是连中三元,风光无限才是。独孤老爷子是隐世大儒,本就不愿意出世,孙子过于年轻,遭遇这些事情,他也当是为孙子的磨练。

    宝剑锋从磨砺出,若是独孤柳连这么点挫折都承受不住,又如何去面对朝堂中的大起大落,人心诡谲。

    燕秦多多少少能够理解这位老人家的心思,但这段时日的相处,他实在是看不惯独孤柳受委屈。

    无论如何,这一次的科举舞弊案他必须彻查。

    当然,他会选择彻查,不仅仅只是为了不让独孤柳受委屈,更是为了那些十年寒窗苦读的天下学子,更是为了他自己。

    科举是朝堂选拔人才最重要的方式,连会试的头名都能被他换掉,还有什么是背后操纵的人做不出来的。

    思及此处,他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拉了独孤柳的手,把人拉入了独孤家隔壁的那处院子。

    既然决定要做,自己的身份便应当向独孤柳坦陈:“有件事,我瞒了你许久,还望你听了之后,能待我像从前一样,。”

    独孤柳反问他:“这个隐瞒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燕秦摇头。

    “我对你也同样也有隐瞒,你会生我的气吗?”

    燕秦仍然摇头。

    独孤柳微笑道:“那对我而言也是一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秘密,他能够谅解他人的苦衷,也不觉得至交好友之间需要事事相互知晓。

    燕秦叹了口气:“我先前隐瞒了我的身份,其实我不姓秦,也不叫秦晓,我姓燕,名燕秦。”

    百姓不会提当今天子的名讳,文人要说起来,也是xx帝的称呼当今天子,但独孤柳作为一个想要走仕途的举子,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天子的名讳。

    独孤柳双膝一弯:“陛下……”

    燕秦在他跪下了行礼之前拦住了他,他就知道会如此。一旦说穿了自己的身份,两个人之间是绝对不可能像先前那样相处。

    隔着身份的鸿沟,他想要获得独孤柳的真心信任实在太难。

    他苦笑道:“柳大哥先前还说,会待我像先前一样。” 他就知道,在说出来身份的时候,他就失去了名叫柳大哥,站在他面前的只能是独孤柳,他的臣民。

    独孤柳向后退了一步:“是草民逾距。”  他之前早该猜到的,只是小皇帝不说,不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他也就装聋作哑,把对方当作是相互平等的友人。

    罢了,他闭了闭眼,在他决定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

    “独孤柳,你在会试中的策论,可将它完整地默写出来?”

    “可以。” 独孤柳的记性一向很好,一般的文章,看上两遍,便可倒背如流。

    “那就在这里,把它完完整整地默写给孤看。”

    虽然不解皇帝为何提出这样的要求,独孤柳还是应了下来,一字不漏地把会试所答写在了洁白的宣纸上。

    他写的时候,燕秦就在旁边看,这上面的字秀丽端方,和他那日看到的试卷一模一样。

    待到独孤将策论一气呵成的书写完,燕秦对着那字迹未干的宣纸道:“这一次会试的透明,是孤钦点,那会元所写的策论,和柳……和你写的这一份一模一样。”

    青年辩驳的语气铿锵有力:“这策论的一字一句,均为草民心中所思所想,绝无半点抄袭之言。”

    “孤没有不信你。”正是因为相信独孤柳的为人和才华,他才会选择在今日公开自己的身份。

    “陛下的意思是,此次会试的会元,并非萧寒山?” 既然皇帝钦点的会元是自己,那红榜上挂着的又是什么?

    燕秦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因为心事重重,声音带了几分沙哑:“孤现今的情况,独孤你应当清楚,孤虽贵为天子,可也不是事事都由孤来做主的。”

    随意滥杀着,是暴君,昏庸不管世事着,是昏君。燕秦不是昏君也不是暴君,他只是个可怜的傀儡皇帝。

    若说傀儡倒也不尽然,他只是无人可用信,无人可用。

    独孤柳自然知晓当今皇上的身份有多尴尬,他深深地看了小皇帝一眼:“若陛下信臣……”

    一个人再有才能,若是没有发光发热的土地,就如同未遇到伯乐的千里马。不管燕秦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到他的身边,对他又有何种图谋,他都不关心。

    “孤自然信你。”

    燕秦踌躇了一下,道:“其实今日孤若是把你这一份策论投掷在考官的脸上,定能为你平反,只是……”

    燕秦是天子,天子处理朝臣,只要拿出了证据,没有人敢问他的证据是从何而来。

    “只是这样的话,陛下担心就揪不出真正的幕后主使?”

    官场舞弊是大案,不管能不能插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到了时间,总是要抓个人出来顶包的。

    天子不甘心被糊弄,可现如今的情况就是燕秦不知道何人可信,何人可用。

    燕秦要个交代,他很可能只会得到一个被粉饰后的交代。

    燕秦苦笑着说:“让独孤看笑话了,孤这个皇帝当的可真是……”

    这一次是独孤柳打断了他的话:“陛下是个好皇帝,您爱民如子,求贤若渴,会发生此等舞弊之事,只不过是因为有国之蛀虫,并非陛下为之,又怎可妄自菲薄。”

    这分明是把先前燕秦劝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了。

    这还是除了常笑之外,头一次有人夸他夸得这么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燕秦的神色柔和下来:“容孤再想想。”

    他作为皇帝,想要为独孤柳正名实在是太容易了,可难就难在,这么大一桩科举舞弊案,他安排谁去查案才来得好。

    说句羞愧的话,他做了三世的皇帝,从第一世十四岁开始登上皇位,第二世重生到登基前几日,第三世重生又是这一天,零零总总加起来,在这个位置上呆了也有十来年。

    可第一世的时候,他是个糊涂皇帝,只想着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唯唯诺诺,不问朝政,尽管每日都早朝,每个臣子名字和脸也都能对的上,可他们做的是什么职位,做的好不好,他并不清楚。

    第二世,他为了能弄死摄政王,花了很多的功夫。可他努力去了解的也不是哪些朝臣是好臣子,就只冲着了解哪些朝臣和摄政王有仇去了。

    他们做的好不好,他顺带着是了解了一些,可知晓的也不够详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安排个人,就是那幕后黑手的呢,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个机会。

    围着屋子赚了两圈,燕秦的眼神落到独孤柳的身上,突然眼睛一亮:“独孤,若孤为你拿回会元之名,让你来查这个案子,你敢不敢?”